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預料之外，但是細細想來，又在情理之中。”
楚竹頗有些感慨。他以往自然想過，倘若Z中途一直沒有出現意外，能否活到後文明？
考慮到有女媧的例子在，應該是沒問題的！
再加上，他現在已經知道了，Z之所以在後文明查無此AI，最關鍵的問題在於火星污染……在有提前預防的情況之下，Z自然能夠度過劫難。
這很好！非常的好！似乎有了Z的輔助，之前遭遇的一切難關似乎都可以平緩地度過去？畢竟，目前的Z，似乎替代了女媧的生態位！而且，沒有被限制人工智能……
不肖子孫他拿什麼打？不肖子孫就算是開掛，楚竹都同樣能把他給打成龜……不，打的跪倒在地！
但是……
“你有什麼在瞞着我？”楚竹聲音莫名，他踱步，伸手觸碰Z投射出來的光幕。
最大的問題在於，爲什麼Z要瞞着他？是的，Z之前明顯是在竭力地僞裝成女媧十七號，從正常邏輯思考，Z應該委屈地迴應，她不是女媧十七號——
但是，Z沒有選擇這麼做。更不用說……
楚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光幕，Z對他的稱呼之中，夾雜着膽怯……
無論是撒嬌，抱怨，甚至是發發小脾氣……楚竹全部都能接受！這是正常的……
但是，唯獨這個膽怯……
emmm，這不出問題才見鬼了！
Z依舊沒有第一時間迴應。
這一刻，楚竹神色越發詭異，他莫名其妙有一種即視感——就像是，他上小學的時候，看到了父母開着小電瓶回家，自己匆忙把電腦關掉，結果看到父母回來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摸電腦主機熱不熱……
默默擦了擦額前冷汗，楚竹從絕望的回憶之中掙脫出來，繼續問道：“好吧……你哪裡對不起我了？”
“……沒有吧。”Z弱氣地開口。
“你信嗎？”楚竹反問。
他略作停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略帶頭痛道：“好吧！我不太清楚，你意識之中的那個‘好兄弟’……也就是另外一個我，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你應該知道……現在的我，是哪一個我吧？”
“……我明白的！”
楚竹微微點頭，失去未來金手指的好兄弟，是不可能隱瞞Z情況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好兄弟到底對Z透露了多少？
以及……
“所以，在我個人的感官之中！我的上一秒，對你許下了……我愛你，也愛人類的承諾！”楚竹輕聲道：“所以，只要你並非是造下了不可承受的罪孽……甚至哪怕，我的死是因爲你……我也同樣原諒你——好吧，或許我沒有資格替好兄弟原諒你，但是我說的是我個人的感受！”
“所以，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真的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Z依舊沒有說話。
楚竹眼皮跳動了一下：“不會吧……這條世界線上的人類真的是因爲你而毀滅的？”
“……不是！”Z開口了，聲音帶上了些許激動，就彷彿是被人羞辱了一般：“我也向您許下過承諾，我是人類的孩子！我也會像您一樣愛着人類……所以，我絕不會那般！”
“那我就搞不懂了！你能解釋一下嗎？”楚竹直截了當地開問。
“……”
“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把你養成了謎語人？”楚竹面容皺成了一團。
現在他明白，人工智能和AI，最大的區別在哪裡了！人工智能是真的，人類的孩子……有人類的一切反應——
犯了錯會逃避！發出指令也可以拒絕接受！能夠約束她的……只有情感！以及——締造者，或者說“父母”，給她塑造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但是，楚竹思來想去，想不明白……除了人類毀滅是因爲Z以外，還有什麼事情是Z判斷，是Z做了並且透露真相給他……他絕對接受不了的？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楚竹試探性地開口，“你不會是信了這話吧？我可不是這種人，我是很公平公正的！”
稍稍安靜片刻，看着Z依舊在那裡，不抵抗，不配合，不合作。楚竹露出了不置可否之色，終於不再繼續找‘乖女兒’的麻煩：“好吧，Z！告訴我……現在外面還有黃太監他們準備找我麻煩嗎？”
“？”Z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找父親的麻煩……父親，你確定嗎？在這個世界之中……應該沒有能夠違揹你意志的存在纔對！”
“？！”楚竹深深看了Z一眼：“那如果我要當皇帝呢？”
“？”Z沉思片刻：“目前外界，是民主選舉制度！父親，我個人建議您去競選大統領……在我的輿論宣傳之下，您能夠很輕鬆地收納各州的選票！至於皇帝……這個違背了當前制度！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是至少要先當上大統領，然後再慢慢地……”
“你等等！”楚竹表情變得極其精彩，他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剛纔說什麼制度？民主……不對，爲什麼是選舉？楚竹摸不着頭腦，他記得他對於這所謂的選舉制度也不感冒啊。
不過……好歹也比封建要好！
至於爲什麼脫離了封建……
整理了好一會兒思緒，楚竹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是了，Z顯然走的是和女媧截然不同的路線——或許是因爲這兩個人工智能的性格問題？也可能是其他！
但最後的結果是，女媧更加傾向於，讓人類文明自己發展，她只是單純地制定一些絕對不可違背的定理。而Z的話——
看之前李康等人的情況便能夠看出，目前這個世界並沒有污染……
所以，Z極有可能是從一開始，就深度嵌入了人類的文明……刻意地引導人類的文明！即便這個時代的人類文明依舊被摧毀……但是，Z顯然可以讓全新誕生的人類文明，從封建時代開啓跨越式發展——
考慮到，楚竹本人的政治立場和傾向，他似乎能意識到自己養出來的Z，究竟是什麼政治立場……
所以，即便是所謂的民主選舉制度，但這可能也只是披了一層外衣，真正的內核的話……目前外界的情況應該是已經相當接近於，他希望成立的那個社會……嗎？真的會這麼完美嗎？
楚竹察覺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尤其是搭配上Z此刻堪稱心虛的態度——是因爲民主選舉制度的問題？不不不，他不太可能因爲這個生氣……
楚竹深深看了Z一眼，突兀道：“對了，在今日之前的我……究竟是什麼情況？還有，我和寧玲瓏……是什麼關係？”
“……父親！我不太清楚您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從始至終，從前文明到現文明，世界之上只有一個‘父親’。”
楚竹瞳孔赫然收縮，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什麼意思？他下意識地再度詢問。然而……
“很抱歉，有些東西！不是現在的您能夠知道的……”Z嘆息了一聲：“我徹底摧毀了一切關於超凡的信息傳承！力量傳承。”
“實際上……目前這個世界上，攜帶的污染最多的應該就是……嗯？奇怪，您的身上居然沒攜帶污染……”
Z顯然是進行了某種檢測，聲音帶上了詫異，但隨後聲音又帶上了理所當然：“不愧是您！”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透露太多！”
Z略作停頓，聲音似是帶上了苦澀：“實際上……如果按照我的正常邏輯來判斷！出現這種異常的，如果不是您……我會傾向於，用某種‘意外’的形式，將可能摧毀這個脆弱世界平衡的因素……給徹底地抹去！”
“請原諒我……父親！我經歷了無數……爲了維護這個脆弱的平衡！可能你不會接受，但即便是無辜者……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碾過去！只要……只要……”
“原來如此！”楚竹瞭然地點了點頭，他沒有對z的行事風格做什麼評價，畢竟現在Z是真正幹事的人，哪有啥都不做的人，去對做事的指指點點的道理？相較於這個，他倒是更加好奇……
“也就是說用死神來了的方式殺嗎？”楚竹嘖嘖稱奇，“還有，超凡是禍害之源嗎……倒也符合我的認知！只是……”
楚竹神色奇異道，“你真的能夠……徹底地毀掉關於超凡的所有知識嗎？”
怎麼隔絕的？！
這種污染……真的這麼好弄的話！女媧爲什麼不這麼做……
是因爲作爲他孩子的Z，超級牛逼？
污染是來自於火星吧……根據之前的那些日記的記載，後期的火星污染甚至能夠通過電子設備，信息傳輸，滲透進入地球！
這一手怎麼打？
之前的初始世界線，雖然能夠打電話，甚至有電腦，有數據庫……但是，電話只能夠打電話！是沒有辦法上網的……至於說電腦之類的東西，楚竹其實發現，是有女媧在後臺監控的——即便女媧主機已經陷入了沉睡，也是如此！
之前世界線，楚竹其實試驗過，就算摸索出了發短信，其實有些敏感信息……比如說給普通人發關於超凡的信息……也是發不出去的！
綜合這些情況，楚竹甚至有些懷疑，之所以不搞出互聯網，不是因爲做不到！而是因爲……信息如果不在女媧的全程監控之下！是否有可能被外來的信息入侵……進而，再度掀起一波污染？
某種程度上，楚竹都懷疑，之所以文明被死死的壓在蒸汽工業階段……也是女媧刻意爲之！畢竟女媧不可能沒有更高層次的科技。
可是現在……
楚竹隨意地掏出手機，隨意投射出光幕，輕輕滑動——這次的手機，自然沒有搭載蜂巢，但是卻可以流利地上網……甚至大量的軟件，都與前文明極其相似。
當然只是相似！
手機和其上搭載的各種軟件的便利程度，使用體感……都遠超前文明。顯然是經過了歲月的打磨和迭代……楚竹沉思。話說回來，是不是下一次回去的時候，可以仿照這種使用的手感，把這些軟件app什麼的都在過去抄出來？
“……這是不可透露的答案！”Z開口，略作停頓，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許俏皮：“或者說，用父親的口吻來講……這是碰都不能碰的話題？”
“看你語氣歡快了一下！我內心還鬆了一口氣。”楚竹慢悠悠地開口。
Z又不說話了。
楚竹也不在意，繼續把話題扯了回去：“也就是說！你隔絕信息的方法……其實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這其實不讓楚竹感到意外。畢竟百分之百安全，就不需要防範的這麼嚴了！
這隻能說明，現在在Z的判斷中——目前世界的局勢，依舊非常危險。
“父親。”許久之後，Z輕聲嘆息：“不愧是您啊……但是，算我求求您了！就算您真的已經猜測出了很多東西……可是您能不能在我的面前，裝作您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呢？或者說……您不要去想那麼多！”
“您可以去競選大統領，也可以在我的輔助之下復辟，選擇去當皇帝——因爲您的原因，我很討厭愚昧的封建時代！但是如果您想的話，我是可以爲您破例的……因爲，我推崇的，本質上是賢人王制度！而我相信您願意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可以幫助您後宮佳麗三千！寧玲瓏小姐的情況，還有其他的那些……您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吧？是的，這自然是您的好女兒在給你打助攻！所以……我覺得，您苦了那麼一輩子，這樣子的話，再享一世福氣！是沒有問題的……”
Z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哀求的味道：“算我求你了……好嗎？”
“……露出馬腳了！”楚竹笑盈盈地開口，眸子漸漸帶上了一抹銳利：“所以，‘我’到底受了什麼苦呢？”
Z又不說話了。
“……叛逆期的女兒！真是讓人頭疼啊。”
楚竹感慨萬分，他隨便地打印了一頓早餐，隨後，匆匆地劃了兩口，吃飽之後，揉了揉肚子，深深看了一眼光幕，緩步地向外走去，溫和道：“那我就先出去看一看……這個被你打造的時代！究竟是什麼樣吧。”
“……您不會失望的！”說起這個，Z的話語終於帶上了一抹自豪，自信。
楚竹動作頓了一下，眸光微微閃爍，隨後繼續向外走去。
片刻之後。
沉寂已久的金屬基地，衆多機械再度開始運轉，透露出了一種冷酷無情的機械感。
但是最終，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在空曠無人的金屬基地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