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近岑一直認爲自己是個沒什麼野心的人,在Z大這個堪稱政治家搖籃的地方,無論是師哥師姐還是學妹學弟,都是抱着遠大抱負渴望闖出一片天的,像楊近岑這種讀了經濟系就真的想着畢業就找個跟經濟相關的工作過日子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一開始有人覺得他是攀龍附鳳的那種人,也實在是冤枉。
首當其衝的一點就是,他壓根不知道攀龍附鳳中的龍鳳是誰,直到某一天被一個一直陰陽怪氣打壓他的男生刻薄道:“說得好聽,不知道是誰,誰不知道你們倆還是情敵呢,不過你不夠資格成爲人家情敵而已,結果女神追求不來,倒是還劍走偏鋒另闢蹊徑了,裝什麼清高!”
楊近岑被一通搶白,他罵人罵不過,氣得不行,但是倒在氣得糊塗成一團漿糊的腦袋裡理出來這人說的是誰了。
齊元君。
自從上次他丟給齊元君一袋沒送出去的早餐之後,齊元君先是在上大課的時候衝他打個招呼,其實不是一個班級裡的人上這種大課的,碰見了打個招呼也正常,但是神奇的是,齊元君每次都能在容納上百人來人的大教室裡找出楊近岑的位置,然後走過來打招呼。
第一次見到齊元君的時候,楊近岑正跟宿舍裡的其他幾個人抓緊上課前的幾分鐘時間打遊戲,聽見有人喊他,說實話聲音挺好聽,但也挺陌生的。
楊近岑抽空擡頭看了一眼,不認識,然後繼續低頭打遊戲。
直到一隻手拍在他手機上。
楊近岑順着那隻手往上看,還是剛纔那個人。
“你叫我嗎?”
齊元君笑眯眯的,“哎呀,這麼快就不認識了。”
楊近岑看了看左右,舍友兼隊友們也都停下了操作如飛的手,盯着這個有點莫名其妙的人。
怎麼看怎麼腦子有點不正常那種。
瞧見其他人的神情,齊元君不笑了,正色道:“不是說好了,你請我吃早飯,我要回請的嗎?我就跟你說一聲,就今天吧,下了課我請你。”
楊近岑眯着眼睛順着眼前這人的話回想了一番,終於想起是誰了。
無非是“他愛她,但是她卻愛着另一個他”中的“另一個他。”
想起來後他臉色有點發黑,這算什麼,耀武揚威?
於是他選擇冷處理,淡聲拒絕:“不用。”
齊元君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死纏爛打,他眨了眨眼睛,默默地轉身找了個空座位坐下了。
他一走,身邊的八卦舍友蜂擁而上:“這人誰呀?”
得虧齊元君是男的,要是女的,估計他們能直接掰開他的嘴讓他講。
“.......”楊近岑想說情敵的,可是想想沒說,這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尤其是他壓根不能算情敵,情敵是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而他從來不在易雪昭的考慮範圍之內,充其量只能說是追求分子和準男友的較量。
......就當是較量吧。
真是怎麼想怎麼不痛快。
但是舍友追問,不給出一個解釋是逃不掉的,楊近岑選擇性說實話:“他叫齊元君,以前認識。”
幾人“哦”了一聲,轉眼沒了興趣。
原以爲這事就這麼算了,卻沒想到齊元君還沒完了。
一次不落地打招呼就算了,很快在楊近岑一行人面前混了個臉熟,後來乾脆上課的時候跟他們排排坐在了一起。
這麼鍥而不捨打擊追求分子,真是狠人。
楊近岑扭頭看看正和齊元君玩遊戲玩得嘴角快咧到耳根的舍友,內心冷笑,心想玩吧,大膽玩吧,也不看看這是誰的課。
估計是現世報起了作用,經管系主任目光鎖定了明顯笑得不是聽課聽笑的幾人。
“那麼高興,幹什麼呢?跟同學們說說。”
“大學的確不是高中,但你們拼盡千辛萬苦考進Z大,難道就是爲了虛度光陰的?平時翹課,讓人代簽到也就算了,都到課堂上了,居然也不知道收斂!想想你們的父母,他們容易嗎?!你們學進去的東西,是給父母學的嗎?給老師學的嗎?那是給你們自己學的......”
果然全天下的老師都一樣,被老師一通教育的幾人當即選擇了收斂,再也不敢如此放肆,楊近岑略帶得意地看了一眼齊元君,卻發現齊元君也正看着他。
他嚇了一跳,得意的表情差點就此崩盤。
見此齊元君微微彎了彎眼睛,低下頭去專心地盯着面前攤開的書本。
楊近岑一時沒收回目光,跟着齊元君的動作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睛上,側面看過去,睫毛既濃且密,長長地隨着眼皮的動作垂下來。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的睫毛就稀疏很多。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楊近岑有些惱羞成怒,男生哪有比眼睫毛的,見了鬼了。
不過經此一事,他倒是逐漸默認了齊元君每次都會和他們坐一起上課的事實,甚至有時候,齊元君會坐在他身邊,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執着勁,非得削尖了腦袋往其他班級陣隊裡鑽,每次班級點名,一堆自家人裡坐着一個其他班的,還是僅此一個的待遇,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索性齊元君倒是極其會做人,和他們一起上課,從來不添麻煩,而且課業做得還特別好,讓被微積分和各種宏觀學微觀學折磨得不行的幾人,都有了可以盡情請教的對象。
有時候齊元君還是會問他:“今天請你吃飯嗎?”每次楊近岑都會回答:“不用。”他是真的覺得不用,先不說他們倆人沒有熟到可以共進午餐或者晚餐的地步,單就想想倆人你坐餐桌這頭,我坐餐桌那頭,一起吃飯的場景,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更何況少了調節氣氛的舍友們,都可以預料到那場面能有多冷。
“你不用老糾結這個,就是普通的早餐而已,不用想着回請。”
齊元君點點頭,“我知道那是你不打算要的。”
楊近岑也不客氣,說:“所以你不用糾結了。”
齊元君就不再說話了,一直到下了課,他突然說:“我請你看電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