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裡的世界與外面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這裡我彷彿才找到自己可以生存的空間,不用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雖然我在外人的眼中是一個寡言內向的小孩子,但是有誰知道我一樣是需要理解和幫助,還有就是像一個常人般地對待。
今天天氣晴朗,又是一個獨處的好日子。我呆在樹洞裡,眼定定地望着洞裡面蒼老的樹輪,想着的卻是各式各樣的問題,爲什麼別的人有父母,而我爲什麼又沒有父母?爲什麼這個樹裡面有個洞這麼奇怪?爲什麼希魯大叔對我那麼好?爲什麼……?太多的爲什麼,我反而不知爲什麼而爲什麼了。
倏地,從洞外伸了一隻手入來,同時一把聲音傳進來道:“喂!你好,你在裡面幹什麼?我觀察了你很久了,你怎麼這麼喜歡呆在裡面?你不覺得難受的嗎?”
“……”
“你爲什麼不說話?裡面很難受嗎?你還清醒着嗎?”
“……”
“咦!難道他暈倒在裡面了?”隨着聲響,一個眨着大眼睛的腦袋伸入洞裡瞄了一下,又馬上縮了出去,原來是希魯大叔的兒子萊特。
我翻起白眼,淡然道:“我不叫喂,叫雷爾斯!”
“哦!原來你是會說話的啊,我還以爲你不會說話的呢?那麼爲什麼你來我家三個月了都不和我說話?”
“……”
“喔!又不說話了……對了,在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我和你到外面去玩吧!村頭那家的獵狗生了一窩的小狗,我們去看一下怎麼樣?”伸進來的手掌虛空招了一招。
“……”我靜靜地望着這隻手一句話也是不講,心想我爲什麼要和你玩?
“小雷啊!你躲在這裡是很悶的,我們出去玩吧?”
“……”
“……小雷你看,外面的天空是那麼的藍。啊!那朵雲彩好像好像你媽媽,你快出來看,它真的好像呢?”
咦!難道是真的,媽媽回來找我了?我急不可待地從洞裡探出頭向上望去,天空中萬里無雲,那裡有半點萊特說的雲彩,縮回頭生悶氣道:“你……你騙人!”
“哈……!想不到你還會生氣,生氣的話就出來打我吧。”從樹洞外傳入的聲音是那麼的得意和促狹,令我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立即出去揍他一頓。
“我纔不上當,不出!說什麼也是不出去!”
“哈!難道你一輩子就是呆在這裡不出去見人,一輩子都不和人打交道?呵呵!難不成你有什麼隱病不成?”
“你……”我氣得罵出聲來,但緊跟着一想,對了!難道以後我一直就是呆在這裡嗎?那以後的人生豈不是一片灰暗,爲了以後的錦秀前程着想,我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出去就是了。”
“這就對了嘛!小雷我們一起去村子旁的小河玩游水吧,你把手伸給我,我拉你出來。”
“我比你大一歲,要叫我老大。”
“老大就老大,我們快走吧!”
“噢!”
我緩緩地伸出手握住萊特的手掌,一種溫暖的感覺瀰漫全身,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洋溢着熱愛的幸福,這種從心底慢慢擴散到全身的幸福,使全身像是沐浴在陽光下一樣暖和。
“萊特,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吧。”
“當然了,老大,你也不會離開我吧?”
“不,不會,一定不會的。”我肯定地說。
那一年我十五歲,萊特十四歲。
昨天的言語猶在耳邊,今天卻是爲什麼要分開我們,難道希魯大叔的悲劇又一次重演?……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希魯大叔的死是因爲我帶了紫晶回來,現在萊特卻是我懷着從軍之前放縱一下心態神差鬼使地來到這裡,如果我不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對了,力量!如果我有力量的話,就能保護他們,他們就不會死了;如果我有力量的話,我們就不會困在這裡了;如果我有力量的話,世界上還有誰動得了我的親人。第一次,我強烈感到力量的重要性。
力量!我要力量……
腦中剛傳出這些強烈的信念,手掌中的黑魔劍立時傳入一股奪騰熱流涌入全身,死亡和戾氣又一次地瀰漫全身,上次體內還有經脈內真氣與進入體內的戾氣大戰,這次體內的真氣早已經因爲施放禁忌魔法消耗貽盡,再是阻止不了戾氣進入。
悲慟過後,復生怒火。
眨眼之間,我感覺到全身冒出陣陣的黑氣,仇恨充斥着腦際,一把殺啊!殺啊的聲音彷彿在腦海中不斷地響着,雙手緊握中的黑魔劍無風而動,就像要脫手飛出一樣,我並不制止,反而照着寶劍的軌跡向諾瓦處殺去,身體已經快控制不住了,趁現在還能控制得住身體的時候殺多幾個敵人,讓諾瓦他們能脫出重圍。
“啊!”我大喝一聲,仿若猛虎般地向帝國的騎兵撲去,顧不得阻住我前進的是人還是兵器,只知道揮劍砍啊!劈啊!這時什麼也是忘記了,只知道阻在我面前的都要殺!殺!
輾滾過處,血肉紛飛,敵人紛紛退讓。我終於來到了諾瓦的身邊,只見諾瓦在伊凡特和普茹汀的保護下,用雙手放在萊特的胸口處用回覆魔法治療。
“怎麼樣了?”我急聲道。
諾瓦擡起頭,臉上露出愁容道:“情況不樂觀,箭入胸膛愈一寸之深,但現在還有微弱的呼吸聲。”
“你們馬上從魔法陣處撤走,這裡交給我就行了。”我斷然道。
“你……”一幫人望着我,臉上露出懷疑的神情。
“啊!”我大喝一聲,黑魔劍一揮,一道黑色的光環從劍中脫落,向退下又圍上來的帝國騎兵飛去,光環過處,騎兵們似摧枯拉朽般分成兩截,但很快地後面的騎兵又衝了上來。
“還不快走!”我攔在他們的面前,扭頭喝道。
在他們通通進入了魔法陣後,我在騎兵們的瞠目結舌中一劍摧毀了空間魔法通道,我纔沒有這麼傻,讓魔法陣給他們有跡可尋。
冷冷地望着圍上來的帝國騎兵們,我說出了被仇恨覆蓋前還清醒的最後一句話。“我不會走的。”接下來,仇恨就使我腦海中的記憶消除,只記得聽從腦海中的聲音不斷地橫挑直刺,把眼前的敵人消滅。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但我知道時間流動得越來越慢了,敵人也是越來越難殺了,每殺一個敵人,身上的傷口又是增添一道。腳下一絆,我蹌踉倒在地上,敵人已經是緊緊追擊,腹部立時是被一把利劍刺入。
驟然腹中一熱,緊跟着腦中一熱,一種狂怒的思緒突如其來,一把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爲什麼無能的人類能打敗我,我是世界的強者,是魔族之王。”
不甘和噬心的感覺使我忘記了腹中已經中了一劍,霍地站起身來,一劍把刺我的帝國騎兵斬成兩截。虛幻中,我好像是千年前被包圍住的魔族之王,只知道不停地殺……
直到眼前再無一人站立,有的只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我猝然清醒過來,這裡邊是沒有了生人的氣息,但遠處卻傳來愈來愈近的喊殺聲,不言而喻獸人族又恢復過來了。
運起空間魔法的咒文,我疲勞地消失在這個戰場。啊!我忘記問諾瓦他們的空間魔法終點是在那裡了,這樣我豈不是和他們失去了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