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穿雲駕着馬車一路疾馳而去時,整個皇城卻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音,即使是馬車駛入長長的大道之上,也沒傳來百姓慌亂的叫喊聲,就好像……街道上空無一人一般。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看書網
懷墨染本擔心穿雲這般莽撞,會衝撞了路人,然而,當她掀起車簾時,才發現,街道上的人,的確寥寥無幾,而且整條長街都披上了長長的白綾,一陣風吹過,便吹得地上塵土飛揚,給人一種寂寞蕭條之感。
懷墨染放下車簾,轉過臉來望着百里鄴恆,眼底滿滿都是心疼。這幾日雖然百里鄴恆竭力掩飾,然他依舊常常出神發呆,連她問話都不知道。尤其是進了京城之後,他整個人便似呆掉一般,不言不語,只是靠着車壁發着呆。
“鄴恆……”懷墨染爲他斟了一杯清茶,端至他面前,他緩緩轉眸,灰暗的眼底閃過一抹溫涼的笑意,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面頰,柔聲道:“到哪裡了?”
說話間,他接過她遞來的茶盅,一手輕輕用茶蓋撥弄着茶盅,一邊淡淡道:“不知道那個人知道我已經回來之後,會是怎樣的模樣?”
懷墨染靠在他的身邊坐下,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道:“這就要到宮門口了……”
百里鄴恆望着那杯溫熱的茶,想了想,又將那茶盅放到了矮几上,斂眉道:“這一次回來,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懷墨染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挑眉冷聲道:“我明白……”
接着,他們二人便各自沉默,只是更加緊密的靠在一起,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感到溫暖一般。
不一會兒,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穿雲將令牌拿出,守衛便忙讓了位置,於是,馬車再次向前駛去,只是這一次,行駛的速度要慢上許多。
不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慟哭聲,這聲音讓懷墨染二人面色均是一冷,而此時的御書房中,得到消息的百里戰成,正慍怒的說不出話來。
當馬車行駛到皇后寢宮不遠處時,懷墨染幾人便聽到一陣慟哭聲,這是那些幾年來一直跟在葉赫皇后身邊的宮女太監們,發出的傷心的哭泣,這哭泣聲也告訴別人,葉赫皇后永遠都是那個受人愛戴的女子,儘管她紅顏如紙薄,然而,這世界上有很多人,一直都會記得她的好。
懷墨染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面色青灰的百里鄴恆,見他眼底隱約波動着騰騰的殺氣,她不由心疼的輕輕撫上他的面頰,柔聲細語道:“鄴恆,再忍一忍,等外公回來,等我們去了北海行宮,母后的仇,我們便一點點的討回來,好不好?”
儘管她很想要立刻一刀將百里戰成斬殺了,然而她知道,此時還不是時候,爲了葉赫皇后的犧牲,他們必須忍,忍到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得天下,殺老賊。
百里鄴恆那暈黑的眸子裡,帶了幾分柔和的光芒,他知道懷墨染怕他忍不住,遂他用大掌輕輕覆上她的手,雖然沒有說話,然而她卻讀懂他眼神中的意思,他們,早已經心有靈犀一點通,這些話,不說也罷。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因爲穿雲是百里鄴恆的隱衛,遂一進入皇宮,他便如影子般隱身退下,所以此時趕車的只有藏心。藏心掀開車簾,低聲道:“主子,王爺,奴才扶你們下來。”
懷墨染微微頷首,她扶着百里鄴恆,緩緩走出馬車。此時,天空一片陰霾,不遠處堆積的烏雲如困獸一般,伺機尋找合適的機會,便開始攪動這沉悶的天,翻雲覆雨。
百里鄴恆明明有力氣,他卻覺得雙腿比灌了鉛要沉重,竟是一步都邁不開。懷墨染和藏心一左一右的攙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去。
四周的慟哭聲條約法清晰可聞,有眼力的小太監,看到回來的百里鄴恆二人,便慌忙行禮,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令他們想起了葉赫皇后生前種種,丫鬟太監們一時間哭的更加兇猛。
百里鄴恆的鼻尖泛酸,然而,他只是緊緊地攥着拳頭,而後在距離長廊很遠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懷墨染猝不及防,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藏心見兩位主子都跪了下來,自己豈有不跪之理?便也恭敬下跪,他對葉赫皇后的印象並不多,然而,他清晰的記得那夜大雨,他接了懷墨染的命令,守護葉赫皇后與繡娘二人,結果葉赫皇后責怪他渾身潮溼,怕他着涼,還命人給他準備了乾淨衣裳,給他煨了湯。
他還記得那時候那女子溫婉柔和的神情,他知道,她一定是個好母親,也很羨慕百里鄴恆會有這樣的母后。誰知,世事無常……
“母后……兒臣回來了……您這不孝的兒子回來了……”百里鄴恆蠕動着淺淡無血色的雙脣,喃喃道。
懷墨染強忍的淚水,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河水般洶涌而下。她咬着脣,喃喃道:“母后,是墨染不好,墨染不該任性,帶走了鄴恆……母后……”
百里鄴恆緩緩閉上眼睛,沉聲道:“墨染……替我看看母后,仔細瞧一瞧她的模樣,看看她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般……端莊美麗。”
懷墨染蹙了蹙秀眉,她很希望他能親眼過去看一看那冰冷棺木裡的女子,然而,她知道他不會去的,不僅因爲畏懼,更因爲他心中的內疚,令他始終不願面對,這樣撒手人寰的葉赫皇后。
“好……”懷墨染哽咽出聲,而後緩緩起身,她望着那房間內正中間擺放着的,金絲楠木做成的棺材,抿了抿脣,她便緩緩一步步向前走去,只是每走一步,她便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一分,她的內心,渴望又抗拒着接近那棺木,就好像那久久跪在地上的百里鄴恆一般。
“王爺,我扶您起來吧,要跪,您也該跪在靈堂之中。”藏心見懷墨染踏入廊上,這便小心翼翼的對身邊依舊跪着的百里鄴恆道。
百里鄴恆搖搖頭,淡淡道:“不,這些年來,本王從未對母后盡過孝,也從未給她敬過一杯茶,甚至沒有好好地請過安……這麼多年……這麼多年……”說至此,他便抿脣不再言語,而是默默地,用膝蓋擦着冰冷的地面,一點點向前挪動。
藏心知道像百里鄴恆這樣的人,若不是遇到這種事情,是千萬不會透露自己內心的悲傷的,遂他也不再勸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起身,而後亦步亦趨的跟在百里鄴恆的身後,小聲安慰道:“王爺,皇后娘娘在天之靈,一定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