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山莊裡遍尋不到方小景之後,曼青心中隱約覺得不妙。
她快步進到林天惜的房裡。
她一眼就看到了打開着的暗室通道。
曼青恨恨的一跺腳:“遭了,我得趕緊去告訴小姐才行……”
曼青奔出房去,立刻吩咐人給她備馬。
穆吟風揹着雙手,靜靜的站在山頂的懸崖之上,低頭看着腳下奔騰咆哮的海水。
海風呼嘯,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打上礁石,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穆吟風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低頭看着腳下,眼神裡流露出無比寂寥的神情。
有人悄無聲息的掠上了山頂,屏着呼吸,以呼嘯的風聲和海浪的轟鳴聲爲掩護,一小步一小步,極爲謹慎的向着穆吟風靠近。
這人的手中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的刀刃泛着青黑色,一看便知是淬了毒的。
這人跨出每一步的時候都極爲小心,只有當海浪撞上礁石,發出轟然巨響的時候,他纔會跨出下一步。
他死死的盯着穆吟風的背影,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因爲緊張,他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一步一步的向着穆吟風靠近,舉起了手中的匕首,藉着風浪聲的掩護,狠狠向着穆吟風的後背刺去。
這人只覺得自己的這一擊必然不會落空,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可是這時候,穆吟風卻如同鬼魅一般的向左一滑,一個轉身,在避過匕首的同時,一掌拍在了那人心口。
那人捂着心口倒到地上,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穆吟風:“你……你……怎麼會……”
穆吟風收回掌,把雙手背到身後,冷冷的看着那人。
“你太心急了,我的坎還沒有到,功力未失半分……你該再等一等的,最多隻要兩個時辰便行了……”
“可是……你……你離開教中之時,功力明明已經開始倒退了……”
穆吟風平靜地道:“那只是我做出來給你們看的……”
“爲……爲什麼?”
“爲什麼!?”穆吟風擡頭看看陰霾的天色,“還能是爲什麼?當然是爲了給像你這樣對教主之位有覬覦之心的人一個出手殺我的機會,我也好出手清理一下門戶。你是第七個……”
那人的嘴角淌下殷紅的血跡:“穆吟風……你……你好狠……”
穆吟風揹着雙手,平靜地道:“其實也只能怪你們太笨。你們難道都不覺得我來蒼木山的事你們知道的太容易了嗎?我若真是有心要隱藏我的行蹤,你們又怎麼可能知道呢。”穆吟風淡淡的一笑,“我往這裡過來的一路上,追蹤我的人可着實不少啊……”
那人瞪着穆吟風的眼裡滿是恨意。
穆吟風看着他,淡淡地道:“年輕人,有野心不是一件壞事。但是在動手之前你應該先動動腦子……教中最想殺了我取而代之的該是郭楊兩位長老,但是這一次,他們兩個卻是毫無動靜。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第一……”穆吟風豎起一根手指,“他們怕我會在蒼木山設下陷阱,藉機除了他們。”
“第二……”穆吟風豎起第二根手指,“他們不能肯定我的坎到了之後到底會損失多少的功力,而且他們並不認爲我的坎到了之後他們就能勝過我……”
穆吟風眼帶憐憫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青年:“說實話,我就算只剩下三成的功力,你也絕不會是我的對手。”
那人瞪着穆吟風,氣息漸弱,慢慢的氣絕,閉上了眼。
穆吟風走過去,抓起那人的屍體拋下了懸崖。
屍體立刻便被咆哮翻騰的海水捲走。
穆吟風依舊揹着雙手,靜靜的站在懸崖邊。
半個時辰之後,那被穆吟風拋一下的屍體被海水衝進了懸崖下和大海相通的礁洞裡。
屍體被水流卷帶着前進。
礁洞越來越寬,在其中一段甚至寬到出現了一片小小的沙灘。
沙灘邊,有一艘帶蓬的半舊小漁船停着。
蕭婆婆靜靜的坐在沙灘上,身邊擱着幾盞點燃的油燈。
那屍體被水流帶着,臉下背上的漂了過來。
蕭婆婆一眼看到那具屍體,心中頓時一驚。
她掠出身去,一把抓住那具屍體落回沙灘上。
蕭婆婆把那具屍體放在沙灘上,去看屍體的臉。
這具屍體的臉上已經有好幾處被礁石撞擊擦傷的傷口,但是隻一眼,蕭婆婆便確認不是無塵。
蕭婆婆頓時大鬆一口氣,撫着胸口坐倒在沙灘上。
這具屍體的身形和無塵幾乎一模一樣,又穿着黑衣,幾乎讓她誤以爲是無塵。
蕭婆婆合掌閉眼:“南香,姑爺,你們若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易……”
快到下午的時候,穆吟風突然轉身。
他平靜的開口:“出來吧。你已經等了我五天了。你的耐心是有回報的,我的坎到了。若想要勝我,這便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一身黑衣,臉戴惡鬼面具的無塵從樹林的一棵大樹上躍起,掠出樹林,飄然落地。
他在穆吟風身前站定:“既然你早已經知道我藏身在此,爲什麼不乾脆早點出手殺了我?”
穆吟風淡淡的答:“你既然能沉得住氣不向我出手,我自然也不會向你出手。我有自信,就算是我的坎到了,也不會有人是我的敵手。”
他打量一下無塵:“你應該就是鬼影吧。你的輕功果然不錯……而且正如江湖傳聞,你的輕功是出自於我天衣教。我教向來禁止私下授徒,教中之人若想收徒必定要先經過教主和兩位長老的首肯,並且那弟子也一定要入了我天衣教才行。你並非我教中人,卻會我教的武功……莫非你是白長天那一支的後人?”
無塵搖一搖頭。
穆吟風一皺眉:“若你非白長天那一支的後人,那麼便是有人違背教規私下授徒了……你師父是誰?”
“穆吟風,這你還不配知道……”
“不配……”穆吟風一笑,“你這年輕人倒是有點意思,我倒還真是不忍心取了你的性命了。我放你一馬,你這就走吧……”
無塵緩緩的搖頭:“穆吟風,我是爲殺你而來,你若能取走我的性命,那你來取便是。”
穆吟風一笑:“年輕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平時的日子過得無聊之極,每日除了練功便還只能練功。我日夜勤練之下,總算還是有回報的。雖說我的坎到了,但是我的功力並沒有失得太多。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但這已經是我唯一能親手殺了你的機會了,我不會放棄的。”
“那真是可惜了……”穆吟風一嘆,“既然你執意要跟我一戰,那麼我便遂了你的意。你出招吧……”
無塵腳尖一點,人躍了出去,舉掌向着穆吟風擊去。
穆吟風擡掌相迎。
兩人雙掌相交。
沉悶的響聲之後,無塵退出三步去。
穆吟風也向後退出一步,臉上出現驚詫之色:“真是有趣了,你用的居然是少林的功夫……”
無塵再次躍出,擡手又向着穆吟風一掌擊去。
穆吟風也躍起,側身一閃,舉掌向着無塵背上拍去。
無塵也是迅速的一閃,一腳踢向穆吟風的胸口。
兩人一邊閃躲,一邊向對方出手。
二十幾招後,穆吟風向後一退,落在稍遠處。
穆吟風看向無塵的眼裡滿是讚賞之意:“年輕人,你的輕功很是不錯。我倒真是有點捨不得殺你了。你若願拜我爲師,我便可許你天衣教教主之位。只要你拜我爲師,十年之後,我便會將天衣教教主之位傳給你。”
“可惜我對天衣教教主之位半點興趣也沒有……”無塵死死盯着穆吟風,“我想要的,只是你穆吟風的性命!”
穆吟風一挑眉:“你爲什麼非要殺我不可呢?到底是誰指使的你?”
“沒有人指使我。我殺你,是爲了給我的父母報仇。”
“這樣啊,那可真是可惜了……”穆吟風看無塵一眼,惋惜的長嘆,“我年輕的時候害過的人還真是不少,也不是第一次有人來尋仇了,但是你卻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可惜的。你既然一心想要取我的性命,那我也只能下手除了你了……你小心些,接下去,我可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了。”
穆吟風再出手之時,招式便理加的凌厲了。
五十招後,他抓到機會,凌空一掌拍向無塵的心口。
無塵只得在半空中一扭身,硬生生轉了方向側身去躲那一掌。
穆吟風在半空中跟着一扭身,手就勢一轉,一掌擊在無塵的背上。
無塵重重的摔落到地上,又迅速的從地上起來,側身一閃,躲開穆吟風隨既而至的一掌。
穆吟風顯然不打算再給無塵喘息的機會,又是幾掌連向着無塵擊去。
無塵向後掠出,躲開穆吟風的攻擊,可是他落地之時,腳步已然不穩。
穆吟風直追過來,又是雙掌齊出。
無塵已經來不及側身躲避,只得舉掌相迎。
四掌相交。
兩人同時向後退去。
穆吟風只退出兩步便穩住了身形,無塵卻一直踉蹌着向後退去。
穆吟風舉掌飛掠而至,一掌向着無塵的心口拍去。
就在無塵已經避無可避之時,一把刀直向着穆吟風飛來。
穆吟風立刻擰身後退,擡腳把刀踢飛。
一條人影隨即掠到,落到無塵身邊,一把扶住他。
“阿二,你怎麼了?”
“我沒事……”無塵搖一搖頭,“阿一,你怎麼會來的?”
“有人我給送信,說你要殺穆吟風,我就來了……”原楚一不善的看向無塵,:“阿二,上次你還說沒有事瞞着我和小景了,還跟我們說你所有的仇人都已經死了。我們兩個也都信你了……”
原楚一伸手一指穆吟風,戳戳無塵臉上的面具:“可是你明顯是辜負了我們的信任了。”
“阿一,你……”無塵纔開口說了三個字,立刻就被原楚一打斷。
“阿二,你要是敢說什麼叫我快走之類的話,我馬上就跟你絕交。”
穆吟風站在兩人對面,聞言微微一笑,向着無塵道:“你這朋友倒是不錯。既然他來了,你們兩個就一起出手好了。”
原楚一向着穆吟風一笑:“大叔,我習慣用刀。在我們向你出手之前,我能先把我的刀撿回來嗎?”
“……”穆吟風一怔,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稱得上平靜:“請……”
原楚一把刀從地上撿回來。
“前輩,那我們這就出招了……”
穆吟風一攤手:“請……”
無塵出聲:“阿一,你……”
無塵的話又被原楚一迅速打斷:“阿二,你別說話浪費時間了,你沒看到前輩正等着我們出招嗎……”
原楚一不等把話說完,已經衝向穆吟風,揮刀砍向他的左肩。
無塵焦急又無奈的嘆一口氣,只能向着穆吟風身後掠去。
“好刀法……”穆吟風讚了一句,伸手往腰間一探,一柄泛着寒光的軟劍便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穆吟風右手拿軟劍一擋原楚一的刀,左手往原楚一肩頭拍去。
原楚一橫刀一擋,順勢一腳踢向穆吟風的手腕。
穆吟風一退,手中的軟劍纏向原楚一的腳踝。
無塵掠到穆吟風身後,向着他一掌擊出。
穆吟風一側身,一伸腳向着無塵掃出……
雖然是一對二,幾百招過去,穆吟風卻絲毫沒有落了下風。
他臉上漸漸現出興奮的神情來:“原來功力減退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我可以痛快的跟你們打上一場……我已經很久沒有打得這麼痛快了……”跟着他略有些遺憾的一嘆,“不過我恐怕已經不能再和你們耗下去了,我能感覺到我的功力已經漸漸的開始恢復了……我的天衣神功即將大成,你們兩個不如試試看還能不能接住我五十招……”
穆吟風說完,向着無塵凌空劈出一掌,將無塵逼開。再一劍向着原楚一刺去。
原楚一舉刀橫擋,穆吟風手的劍突然蛇一樣纏上了原楚一的刀,手腕一抖。
原楚一隻覺得手上一震,幾乎就要握不住手中的刀。
穆吟風一笑:“你的內力倒真不是一般的強,我在你這個年紀,比起你來可差得遠了……”
穆吟風又是更加凌厲的一掌向着掠過來的無塵擊去,再度將無塵逼開。
他手腕又是一抖。原楚一手臂一麻,手掌不由的一鬆,中的刀便脫了手,被穆吟風手中的軟劍纏走。
穆吟風握劍的手一甩,原楚一的刀便被甩向一邊,深深的沒入一棵大樹的樹幹之中。
穆吟風手腕一翻,軟劍直向着原楚一的咽喉刺去。
原楚一向後一仰身躲過這一劍,穆吟風立刻劍尖向下一指,直刺原楚一的胸膛。
無塵一邊掠過來,一邊摘下臉上的面具擲出。
面具呼嘯着向穆吟風的手腕擊去。
穆吟風略一回腕,劍柄在面具上一磕,把面具擊飛出去。
無塵隨即掠到,擋到原楚一身前。
穆吟風看着無塵的臉,眼中神情是不能置信的愕然。
他的嘴脣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師父……”
無塵趁着他愕然之機,一掌向着穆吟風當胸拍去。
穆吟風居然沒有抵擋,就那麼怔愣的任由無塵狠狠一掌拍上了他的胸口。
穆吟風踉蹌着向後退去。
無塵中了穆吟風那一掌之後,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他一直強撐着,可是在盡全力出了這一掌之後,他已然支撐不住,內息一亂,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原楚一大驚,一把扶住無塵:“阿二……”
穆吟風穩住身形,抹去嘴角的血跡,向着無塵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你長得那麼像我師父,你……你到底是誰?”
原楚一心中頓時一緊。穆吟風中了無塵全力擊出一掌,居然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已。
“我是舒易。”無塵輕輕開口,“我是舒凡和姚南香的兒子,你的師父就是我的外公……”
“你……你是南香的兒子……”穆吟風看向無塵的眼裡閃過一抹激動的神情。
“住嘴!你有什麼資格喊我孃的名子……”無塵滿帶着恨意的看向穆吟風,“穆吟風,你不要忘記了,我爹和我娘是因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