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村寧次?”
方子達呆了呆,仔細打量面前這個自稱爲岡村寧次的人,穿着身料子不怎麼樣的西裝,不高的個頭,略顯得方型的臉形,濃密的黑髮下面是一雙似乎沒睡醒樣的雙眼,並沒有和一般日本人那樣留着日式小鬍子,沒刮乾淨的下巴滿是針一般的鬍渣。
“這就是岡村寧次?怎麼瞧起來像個擼管過度的**絲?”方子達心頭納悶道,猜測着這人是不是和自己記憶中那位同名同姓?
“你好岡村君,在下方子達,初次見面也請多多關照。”方子達微微欠了下身,很是氣地問道:“岡村君什麼時候到的中國?來前在哪裡工作?”
“剛到沒幾天,在下來中國前在陸軍參謀部擔任戰史課參謀。”岡村寧次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方子達眉毛一揚:“戰史課參謀?原來岡村君是搞戰史研究的,是個文人啊!”
“呵呵,說岡村君是文人也不算錯,參謀部對岡村君在戰史研究上的成績很是讚賞的,要不是頭山先生出面或許參謀部還不肯放人呢。不過岡村君同樣是陸士畢業的高才生,擔任戰史參謀前還在十三師團中擔任過大尉中隊長,早年參加過日俄戰爭。”藤田一郎在一旁笑着說道。
至此,方子達可以確信無疑,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岡村寧次就是實實在在的本人。不要看他一副貌不驚人的模樣,岡村寧次的厲害可是後世所有研究中日戰爭歷史的人所公認的。日本人居然把他派到了中國,還接替藤田一郎的工作,方子達心中頓時極大警惕,猜測着日本人的真正用意。
旁敲側擊地笑談了一會兒。方子達絲毫沒有探出岡村寧次的真實意圖,無論他問什麼問題,或者說些什麼,岡村寧次總是帶着微笑用最簡單扼要的語句回答他,並且不帶有任何個人意見。而且,岡村寧次這個人似乎很低調的樣子,是一個喜歡把心藏起來不愛開口的傢伙,和經常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絕的藤田一郎完全是兩類人。對於這種人來說,方子達更加難以琢磨。
“藤田君,你什麼時候回東京?”沒能在岡村寧次嘴裡掏出任何東西,方子達轉而向藤田一郎詢問。
“正好後天有班輪。東京那邊催的急,所以我打算後天就出發。泡-書_吧”
“這麼急?”方子達想了想,說道:“合作這兩年來,藤田君此次回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這樣吧。明天我做東,也算是給藤田君送行了。”說完,方子達目光向岡村寧次看去,詢問道:“岡村君。明天你一起來吧。”
遲疑了一下,岡村寧次搖搖頭道:“真不好意。來中國前駐華大使館武官小林中佐的家人託在下捎點東西,所以在下已經訂好了明天去北*京的車票。”
“真是太可惜了。”方子達露出惋惜的表情。不過隨後又釋然道:“沒關係,等上*海這邊的事辦完後我也要回京,既然岡村君已經接替了藤田君的工作,我們之間會經常打交道的,到時候在北*京好好聊聊?”
“嗨!”岡村寧次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算是答應了下來。
酒會結束後,方子達和巖崎小彌太幾人談笑風生地走出了酒店,但等他回到住所後立即就急急把張虎臣給招了過來,讓他馬上給北*京那邊發報,讓周元良調集人手密切注視即將抵達北*京的岡村寧次,不僅要對岡村寧次在京一舉一動嚴密堅持,還要調查一下他口說所說的大使館叫的小林武官。
方子達可沒那麼天真,岡村寧次在自己面前說什麼給朋友帶土特產、禮物什麼的他要能能相信才真見鬼了,這麼急地要趕去北*京理由絕對不會如此簡單,很可能是隨身攜帶着什麼機密文件之類,岡村寧次和藤田一郎完全不同,藤田一郎在方子達眼裡只不過是個雖有小聰明但膽小怕死,而且有着商人般油滑和口風不嚴的傢伙,但岡村寧次就不是如此簡單了,僅僅憑着今天第一次見面,方子達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凡之處,所聞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纔是一個真正的對手,一個難以容易對付的對手。
另外,在初次見面時,藤田一郎不經意的一句話也引起了方子達的極大重視。岡村寧次是頭山滿特意從陸軍參謀部要來的,頭山滿是何許人也?方子達當然不會不知道,能夠讓頭山滿親自出馬向參謀部要人,岡村寧次來中國的目的可能單純得了麼?
第二天,方子達設宴爲藤田一郎送行。酒過三巡,喝得有些高的藤田一郎似乎非常高興,大着舌頭嘮嘮叨叨說着相互之間的友誼什麼的,還告訴方子達他這次回去不僅能夠升職,或許還能在參謀本部撈上個好職位。
“這可是好事,來來,藤田君,爲了這個我們再乾一杯!”自從和曹錕喝過頓酒後,方子達對於勸酒的技巧更上一層樓,笑呵呵地又不知不覺灌了藤田一郎杯酒,等放下酒杯後,他直接向有些七八分醉的藤田一郎詢問起岡村寧次的事來。
但讓方子達失望的是,對於岡村寧次來中國的真正目的藤田一郎也不知曉,他只知道上面命令由岡村寧次接替他在華工作而已,其實藤田一郎和岡村寧次之間也不熟悉,雙方僅僅見過幾面,除了擺在明面上的東西之外,藤田一郎對其它幾乎一無所知。
暗暗皺起了眉頭,方子達知道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去摸清岡村寧次的真正任務了。不過,他又擔心周元良那邊,岡村寧次可不是常人,萬一監視被發現了怎麼辦?雖然他在電報中再三囑咐行動必須小心再小心,可週元良手下那些人是不是真能靠譜,方子達自己都沒十足把握。
“只希望現在岡村寧次還沒有達到老奸巨猾的地步吧。”方子達心裡如此想到,看着面前已經快喝醉藤田一郎,方子達轉眼又堆滿了笑容。
“來來來!藤田君,祝你回日本後步步高升!”又是一杯酒勸了過去,方子達親切地摟着藤田一郎的肩膀笑道,藤田一郎這次回到日本有利有弊,如果他真能在日本參謀本部撈上個職位話,將來或許還另有大用。
這頓酒直把藤田一郎喝得爛醉如泥,結束後方子達讓人扶着藤田一郎去了酒店,並特意找來兩個花枝招展的煙塵女子服侍他過夜。直到第二天中午,酒色過度的藤田一郎才帶着兩個熊貓般黑眼圈踏上了歸國之,當他走上船時還無限留戀地回頭望了一眼,心中感嘆在中國的日子太短,昨晚的滋味真不錯,還有方桑真不愧是自己的福星。
藤田一郎走時方子達沒去碼頭,只是派人送了一下。當藤田一郎坐的輪漸漸離開黃浦江,往着日本而去的時候,方子達正在上*海招商局總部開着董事會,而董事會的主要內容就是暫停天*津招商局的輪業務,全面進軍貨輪運輸業。
在天*津的日子,方子達仔細研究過招商局的業務情況,以招商局現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承擔貨運、運兩面發展的方式,何況天*津那邊的輪業務因爲船齡、設施、服務和日本方面的商業打壓、刁難等等各種原因,能夠勉強維持已經算是不錯了,更不用談什麼發展。與其在運上面進行改變,投入巨大的資金,倒不如全部結束勉強維持的幾條航線,改爲貨,拓展貨運航線,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完成招商局經營的調整。
“董事長,改爲貨的話聽起來似乎不錯,可我覺得真要做起來恐怕……。”當方子達說出自己的打算後,頓時又人提出了異議。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現在天*津那邊無論是、貨的航線都是這麼幾條,如果單純的改爲貨當然沒什麼區別。不過,做買賣眼光是第一位的,如果我們跳出僅有的日本航線呢?”方子達笑着反問道。
“跳出日本航線?”衆人面面相覷,天*津不比上*海,從天*津出發不去日本還能到哪裡?如果說下南洋甚至走遠洋的話,直接從上*海出發不更方便些麼?
看着大家不解的樣子,方子達走到掛在牆上的世界地圖,拿起根小棒點了點位於天*津的位置。
“大家請看!”方子達開口說道,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他突然化身爲總參謀長了,而坐在下面的經理、襄理們個個成了國防軍的軍官,畢恭畢敬地聆聽着自己的軍事指揮。
“天*津出海,最合適的航線有三條,一是日本、二是朝鮮、三是沙俄。我們先來看日本,日本航線是天*津招商局的主要業務,無論是貨運還是運上都佔據極大的比重,而朝鮮因爲日本佔領的原因,其航線基本被日本同行壟斷,外國公司很少能夠參與。最後就是沙俄航線,也就是天*津到海參威這條航線。”
“董事長,難道您是想走這條新航線?”一個襄理頓時問道。
笑着搖搖頭,方子達否認道:“當然不是,沙俄的重心在歐洲,東方的出海口在商業比重上非常之少,這條航線如果要運作的話鐵定虧損。”
“那您的意是……?”大家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侃侃而談的方子達,腦袋裡有個大大的問號。
方子達淡淡一笑,手中的小棒在天*津上劃了個圈,隨後沿着航線往大*連、青*島、上*海、福*州、湛*江等地各點了點,隨後棒指南洋和西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