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視頻分析一下。”我對秦淵說,他的電腦技術是我迄今爲止見過最高明的,我們任何人都束手無策的一次性網站,在他的手裡,也有了應對方法。
在點開網頁之前,他就已經打開了他自己做的一個程序,視頻開始播放的時候,程序同步開始錄下來。
所以現在雖然網站不能再次打開,但我們擁有了視頻。
好不容易從監獄裡把這麼一個高手帶出來,決不能浪費,所以我讓他把視頻分析一下,剝離音頻,分析每一根音軌,看看有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譬如會在某個地方固定出現的某種聲音。
各方面都在有條不紊,緊鑼密鼓地行動着,每個人所負責的事情如同精密的儀器一般,隨着齒輪一節節地轉動,慢慢發力。
“綁匪有沒有發來第二次消息?”我問葉煥程。
葉煥程搖頭,說了聲沒有。
我又問道;“車輛監管中心有找到那輛車子嗎?”
葉煥程還是搖頭,說;“沒有。”
我有些煩躁,這怎麼可能,車牌號都知道了,卻找不到車子?
除非……車牌號是錯的。
換了一個?
我一驚,以幕後者的作風,這還真是有可能會做的事情。
如果車牌號換了,那我們該怎麼繼續追查,只能寄希望於設卡點找到貨車蹤跡嗎?
不現實,設的卡點跟城市裡這麼多條要道比起來只是少數,更別提還有那小巷了,想靠着這個來抓到貨車……
肯定還有什麼關鍵線索沒有找到。
我靜不下心來,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總覺得心裡深處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
一樣很關鍵的東西。
“賀陽你過來。”秦淵忽然叫我:“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弄出來了,你自己過來聽。”
我馬上走到了秦淵旁邊,秦淵將一副耳機遞給我,我戴在了耳朵上。
這是秦淵從視頻裡分析出來的聲音,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的,但是看視頻時幾乎等同於安靜的環境此時卻變得異常嘈雜。
有呲呲呲的電流聲。
而在電流聲以外,還有更多的聲音。
隔着不同的距離想起來的喇叭聲,像是有車子跟在後面,而這輛貨車開得慢吞吞的,於是司機不耐煩地按了兩下喇叭催促……
我慢慢閉上眼,把心神沉浸到了這些各色各樣的聲音裡面。
有發動機的聲音,開過身邊,近了又遠了,不遠處有孩子的笑聲,似乎還叫了一聲媽媽,有單車清脆的車鈴聲,此時貨車大概是停在路上的,或許是碰上了紅綠燈。
通過這一副耳機,我像是站在了某條陌生的街道上,而我閉着眼,側耳傾聽,猶如一個瞎子,試圖通過這些聲音來分辨出自己站立的位置。
“綠豆糕……”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有女人在大聲地嚷着什麼。
這些聲音都是一閃即逝。
貨車慢慢地開着,沒有人知道這輛小小的貨車車廂裡面有着兩個被綁架的高中生。
我恍若跟着貨車慢慢地走着,呲——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車子又停了,可能又到紅綠燈了。
有人快速穿過人行道,從車子外面走過。
我聽到了簡單的幾個字:“商場……快……週年……慶……”
商場週年慶?
我猛地睜開眼,厲聲道:“趕緊查一下,我要知道今天本市有哪個商場上在舉辦週年慶,不管大商場還是小商場,都要包含在內!”
一般來說商場舉辦週年慶都是要上報到警局的,因爲屆時人流量會比較大,需要警察出動來維護現場秩序,以免出現意外踩踏事件。
所以要調這個資料,也是比較方便的,很快,葉煥程就拿了一份文件過來。
“今天有五個商場備案要舉行週年慶,你看下,分別是這幾個。”
文件攤在辦公桌上,我一一瀏覽過去。
只是簡單的五行字,我卻看了很久。
信息實在太少了,就算我又把那段視頻聽了一遍,葉煥程也聽了一遍,我們也沒有找到多餘的線索,商場週年慶是我們最大的意外之喜。
問題是哪個商場?
以車子的車程來說,這五個都是有可能的。
“會不會是這個?”葉煥程指着其中一行字問我:“這個地方在最外側,如果幕後者想離開的話,這裡應該是最有可能的。”
“不一定。”我緩緩搖頭。
秦淵已經按照我的意思在地圖上用紅圈圈出了這五個地點,綠色的地圖上有五個漂浮在上面的紅色圓圈,都在最一開始算出來的範圍內,也就是說,哪個地點都是有可能的。
葉煥程着急道:“要不都去看看。”
“不行,不能這麼做。”我緩緩搖頭:“五個地點在地圖上看起來雖然都在範圍內,但我們要是找錯了地方,順着出去可就是南轅北轍的方向了,再說我們已經在各處設卡,待命的警力一再縮緊,分不出那麼多的人手。”
葉煥程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強壓着怒火低吼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賀陽,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優柔寡斷。”
我心裡跟油鍋似的煎熬,但面上還是很冷靜,因爲我知道越是危急的時候越不能失去理智,所以我只是淡定地看着葉煥程發瘋。
“我不是優柔寡斷,而是承擔不起後果,我們做出了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要是錯了,會是兩條人命,沈爍怎麼辦,陳欣怡怎麼辦?”
還有他們兩個人背後的家庭,一個孩子的死等同於一個家庭的破碎,我再也不想看到王美玲那瘋瘋癲癲的眼神和李春生絕望平靜的面容。
“不行,我不能這麼等下去,正因爲關係着兩條人命,所以我們纔不能坐以待斃。”
“你要去哪裡?”
我問大步往門口方向走的葉煥程。
他腳步停頓,卻沒有回過頭來。
“你有你的方法,賀陽,但我也有我的方法,我沒辦法說服你,你也別來說服我。”
扔下這句話,他再次往前走。
這是我們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把針鋒相對擺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