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如意（兩章合一）
顏雪懷太瞭解李綺娘了。
她從李綺孃的眼睛裡看到了心疼和擔憂。
顏雪懷咧開嘴，給了李綺娘一個大大的笑臉。
李綺娘還是不瞭解她啊。
無論前世今生，顏雪懷全都沒有父親的概念。
前世的父親在母親懷孕時出軌，父母離婚後，直到母親坐牢，這個所謂的父親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一世更不用說了，顏二老爺與她前世的生父簡直就是超越時空的孿生兄弟。
因此，對於顏雪懷而言，什麼宗族，什麼父親，什麼血緣，她是不在乎的。
她對齊慰沒有惡感，齊慰救過她們，她們也救過齊慰，救命之恩早就扯平了，現在她能站在這裡，只有一個原因，齊慰對李綺娘很好。
電光火石之間，李綺娘怔了怔，難道是今天就要下定？
待到她看到歐陽尚宮捧出來的東西，李綺娘頓時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顏雪懷看這兩個人覺得有趣，她把首飾重新放回匣子，然後打開了齊慰給她的紅包。
這個面子，顏雪懷一定要給。
齊慰雙眼微眯，說道：“七殿下，微臣家的大門是不是壞了？”
兩人急着進宮，李綺娘還不忘叮囑一雙兒女，留在國公府裡，先不要急着回去。
何況，叫一聲“父親”就有紅包可拿，她更加沒有理由拒絕。
柴晏嗯了一聲，道：“國公府的大門沒有壞，本殿下是陪着顏姑娘來的。”
在齊慰的表面平靜中，在李綺孃的擔憂心疼中，姐弟二人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父親”，只是小滿剛剛跪下，就被齊慰雙手扶了起來，顏雪懷也被李綺娘扶起來。
鍾氏鬆了口氣，好在她備的禮物還算豐厚，韓氏卻有些後悔了，她準備的見面禮看來是輕了。
李綺娘屏住呼吸，看着那柄玉如意，上方傳來皇后溫和的聲音：“李夫人。”
李綺娘再次謝恩，皇后又道：“李夫人剛到國公府，想來要有一陣子忙的了，本宮就先不召你進宮了，等你那邊安頓妥當，再遞牌子吧。”
皇后說道：“本宮記得懷姐兒去年就及笄了吧？”
這件事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事兒，也就是李綺娘想得太多。
李綺娘心中歡喜，可又夾雜着幾絲不捨，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懷姐兒喜歡，懷姐兒喜歡。
齊慰想說，你個登徒子，誰和你一路，可是衣袖被人拉了拉，原來是李綺娘。
玉如意！
皇后賞給顏雪懷的，是一柄玉如意！
韓氏畢竟是做大嫂的。
這是擺明不歡迎他了。
這一次，顏雪懷要未雨綢繆，她可不想在李綺娘這同一塊石頭上摔倒兩次了。
顏雪懷看了小滿一眼，見那小屁孩雙眼冒光，一副我終於有爹了的荒謬表情。
小滿的荷包裡也是一千兩。
不合規矩？
“我剛剛看到的啊，你看他對晏七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晏七很不順眼，依我看，晏七以後怕是不敢正大光明來找你了。”周萬千說道。
齊慰的聲音有些冷：“小女待字閨中，她有姐妹相陪，七殿下不用去上衙嗎？”
皇后柔聲細語地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自然而然問起了顏雪懷。
顏雪懷把這些首飾挨個看了看，嘆了口氣，還真的全都是御製的。
顏雪懷和小滿謝過，又走到齊懋和鍾氏面前。
過年的時候，齊慰給他們每人五百兩，可惜拿在手裡還沒有焐熱，就被李綺娘收繳了。
皇帝還在早朝，李綺娘便去了皇后的朝陽宮，齊慰不能跟着同去，柴晏立刻搶先一步，在前面帶路了。
柴晏就在旁邊，皇后當着柴晏的面，便問起尚未出閣的閨秀，這就是要挑明瞭。
兩人做勢要跪，鍾氏給齊懋使個眼色，齊慰都沒讓這兩個孩子下跪磕頭，他們這隔着房頭的伯父伯孃，自是更不能了。
顏雪懷半點也沒有替柴晏抱不平，她家小鮮肉，的確要好好管管了。
還有，你提上衙做什麼？
你又沒管着刑部。
李綺娘懂了，這是給她時間，免得被她抱怨，等到過一陣子，成親之後的各種禮數流程全部走完了，她便要遞牌子進宮了，那個時候，她是要帶着懷姐兒的生辰八字進宮的。
這個年代，未婚男女還真的不能出雙入對，再說，柴晏貴爲皇子，不請自來，好像做得是不對。
柴晏有些不明白，他和齊慰的關係雖然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僵，怎麼現在齊慰好像很不喜歡他的樣子？
柴晏要進宮，陸錦行不能跟着了，柴晏還在休沐，陸錦行可沒有假期，他還要去刑部點卯。
夫妻二人送給小滿的是文房四寶和一隻獅子滾繡球的玉石鎮紙，送給顏雪懷的則是一對成色極好的珠花。
“伯父、伯孃。”
周萬千說道：“你後爹的眼光不錯啊。”
柴晏
什麼意思？
“小女”？
這是真把顏雪懷當成自家女兒了？
當女兒就當女兒，說什麼待字閨中，有姐妹相陪，就差說出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親的話了。
其實民間的規矩不是這樣的，可是這都是民間的規矩，皇后娘娘想提前下定，誰也管不了。
韓氏代表夫君送給小滿的是兩本新印的書，送給顏雪懷的則是一柄雙面繡的團扇。
“顏壞水，你後爹好像不待見晏七。”
父皇和太子都沒管，輪得着你來管？
柴晏想要跳腳，可是一側頭就看到正在衝他眨眼睛的顏雪懷，柴晏強壓下怒火，硬着頭皮，擠出笑容：“勞煩國公爺惦記了，本殿下今日不用上衙，聽說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要進宮謝恩，本殿下正好也要進宮，不如咱們一路吧。”
李綺娘溫聲說道：“七殿下芝蘭玉樹，人中龍鳳，不知哪家的姑娘纔能有這個福氣。”
柴晏笑道：“娘，兒子這陣子很忙，所以就沒有來給您請安。”
荷包裡是兩張五百兩的大額銀票！
小滿伸手拿起一件看了看，說道：“這個不能賣，但是可以傳家。”
顏雪懷昨天已經見過這些人，今天來了，讓她們上了茶水點心，三個人便關上了屋門。
小屁孩學精了！
“什麼？不能賣？”周萬千叫道。
李綺娘道：“那孩子眼光高，因此親事便一直沒有訂下。”
所謂紅包，就是荷包。
說着，皇后叫過一直侍立在旁的歐陽尚宮，說道：“本宮賞給懷姐兒的物件呢？”
兩人走出花廳，意外地看到了柴晏和陸錦行。
周萬千則拉着顏雪懷去了海棠院，她急着看齊慰送給顏雪懷的那隻匣子裡面都有什麼。
小滿指着首飾後面的一個標記，說道：“這是御製的，銀作局打製的，一般的地方怕是不敢收。”
李綺娘緩了緩，連忙跪下，從歐陽尚宮手中接過放着玉如意的托盤：“臣婦替小女謝皇后娘娘賞賜。”
鍾氏笑着說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多禮，小滿知書達禮，懷姐兒秀外慧中，都是好孩子，二弟、弟妹，你們真是好福氣。”
她對小滿恐嚇：“不許把這些錢交給娘，娘要也不能給。”
齊慰微笑：“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麼，就挑了幾樣首飾，你戴着玩吧。”
昨晚皇后給了賞賜，齊慰要陪着李綺娘進宮謝恩。
皇后可沒想那麼多，小七說是湊巧遇上，就給引路了，那就是湊巧。
顏雪懷的眼睛頓時亮如明燈！
“小滿，快看看你的。”顏雪懷催促。
“嗯，這些寶石值不少銀子，以後賣上幾件，就夠咱們千味居週轉了。”顏雪懷說道。
小滿眨巴着眼睛，問道：“可是萬一我給弄丟了呢，還是讓娘保管比較好。”
一千兩！
皇后說道：“這樣的玉如意，本宮有五柄，給了太子妃、端王妃和公主各一柄，今天再給懷姐兒一柄，本宮就快要把裝玉如意的匣子騰出來了，李夫人不用擔心，本宮覺得懷姐兒是個有福氣的，那就一定是。”
李綺娘謝恩，柴晏正想跟着李綺娘一起出來，卻被皇后叫住，柴晏沒辦法，只好叫了一名女史，送李綺娘出去。
小滿和顏雪懷欣然接了，顏雪懷強忍着沒讓自己的眉毛揚起來，同道啊，看來不是隻有她喜歡送扇子應付差事。
李綺娘進宮謝恩非常順利，尤其是連皇后也沒有想到，柴晏竟然跟着李綺娘一起來了朝陽宮。
哪怕只是今天叫一回，回頭繼續叫“國公爺”呢，對吧？
人生在世，都靠演技。
周萬千搖頭：“那倒沒有。”
皇后越發覺得李綺娘善解人意，她看一眼心肝寶貝的小兒子，見兒子雙眼放光，一臉期待，皇后清清嗓子，問道：“不知道懷姐兒的親事訂下來了嗎？”
皇后笑得眉眼彎彎，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李夫人，你也不用着急，本宮看懷姐兒就是個有福氣的。”
顏雪懷翻翻眼皮：“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小滿不說話了，周萬千不明白，問道：“你想說啥？你怎麼不說了？”
至於小滿，顏雪懷一點也不擔心，她反而擔心齊慰，這位老兄千萬不要受寵若驚跪倒在地，給小滿叩首稱臣纔好。
周萬千出主意：“可以把這上面的寶石拆下來，寶石上又沒有標記。”
她伸右手，小滿往左邊躲，她伸左手，小滿往右邊躲，終於，顏雪懷兩面夾擊，小滿貓腰，從顏雪懷胳膊底下逃脫了。
小滿看着她，很是無奈，問道：“千味居已經週轉不靈了嗎？”
宮裡。
周萬千迫不及待打開了那隻雕花紅木花鳥匣子，見裡面都是一些極罕見的鑲寶石的首飾，大大小小十幾件。
李綺娘心中一動，剛纔她進來時就看到了歐陽尚宮，以前她便聽周大當家說起過這位歐陽尚宮，歐陽尚宮不是宮裡的普通嬤嬤，她主管尚宮局，早就不在皇后身邊服侍了，今天皇后給懷姐兒的賞賜，卻是交給歐陽尚宮保管，可見一定不是普通的東西。
如果能讓李綺娘與齊慰的感情更加融洽，能讓李綺娘在國公府的地位更加穩固，別說是叫齊慰“父親”，就是叫齊慰“老祖宗”，顏雪懷也願意。
見李綺娘走了，皇后埋怨：“你就是爲了陪李夫人進宮纔來的？你有多久沒來給娘請安了？”
齊慰點點頭，道：“那好，七殿下，就一起吧。”
顏雪懷也覺得齊慰的眼光很好，這些首飾都是能戴得出去的。
一旁的齊懋和鍾氏、韓氏看了，心裡暗暗吃驚，看來之前的猜測都是真的，齊慰果然非常看重李氏，連帶着李氏的兩個孩子也很寵愛，否則哪有小孩子下跪都要扶起來的。
周萬千卻發現了更有趣的事。
鍾氏想着要如何補救，這認親的儀式便結束了。
皇后很滿意，這個李氏的確會說話，她笑着說道：“真是巧了，本宮這個小兒子，年紀也不小了，也還沒有訂親。”
鍾氏看了韓氏一眼，心裡有些不悅。
齊慰給小滿和顏雪懷的，除了每人各一個大紅包以外，另送給小滿一枚歲寒三友的玉佩，送給顏雪懷的一隻雕紅漆的花鳥匣子。
小滿也跟着一起去了海棠院，李綺娘還沒有來得及安排人手，海棠院裡的丫鬟婆子都是國公府的，沒有李綺娘帶過來的人。
李綺娘微笑：“皇后娘娘的記性真好，懷姐兒去年便及笄了。”
齊懋扶住小滿，韓氏則扶住顏雪懷，沒讓兩人跪下去。
顏雪懷笑了，環境真能改變一個人，瞧瞧，周大傻子也能看出問題來了。
李綺娘忙道：“皇后娘娘賞的，那自是世間少有的寶物，只是太貴重了，小女福薄，年紀又小，臣婦惟恐她擔當不起。”
這些禮物一看就是韓氏準備的，若是送給尋常親戚家的孩子倒也得體，可是送給這對姐弟，就有些失禮了。
顏雪懷不忍直視！
皇后微笑：“本宮賞給懷姐兒的這件物事，你看可還好？”
顏雪懷露出狼外婆的笑容：“小滿啊，你說得很對，你還小，拿着這麼多錢太不安全了，交給姐姐，姐姐幫你保管着。”
皇后白他一眼，道：“定國公大婚，有你何事，你忙什麼？”
柴晏說道：“今天早上懷姐兒要去國公府認親，兒子擔心她會被人爲難，便去了國公府，所以，兒子忙得很。”
皇后皺眉：“你不請自到？你還不是國公府的女婿呢。”
哎喲，這個臭小子，也真夠討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