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海州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朝鮮半島,甚至遷都到瀋陽的努爾哈赤,都對此有所耳聞。
在平壤的唐繼光更是在拿下海州的第二天就得到消息。雖然只是通過字面瞭解情況,但唐繼光還是敏銳的察覺到拿下海州的良機。
一份軍令送平壤城送到海州,當天莽古拔都就帶兵召集海州有名望的鄉紳大儒到官衙會商事情。在莽古拔都的旁觀下,這些有名望的鄉紳他們很明智的共同‘推選’了原本擔任使者的李忠爲海州節度使、海州牧、海州觀察使、海州轉運使。四個官職,把兵權、內政權、監察彈劾權、財權、任命權都掌握在手中。
雖然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李忠不過是東江軍養着的一條狗。那些官職,叫着好聽,但李忠對上一名東江軍的把總,恐怕都要客客氣氣。那些權力,實際上還不是掌握在東江軍手中。
知道歸知道,人有的時候總是會弱化理智的。不少海州境內的貴族大戶都對李忠很是妒忌,他們不明白,李忠這麼一箇中層小官員,憑什麼坐上如此高位?而且朝鮮一共才十四個節度使,哪怕是掛名的,都是光宗耀祖啊!誰不妒忌?
漢城方面也宛如遭遇地震一般,當夜就有十多名官員逃跑。他們現在看出來了,得罪了東江鎮後,李適是已經死的沒有辦法再死了。自己小命寶貴,何必陪着李適這艘破船一起沉到江底去呢?
綾陽君那裡就不用說了,狂喜之極。如果用什麼場景來形容綾陽君此刻的心情,那毫無疑問就是天上掉下了個林妹妹,還是順帶一大袋黃金的那種。
綾陽君都顧不上調集的兵馬不多了,催促剛剛被任命爲都元帥的李晚帶兵上路。李晚雖然不大願意,但鑑於東江軍的兵威,他還是帶着一萬六千兵馬出發。
雖然綾陽君狂喜,但綾陽君手下有不少少明白人。他們都在暗暗擔憂,日後如何拿回海州。海州管轄的土地雖然不大。但無論是位置還是稅收都很重要。從位置上而言,海州和開城之間一馬平川,這還不算。雙方的距離不過是一百八十餘里而已!一馬平川的地形,更是叫大軍行軍速度提高。哪怕是純步兵,再加上有攻城器械拖累,快則兩天。慢則三天都可以兵臨城下了!
開城又是漢城的門戶,素來都是漢城西面門戶。
而稅收上而言,海州是朝鮮北方最大的穀物、海貿榷場。穀物就不用說了,在古代是最重要和流動量最大的商品。每年從那裡上繳的稅收,都是朝鮮戶部重要收入地之一。
只是眼下大家都高興唐繼光作出的舉動。金自點他們雖然明白,但也不得不把這些話埋在心底。這個時候說出來,不僅僅打擊士氣,更是叫和東江鎮剛剛親密起來的關係出現裂痕,綾陽君事後少不得埋怨他們。
君不見,說老實話的人都被殺嗎?三國時候就有田豐和楊修,現在也不差多一個金自點。
……漢城……
這是一處鳥語花香的高麗風格院子,數株梅樹在冬日中綻放白裡透紅的梅花。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顯得格外美麗迷人。精緻的走廊處,侍立着十數名少年男女奴僕。不過此刻這座大宅裡面,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的歡笑,有的只有濃濃的悲色和恐懼。
“砰啷!”一聲清脆的陶瓷落地聲從房間內響起。
走廊外的少年男女奴僕禁不住打了個激靈,但沒有人敢去看。所有人都深懷恐懼的看了房間方向一眼,旋即把頭放的更加低。大概知道了,李適也不會太過在意了。現在的李適,已經有些不再相信他人了!
李適這裡剛剛結束商榷,纔過去兩天。唐繼光就得到當天商榷的情況。雖然用文字記。但每一個字都透着生動,很顯然是當時在場的一人寫出來的。李適如果看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想好。實際上唐繼光也要感謝李適,要不是李適的剛愎自用,恐怕也不會有人如此徹底的暗中投靠自己。
看罷手中情報,唐繼光搖了搖頭。“剛愎自用。就算沒有我在背後推波助瀾,李適也註定滅亡的了!”
在人心昏亂的漢城。終於迎來了一場賭上國運的戰爭。大元帥李晚統帥大軍抵達漢城外。李晚並沒有駐紮在漢城的南面,而是帶兵繞到漢城北面的鞍嶺。李適等人狂喜。鞍嶺夾在開城和漢城之間,北面是大河臨津川,南面是漢江,西面是大海,北面是連綿不絕的高山峻嶺。李晚這是自己跳入陷阱裡面!
只是很快這種狂喜就化爲絕望了。開城守軍李萬囿統領一萬二千守軍開城投降李晚,得到這個消息,再傻的人也知道李晚之所以跳到這個大圈那裡,是早有預謀的!李萬囿恐怕早就已經和李晚私通好。
而李晚此舉,更是爲了防止李適兵敗逃到東江鎮那裡。現在這裡不得不說一句,東江軍在光海君流放的江華島那裡,駐紮了一隊(五十人)士兵!雖然不多,但脅逼綾陽君的味道,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
綾陽君可不想再有一個可以威脅他地位的出現。
而李晚此舉已經不僅僅是堵住了李適竄逃到東江鎮的路,更是沉重的打擊了漢城的士氣。任誰前一刻發現勝利就在眼前,結果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經歷了大喜大悲後,沒有人能夠再保持平常心。
這場賭上國運的戰爭,從開始,李適已經落入下方了。
雖然如此,李適還是紅着眼睛調集五萬大軍攻打鞍嶺。李晚不愧是老將,對於這場戰爭了解得很深。李晚並沒有着急的發起進攻,更沒有堅守。而是依託鞍嶺慢慢防守。而且每天都會被攻破一些防線。
這些勝利,矇蔽了李適的眼睛。李適並沒有,或者選擇性遺忘了,每天上千人的傷亡。
到了第三天,開城的守軍來到。李適還紅着眼睛,滿心認爲可以提前攻下鞍嶺,再回過頭來對付反骨仔李萬囿。
錯誤估計的李適,在鞍嶺的結局,唯有撞的頭破血流。再在開城守軍的前後夾擊下,全軍潰敗。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李適連後續的手段都沒有使出來,就被敗兵挾帶着向南方潰逃。
李適雖然剛愎自用,但他手下還是有能人的。高德祥帶兵殿後,身中十七矢,受十二處刀傷槍瘡而死,沒有一處是在後面的。就連李晚也禁不住感嘆:“國之猛將,卻死於國亂中,亂政禍人啊!”
李晚雖然沒有公開指責誰,不過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李晚是在埋怨西人黨逼反功臣。而李晚這句話,也爲日後被西人黨逼得告老還鄉埋下伏筆。
而李適也沒有走得多遠,在距離漢城約莫一百里外的利川被部下殺死,拿着其頭顱到李晚那裡,請求將功贖罪。
這一場看似浩大的叛亂,最後卻虎頭蛇尾的落下序幕。歷時一個月零三天。
但這場叛亂,也對漢城造成了極大的損害,短短一個月內,漢城就先後易手三次。前文都說了,朝鮮軍隊好少常備軍,不少都是‘平時爲民,戰時爲兵’的鄉兵。這些鄉兵的紀律就不用說了,在漢城內的那家大戶沒有被禍害過的。
不少大戶人家都逃到漢城邊上的仁川港,倒是叫仁川港繁榮了不少。雖然日後有部分大戶人家返回漢城,但他們都唯恐再次爆發戰爭。都在有東江軍駐守的仁川港購買了房屋,有的甚至直接把家族轉移到仁川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