“楊先生,只是先核酸檢測,具體情況得檢測結果出來再說。”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出言寬慰,“您的行程軌跡我們也都清楚了,現在只需要靜下心來等待。”
楊近岑點頭,“我明白,那我兒子是不是不能再跟我待在一起了?”
工作人員看了看楊近岑身後捂着兩層口罩的小傢伙,想了一下:“這麼小的孩子,安全起見,的確應該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即使您的核酸檢測是陰性,也是需要居家隔離14天的。”
楊近岑正想着是再給徐靜打一通電話還是給父母打電話幫忙照看,徐靜那邊似乎不太方便,二人已經離婚,聿聿又對徐靜和她男朋友之間的關係反應極大,再把聿聿放到徐靜那裡,一來怕給徐靜帶去更大的壓力,二來也怕給聿聿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站在那裡思索了片刻,握着手機還是決定求助父母,雖然疫情期間讓兩位老人再跑過來不太妥當,但一時半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撥通老家的電話,屋子裡信號似乎不太好,顯示正在撥號中。
猛然間一陣涼風吹進屋裡,屋子裡的防疫人員和楊近岑都下意識朝門口望了一眼,就見一個人大踏步走過來,一直走到楊近岑面前。
正巧此時電話被接通了,楊母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近岑,出什麼事了?”
楊近岑略擡頭看了一眼眼前的齊元君,正要回答,卻被握住了拿着電話的手腕。
......發的什麼瘋。
這麼多人看着,楊近岑既覺得莫名奇妙,又覺得不自在,他抖開抓着他手腕的那隻手,拿着電話轉了個身:“媽,我想讓您幫我帶幾天聿聿......對,我,我有點事。行,那您和爸路上小心一點,彆着急,路上一定要戴好口罩手套,千萬要小心......好了好了,我不多說了,先掛。”
打完電話,楊近岑回過頭,見齊元君還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只不過手裡還牽着聿聿。
門口測溫的老大爺突然清了清嗓子,楊近岑這才意識到他們就這麼站在人家工作大廳裡實在很不合適,低頭掩飾地壓了一下口罩,對齊元君說:“先出去再說。”
這真是個奇怪的組合,楊近岑現在下意識地想要和所有人拉開安全距離,齊元君只能牽着聿聿走在他三米開外的地方。
“你不會有事的。”
楊近岑覺得挺有意思,這時候倒是跟他說話了,這麼喜怒無常的性格,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魅力招惹那麼多女孩子。
“嗯,你和雪昭也要注意一點,能做核酸也儘量做一下,剛纔我帶着聿聿都做過了,不過我剛跟我父母說了,請他們帶一下聿聿。”
齊元君也“嗯”了一聲,“我跟雪昭說過了......讓她先回去了。”
楊近岑心下有些奇怪,心想那你跑到這來幹什麼,這麼一想他就順口問了。
齊元君半天沒說話,楊近岑有些煩,他總覺得齊元君心裡像是有什麼芥蒂,但是他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芥蒂是怎麼產生的,就好像突然間就有了,然後突然間本是朋友的兩個人就疏遠了。
這樣的情形,總讓他想起和徐靜的婚姻,似乎總是他一個人覺得很好,但另一個人卻早就已經把他排除在以後的生活之外。
他並不想這麼不明不白下去,既然沒人願意跟他講,那他就主動問。
“你那時候,爲什麼什麼突然要去國外?”
“聿聿今晚先住到我那裡吧。”
“......”瞧瞧這答非所問的態度,要不是現在可能會確診新冠,楊近岑非得一把揪住齊元君,最好能結結實實地打一架。
“伯父伯母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先讓聿聿去我那裡吧。”齊元君把走得越來越慢的小孩子抱起來,看他眼睛困得都要睜不開,軟長的睫毛垂落着。
他心念一動,定睛看向走在他前方的身影。
路燈昏黃,將被風吹落的樹葉投出或大或小的滑動的陰影。
齊元君把聿聿往懷裡抱得更緊了些。
“天晚了,聿聿估計也困了。”楊近岑轉過身來,齊元君撤回目光,低頭看着腳邊的落葉,紋脈很清晰,也並沒有枯黃,怎麼就掉了呢。
“你先回去吧,我也回去了......謝謝你,元君。”
“我送送你。”
“我用得着送?”
楊近岑笑了,“趕緊回去吧,這孩子睡着了死沉,抱一會兒就胳膊酸。”
齊元君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很輕”。
“你說什麼。”楊近岑感覺他嘴脣好像動了動,但是沒聽見聲音。
“沒什麼。”
然後又無話可說,都站在路燈下,似乎都在等對方先轉身離開。
楊近岑覺得他們倆跟倆傻子似的,疾馳而過的車輛還好,但是還有晚歸的行人,騎着小電動車或者自行車路過對峙的兩人,都偷偷瞄一眼。
一個抱孩子的男人和一個獨身男人,這是要上演什麼情節啊。
“咳,你還不走。”
齊元君彎了彎眼睛,聲音在夜色裡竟突然間顯得莫名溫柔了不少:“好,我走了。”
楊近岑鬆了口氣,就怕齊元君來一句“我要看着你先走”或者“你怎麼不走”,那他估計真的要瘋。
就今晚上這點事兒,明明應該沒什麼不對勁,但是細想之下又處處透着不對勁。
楊近岑看着齊元君抱着聿聿轉過路口,很快在夜色裡什麼都看不見,他終於深呼出一口氣,接着想想自己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又不免頭大。
今天上午一回單位他自然就把胡董簽過字的材料給交了上去,書記接過去,沒看,直接放在辦公桌上,整個人卻很高興,直言辛苦。
一直到有人敲門,楊近岑開了門,發現是那位在審計動員會上潑辣的女審計員,審計員估計也沒想到是楊近岑開的門,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有點垮,但很快就維持好了風度。
楊近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然後跟書記告辭,書記點了點頭,“這是季組長,在審計組裡那是巾幗不讓鬚眉,行吧,近岑,你先回去工作。”
楊近岑笑着點了點頭,開門出去。
他聽見季組長說:“書記您好,有個投資公司的合同,需要找一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