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聲音與源頭望去，兩名男生正一前一後站着。躲在後面的那個陳禹認得出是剛纔被欺負的那個，但站在前面滿臉笑容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對方主動開口解釋：“我是他朋友，之前不小心走散，沒想到遇到了那種事。如果沒有你們伸出援手，他肯定會捱揍的。”
說着，他把身後的男生拉出來：“來，把應該說的道謝好好補上。”
子堇連連擺手說不用。不過在他的一再堅持下，男生還是鞠躬道了謝。想來是還有幾分驚魂未定，聲音控制不住地打顫。
道謝之後，滿臉笑容的男生提議道：“要一起玩嗎？”
陳禹的目光掃向子堇，如果可以，他當然是想拒絕的。不過組織者是別人，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眼角瞥到他帶着詢問意味的目光，子堇滿足地翹起嘴角，歪着腦袋想了想便拍響手掌：“好啊，人多熱鬧，你們那邊有幾個？”
男生的笑容越發燦爛：“還有兩個女生。”
“那就走吧。”說着，她迅速捉住陸詩瑤的衣袖，不給她逃走的機會。
陸詩瑤只能苦笑：“我忽然想起來有點事……”
“少騙人，你到底有沒有事我怎麼可能不清楚？”毫不客氣地否定了她的藉口，子堇把嘴脣貼到她耳邊，“別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現在有機會嘗試和其他人親近，爲什麼不嘗試一下呢。有些事不經歷一下可是很吃虧的。”
“還有些事無論如何都不要去嘗試呢，不是麼？”
看着她挑起眉毛髮犟的樣子，子堇不禁覺得有些詞窮，“現在又不是在做那種危險的事。”
“你們要是不方便就算了。”陸詩瑤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在一旁等待的男生從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基本而也推斷出了談話的內容，於是撓着頭有些尷尬地開口道。
“方便，當然方便。”子堇笑着說完，又扭頭朝同伴壓低聲音，“你之前答應今天聽我的，現在是該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但……好吧好吧。”陸詩瑤還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但在感受到對方視線中不容反駁的堅定之後，她還是讓步了——畢竟，她還要從子堇那兒學習更多的格鬥技巧呢。而且雖然本人沒有意識到，子堇也是她目前唯一親近的朋友，不自覺間還是會盡量迎合對方的意思。
……
等到踏上回家路的時候，夕陽已經被雲層蓋住了小半的面容，晚霞鋪滿天空，給一切染上溫暖的橙色。
陸詩瑤低着頭走在前面，完全沒有回頭和兩人交流的意思。
至於引起這些的原因，不過就是陳禹的一句“你今天好像玩得很開心嘛”。
“都怪你亂說話。”子堇在他腰間用力搗了一拳。
縱然完全沒覺得疼，陳禹還是配合着倒吸了一口涼氣：“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啊，只是看到她滿臉興奮的樣子就隨口說了一句。”
“笨蛋，就算是實話，也是要分場合來看能不能說的啊。”
“我哪知道她會莫名奇妙的發火？”時至現在，他還是滿臉搞不清行事的苦惱表情。
子堇恨其不爭般用力戳在他眉心：“纔不是莫名其妙。你好好想想，要是自己最開始明確地拒絕一件事，可實際做了之後發現其實帶來了很多樂趣，會不會覺得臉上掛不住？”
他輕輕搔動臉頰：“會嗎？”
“那你臉皮確實是有一定厚度了。”給他遞過來一記白眼，子堇嘆了口氣，“她應該還是第一次自己打自己的臉，要是這件事拋開不提也就算了，偏偏有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說到這裡，她停頓下來，目光從反覆掃過某人的臉龐。
陳禹只好舉手投降：“是是是，我就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那現在該怎麼啊，足智多謀的子同學你來給我指條明路好不？”
聽到他自嘲，子堇的不滿便很快退散：“方法其實有很多。”
陳禹眼前一亮。
“但所有的前提都是你不許再開口了。”
好吧，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破壞氣氛的源頭了。他苦笑着點頭——其實被排擠一下也無所謂，只要前面那個難伺候的傢伙不要擺出一副全時間都欠她錢的苦臉，陳禹可就要輕鬆太多了。
待到他以“恨不得給自己嘴上裝個拉鍊”表達完決心，子堇才雙手提了一把嘴角快步走到陸詩瑤身邊交談起來。
自己一個走在後面，陳禹倒也樂得輕鬆，在後面亦步亦趨，腦中反覆思量子堇之前和他說過的話。
“今天的收穫比我預想的還多——雖然實際上並沒有讓你們之間的關係改善多少。”
以這句作爲開頭，她在一羣孩子聚在一起遊戲的時候悄悄把想法告訴了陳禹。
“她之前一直都沒嘗試過和這麼多人一起活動，我還以爲是天生適應不了。不過這纔看來貌似只是心理上不願意而已。”
陳禹第一時間是發懵的：“內心抗拒不算是天生適應不了嗎？”
“不是啦，就算是，也是可治癒的類型。”
“哦，那你加油。”他點點頭給子堇打氣，老實說雖然待在一個家裡，但他對陸詩瑤的瞭解還不如子堇。面對他，陸詩瑤時能不說就不說，突出一個惜字如金，就算講兩句話也大抵都是“少管我”或者“滾蛋”以及委婉表達這兩層意思的發言。反倒是兩個女生在一起的時候還能有說有笑。
至於談話究竟熱烈到哪種程度，他就不得而知了，就算偶然遠遠看到兩人相談甚歡的場景。陸詩瑤也會很快發現然後擺出一副“老孃很高冷”的姿態，至於會不會起身離開就要看子堇挽留的程度了。
他的本意是這事向子堇傳達“你辦事我放心”這層意思，沒想到對方反而露出嫌棄的模樣：“把什麼都拋給我你不覺得可恥麼？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點頭說是？”
陳禹想了想：“我還能搖旗吶喊，加油助威。”
沒在他腦袋上狠狠來一拳已經是子堇剋制的結果了：“少說沒用的，總之，怎麼想辦法讓她在學校也能融入集體就交給你了。”
“別啊，人總有做不到的事，況且她又這麼討厭我——最主要的還是她成天冷着一張臉太嚇人了。”
“你總算有點思考了。”欣慰地拍了拍胸口，子堇輕哼一聲，“化解她身上的敵意我一直在做，只不過你目前沒機會感覺到而已。”
陳禹心說原來對我的敵意還是特別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