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瞬間,他發現竟然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秋先生,你彆着急,大人和孩子都沒事。”
“都沒事?”
“是,已經穩住下來了,不過以後大人一定要注意保養休息。”醫生摘了口罩,臉上有些細細的汗珠,看着秋若寧一臉緊張到不行的模樣,好笑卻又理解的一本正經的叮囑着,“要知道這纔是開始,若是一個不當,怕還是會有危險的。”
“好好,我知道了,我太太這會沒事了吧?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可了了,進去吧,不過要小心點。”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秋若寧一迭聲飛般而去,醫生笑着搖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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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
江暮寒已經清醒了。
房門一被推開,心底一動,莫名的就把眼睛閉上起來。
秋若寧進來,看到的就是雙眸仍然緊閉着臉上猶帶着蒼白的江暮寒。
心狠狠的被撞擊了一下,想像着剛纔那一路自己所承受的痛意,想像着自己剛纔在急救室外六神無主的表情,他知道,他這一輩子是栽在這個小女子的手中了。不管她有沒有好看的外表,不管她聰明與否,他只知道,這一生,他秋若寧是真的真的離不開她了。
“暮寒,你想要嚇死我嗎?”坐在牀前,並不知道江暮寒是裝睡的秋若寧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她的髮絲,雙眼緊盯着江暮寒一動也不動,而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句句火熱而深情的話,“暮寒,你可知道,剛纔的我,寧願沒了寶寶也絕不想你有事。暮寒,暮寒,你真的真的嚇死我了……”
臉上,一滴溼熱的東西落下……
是……淚水……
是……秋若寧的淚水?
江暮寒的心再次的抽蓄了起來。秋若寧的淚水,滴在她的臉上,可能嗎?
可是,爲什麼不可能?
那一顆又一顆的溫熱的,大滴大滴的,她自己不正在感受着嗎?
“暮寒,你知道嗎?我好怕,我好怕你剛纔和芙兒一樣,雙眼一閉就永遠的離開了我,你可知道,那種死別的味道我已經承受了一次,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了?如果你真的有事,我想我會瘋了的……”
眼淚、顫抖的手、絕望而落寞的語氣……
再也不能無動於衷,雙眼緩緩的睜開,扯開一抹虛弱的笑,“哪個傻瓜在這裡吵?”
“暮寒,暮寒,你醒了,真的醒了?”
“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又要暈了……”
好笑的看着一臉緊張的秋若寧,本來很是大力的擁抱便在江暮寒的一句話中極快的放了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她一眼之後,着急的連聲問着,“暮寒,有沒有弄疼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快說出來,我去叫醫生……”
“傻瓜,我沒事。”
伸手擦去他臉上猶存的淚痕,故意的一板臉,“我是沒事,可某人就有事了。”
呃,某人……我?
秋若寧無辜的一擡頭,“我怎麼了?”
“你怎麼了?說,芙兒是誰?哼哼,老實交待……”
“芙兒是我妹妹。”秋若寧的眼神一黯,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看的江暮寒心也跟着一痛,竟有些後悔自己的追問了。似是覺查到她的感覺,秋若寧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沒事,這事壓在我心底已經兩年了,和你說出來,以後也會好受些。”
“秋,你若是不想說,便不說了。”
“芙兒是我的妹妹,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妹妹。”秋若寧的眼神有些飄渺,似是回到了兒時那美好的未來,卻又滲夾了極大的痛楚,“我從小捧到手心的妹妹,卻在她十八歲那一年認識了一個二十五歲的男孩子……家裡反對……到了最後,她竟然選擇了私奔……我的寶貝妹妹啊,竟然連我都瞞了過去……”
“秋……”
江暮寒反手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看的出來,秋若寧正在經歷着被一場極爲慘痛的往事折磨的痛楚。
“可是,芙兒卻不知道,那個男人圖的只是我們秋家的家產,芙兒和他私奔,什麼都沒能給他帶去,這讓他如何甘心?而芙兒是那樣的心高氣傲,即便是知道她自己錯了,又如何能夠甘心回頭認錯?”
“然後結果是……”
看着秋若寧臉上扭曲的表情,江暮寒試探性的問了聲。
或者,結局她多少已經猜出來了吧?
又是一個爲錢爲權而出賣自己靈魂的男人,不是嗎?
“最後的結果就是芙兒懷着五個月的身孕,被他一掌摑下樓梯,等我趕到醫院時,她已經是奄奄一息,而我,我這個平日裡自以爲把妹妹疼在手心裡的哥哥,竟然只來得及看她最後一眼。那是我的芙兒,我從小最親愛的妹妹啊……”
“秋,秋,別說了。”一把抱緊了他,江暮寒心驚於秋若寧臉上那一臉絕望的氣息,這個男人,這一刻的他,不是了平日爲自己擋風遮雨的秋若寧,不是一心只想着討好自己的秋若寧,只是一個心疼妹妹遭遇的哥哥,只是一個自責於妹妹去世而自己去只能在一旁呆呆看着的哥哥,心疼於他的這份心結,江暮寒的眼裡餘了點點柔情,便是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秋,沒事了,過去了,都過去了……”
“可是,暮寒,我真的過不去哇。”秋若寧整個人伏在江暮寒的肩上,嘶啞而又低沉,那是一種野獸在最後崩潰關頭類似於嚎叫的絕望的,而秋若寧這裡卻又分明是在心底強強迫隱忍着的聲音,“我要是不那麼氣她,多派人觀注着她一下,芙兒怎麼會走上那麼一條不歸路呢。暮寒,你知道嗎,她的最後一句說的是,她後悔了啊。她後悔不聽我的話啊,可是,我卻眼睜睜的親眼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暮寒……”
“過去了,過去了……”
聽着秋若寧瘋狂般的囈語,江暮寒只能說是命運弄人。
一邊輕拍着秋若寧的肩,一邊輕聲的安撫着他。到了這一會,江暮寒驀的發覺,原來秋若寧也不是萬能的。他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做的完完美美似神仙般。以前的他,在自己的面前總是扮演了一副高大的形象,幫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料理好,讓她只是閒閒的侯着去承受,去接收他的好意。
在這一刻,她想,或者,事情也不全是這樣?
秋若寧也不是神呢,這一刻的他,不也是需要別人的安慰?
只是,她能說什麼?
芙兒的死與她的命運命其驚人的相似?
或者不同的是,她的最後遇到了秋若寧這麼一個好男人,而她,則只能走上了那第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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