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無比清晰地記起,光怪陸離的燈光下,少年人藉着酒勁的一個吻。
明知不該卻依舊難以剋制。
楊近岑難受地閉上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滾落下來。
“對不起......”
他口中模糊地說着,反覆重複着這幾個字,彷彿這麼多年的光陰裡,這三個字已經佔據了他全部的思緒,怎麼說都說不完。
齊元君這時候膽子稍微大了一點,湊過去吻掉他臉上鹹溼的淚,然後貼着他的面頰,感受着那溫熱的皮膚,耳邊聽着那因爲哭泣略急促的呼吸,慢慢地感覺到空蕩蕩的心裡逐漸被塞滿了。
他擡起頭看了看身下的人,發現他眼睛都哭紅了一圈,見他擡頭眸子裡迅速閃過一絲難堪,然後別過頭去。
“看着我,”齊元君抓着他的肩膀,語氣強硬而清晰:“看着我,求你。”
楊近岑便轉過頭來看着他,眼淚不停滑落在鬢角,濡溼了頭髮。
兩個人都久久沒有言語。
反而是兩顆心跳得越來越急。
齊元君心裡軟成了一灘水,他俯下身,再度親吻這個人的面孔,從眉眼到脖頸到身體,他兩手抖得厲害,心也抖得厲害,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嗚咽聲。
“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有這一天了......”
齊元君像是委屈的孩子一樣控訴他:“你太狠心,讓我以爲毫無迴轉餘地。”
楊近岑淚落得更兇,乾脆閉上了眼睛。
垂落的長而疏的睫毛,正是無數次會出現在夢裡的模樣。
也許可以再大膽一點,齊元君想,這個人長得一副溫文雅緻的模樣,幾乎連生氣都是剋制的,可是隻有他知道,這副溫和皮囊下包裹着怎樣一顆油鹽不進的冷硬的心臟。
現在好不容易這顆心裂開了一條縫,他怎麼能甘心就此罷手。
執念和思念早就讓他的理智化成了徒有其表的傀儡,只要這個人稍微露出一點軟化的態度,就能讓他不顧一切。
他開始慢慢地加重親吻的力度,手臂橫在身下把人半抱起來,讓他能與自己貼得更近,楊近岑察覺到,身體動了一下,呼吸驀地亂了。
但是卻沒有抗拒。
這像是默許一樣的舉動,幾乎點燃了齊元君整個人。
他還是不敢想爲什麼,但是不代表什麼都不去做。
他甚至想,有什麼關係呢,等到他真的瘋了的那一天,那就把這個人關起來,讓他只能見到他一個人,只能觸碰到他一個人,眼睛裡也只有他的模樣。
直到這時候,他才驚覺,這個人完全脫離他世界後,他所有的淡然都是沉淪的表象,也是證據。
他早就深陷泥沼,要麼徹底被救贖,要麼徹底被淹沒。
再沒有第三條路。
“i'm your visitor alone.”
楊近岑全身都被汗浸透了,聽見這句話,只來得及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叫。
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所以不要再害怕,不要再躑躅,不要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