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瑤以最快的速度合上雙眼，卻還是覺得兩隻眼睛腫脹痠痛。
“搞得也太誇張了吧？”她揉動眼皮發出低聲的抱怨，但心底卻在由衷地祈禱着，這次進攻……千萬要奏效啊。
紀雪妍稍微好一點，不過也被強光晃得睜不開眼睛。所幸，她對現場情況的把握並非藉助視覺，而是通過感時刻關注着交戰中的雙方。
而在她的感知中，身處爆炸中心的二者，氣息都在飛速衰弱中。
不過魔王和陳禹始終死死糾纏在一起。
……
握住刀柄的雙手青筋暴起，陳禹的眉毛完全攪到了一起，猩紅色的血液從一路從嘴角流淌到下頜，滴答滴答地落至地面。
他緊咬着牙關，牙齒間滲出血來，想來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不過，在他對面的魔王此刻的狀態也沒好到哪兒去。長刀從眉心處切入，將半張臉分成兩截。要不是猩紅色的液體像活物一樣死死纏住刀身，這顆頭顱恐怕就要被一分爲二了。
魔王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和長刀的較勁上，但手上也沒閒着。捅進陳禹腹部的左爪以緩慢的速度扭動，帶動傷口激射出一股股鮮血。
深入骨髓的痛楚沒有一刻不在折磨着陳禹，但現在他沒空，也不敢理會這個傷口。
雙方都清楚，現在彼此都到了懸崖邊上，全憑一口氣吊着。哪一方先撐不住或者後撤，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陳禹的斬擊奇準無比，下方就是魔王的核心所在。所以魔王只能花費超過陳禹的消耗死死攔下長刀。而另一方面，血液不斷流失也讓陳禹臉色慘白，精神止不住恍惚起來。
雙方都快到達極限了。
纏繞在陳禹周身的火焰逐漸黯淡熄滅，而魔王周圍籠罩的氣霧此刻也已經全部匯聚到眉心。
鼻腔彷彿在燃燒，本應不受溫度影響的陳禹如今只覺得呼出的每一口氣都灼熱無比，整個人彷彿被夾在了火焰上。
這是什麼比喻啊。他禁不住扯動嘴角，被火焰纏身這種事，自己一直以來不都在做嗎？
也在同一瞬間，他意識到自身的注意力渙散了，雖然只是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但在雙方都不遺餘力的緊要關頭，這就足夠致命了。
魔王左爪的力道忽然加重了幾分，看樣子是察覺到了他的異狀。
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呢？陳禹稍稍有些費解，難道是剛纔走神的瞬間加在刀上的力道減弱了？
不過無論如何，勝利的天秤開始向對方傾斜已經是無可更改的事實。
“本來想刷個帥把這個最終boss幹掉，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啊。”他深深望了魔王一眼，“不愧是久經戰場的老手，最後的最後，還是壓過自己一頭啊。”
他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看來還是贏不了啊——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
嗅到勝利的氣息，魔王忍住從心底迸發出來的激動用左爪進一步擴大傷口。
老實說，被人類逼到這份上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過，現在都結束了，只要再加一根稻草，對面的人類就會……
尖銳的痛楚從後腦傳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冰冷的氣息已然傳遍全身，銀白色的刀刃頂端，一刻如鑽石般細小的冰晶撞到核心上。
堅硬的晶體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恐慌罕見地浮現在魔王心底，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忽略了另一個在他看來可有可無的戰力。
紀雪妍銀牙緊咬，擔憂惱火緊張，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她臉上，讓她的神情看起來無比複雜：“下回把話說清楚好不好？”
陳禹咳血：“那不就不能迷惑人了嗎？”
“萬一我要是沒領會到你不就危險了嗎？”情知這時候不該讓他多說話，但紀雪妍還是控制不住用顫抖的聲音低吼道。
陳禹眯起雙眼：“我相信你。”
魔王駭然，那道從最開始，陳禹就把一錘定音的機會交到了別人手上？還是用那種語焉不詳的方式？
這可等於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上。
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了，紀雪妍再也講不出一句話，銀白色的刀刃全力壓下。在她的進攻下，魔王的核心上再次增添了數道裂痕。
這樣下去不行，察覺到自己撐不住前後夾擊。魔王狠下心來，核心亮起耀眼的光芒，紅色的液體瞬間揮發成大團大團的霧氣向兩人涌去。
視野和感知同時被遮蔽，紀雪妍此刻能夠依靠的只剩下突刺的手感。
不過很快，她就覺得手上壓力一輕，似乎……核心被刺穿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之前還覺得吃力無比，怎麼一轉眼就突破了？
當然不是她徹底洞穿了核心。而是核心稍稍移動，讓她切去了一個小角。
不過就算是相較本體而言顯得不起眼的損失，對魔王的傷害也是巨大的。原本完整的魔力流動出現了損壞，無疑是讓他吐血的重創。
吐血不是形容，猩紅色的液體真的從他口中涌了出來。
這就是魔力紊亂的後果，他的身體開始輕微地崩潰。
不過，他拼着被削掉半個腦袋，終於從夾攻中脫離出來。
“他要跑。”察覺到魔王抽走了左爪，陳禹咬緊牙關，單手捂住腹部。另一隻手掌上燃起搖曳不定的火焰。
以眼下的狀態想要釋放大規模的火焰對他而言是極大的負擔，但他必須這麼做，如果讓魔王逃跑，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失去意義。
他壓制住侵襲腦海的暈眩感揮出手掌，白色的火焰將氣霧蒸發乾淨。
紀雪妍終於感知到了逃跑的魔王。
她想要追擊，卻又躊躇了片刻讓目光落到陳禹身上。
陳禹瞬間領會了她的意圖：“別管我，消滅他要緊。”
紀雪妍用力咬住嘴脣，狠狠點頭，向着魔王飛馳而去。
今天，一定要徹底了斷。
遭受重創的魔王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速度，很快就被紀雪妍從後趕上。
銀白色的刀刃向魔王頭頂斬過去。
刀鋒一步步逼近裸露在外的核心。
但所有人都沒辦法看到，魔王眼底是如水潭般的平靜。
他默默望了一眼前方，無聲地動了動嘴脣，看起來口型應該是：“居然還要動用最後的底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