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還是死了的好
立秋之後的B市,空氣變得涼了些。
蘇家的老宅子是園林建築,即便是炎炎夏日,這裡的溫度都比其他地方的要低,更別說是入秋後的現在。
唐易恆剛走出了房間,隱藏在暗處的兩個人便緩步走了出來,對着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男人低聲說道:“爺,我們爲什麼不直接幹掉他?三年前在那場軍火交易中他可是害死了我們不少人!”
今天的唐易恆身邊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更何況他身上還有傷,要殺掉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現在爲什麼要殺他?”蘇景懷垂眸看着茶杯裡漂浮着的幾片兒茶葉,輕輕一吹,沒有去看旁邊站着有些失神的女人,繼續淡淡地出聲,“我看你對他的重要程度現在還沒有他那枚領帶夾重要了!”
宮汝沫垂放在沙發扶手旁的那隻左手慢慢地捏緊了,垂下眼眸的她將眼底裡的複雜表情給掩飾了過去。
蘇景懷把手裡的茶杯輕輕一放,語氣變得漫不經心,“男人就是這樣子的,所以,女人們總是喜歡自以爲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了你對方就活不下去,相反的,沒了你他會活得更加的輕鬆自在!”
宮汝沫捏緊了自己的裙子,側過身去時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做的就只有這些了,你什麼時候能去一趟醫院?”
“急什麼?眼中釘都還活着!”蘇景懷淡淡笑着轉身伸手拉住了宮汝沫的那隻垂放着的右手往自己的臉頰上輕輕一貼,“大患未除,睡覺都睡不安穩,哪有心思想其他的?”
宮汝沫臉色一變,被握住的手有些抖,“不行,他等不了多久了,你不能--”
蘇景懷一把鬆開了手,擡臉,目光陰鬱地看着對他的決定有異議的女人,僅僅是這麼一眼,宮汝沫的臉色便變得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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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書?好多年沒有接到戰書了!”
司家別墅二樓,正在接受換藥的唐易恆被白霖用繃帶狠狠一纏,唐易恆的傷口被大力一壓,疼得臉都變了形,低叫一聲,用眼睛狠狠剜了一眼過去,“拜託你,能不能別把我一個大活人當成你手術檯上任你宰割的屍體?”
白霖神色沉鬱,同樣瞪了回去,手卻沒有停,比剛纔更狠得一勒,房間裡瞬間響起了唐易恆殺豬般地嚎叫。
“唐易恆,我是多麼地想親手把你給解剖了!”
他知不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擔心死了,這混蛋居然還這麼嬉皮笑臉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因爲唐家就這麼一根獨苗,白霖都在想,乾脆一手掐死他得了!
唐易恆從*上坐了起來,眯着一雙眼睛瞪白霖,他要是一命嗚呼了那也是活活疼死的。
“想不明白,電視裡太多的火拼橋段都是發生在郊區廢棄的無人的什麼什麼工廠裡,爲什麼就不能找個優雅的咖啡廳或是舒服點的地方來,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凳子都沒得坐!”
白霖把醫用紗布和藥物都收好了,冷不防地哼了一聲,“人家蘇景今有的是輪椅坐,就你,他坐着,你還得站着,要不就蹲着,趴着!”
呸,說人家,你以前幹那些事兒的時候不也是找的郊區的廢棄場地麼?難不成真槍實彈地還要找一大票的觀衆來觀看喝彩?
說的你好像很純潔似的,唐渣渣!
白霖還沒有在心裡低咒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方纔還嬉皮笑臉哀嚎不斷的男人臉色變了些,冷沉了不少,低着頭一邊扯着包紮好的傷口,一邊低聲說道:“晚上我自己去,你們不要跟着了!”
白霖渾身一震,轉身,“我看你是想死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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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傍晚,下起了大雨,昨個兒入秋,今天便是大雨磅礴,氣溫也驟然降低了。
郊區外的路不比城裡的路好走,路過一大片的農田時,濺了一車身的泥水,路顯得坑坑窪窪的,車身時而顛簸,車輪駛過坑窪裡時,又是一陣泥水飛濺。
這輛黑色的轎車冒雨前來,最後駛進了指定的那個廢棄的化工工廠,雜草叢生的工廠裡連路都沒有,車駛進去時,一人多高的雜草全劃在車窗車門上,加上又是下雨,車輛的照明燈視線受阻,前行到一處稍微平坦一點的區域時,車停了下來。
也就在這輛車停下來的那一刻,四周響起了子彈上膛的卡擦聲,無數把槍的槍口指向了停在中央的那輛車上,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
啪,灰暗的光線下,一朵大黑傘雲綻開,從車裡下來的人一隻手撐着一把黑傘,一腳踩下來踩在了一癱軟泥上頓時忍不住眉頭一皺,把沾了泥巴的腳伸到旁邊的草叢上去,擦了擦。
一邊擦還一邊嘀咕着,髒死了!
圍繞在車輛旁邊草叢裡守候着的那些人不由得將槍口的方向調整了到一個角度,都要死了還嫌髒?
唐易恆擦完了皮鞋上的泥巴,藉着車燈看了看自己的雙腳,覺得稍微滿意了些才邁步了步伐,邁步走出幾步時揚聲開口,“你們家主子眼睛潔癖得恨不得殺個人都看不到一滴血,我要是被打成了一個篩子滿身是血地出現在他面前,估計也要噁心死他,恩,正好,反正我也要死了,死之前還能噁心死他,這主意倒是不錯的!”
冒雨隱藏在四周草叢裡的人們都在聽到這句話時忍不住地抽了一下嘴角。
這麼惡毒!
唐易恆踩着一地的泥水漫步走了進去,在廢棄的廠房內,他將手裡的傘往旁邊一扔,伸手拍了拍沾在自己風衣上的雨水珠子,踩着一地的碎瓦礫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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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唐大少果然爲了那個孩子一個人去了郊區外的廢棄工廠,一個隨從都沒帶!”
坐在車裡的蘇景懷看着車場外的瓢潑大雨,喃喃地念了一句,“今天晚上可是個好日子,恩,先生不是說那個工廠是個不錯的風水寶地麼?恩,葬在那裡的人那該是有多大的福分啊?”
“是的,爺深謀遠慮,二爺確實很適合那邊!”下屬沉笑着迴應。
蘇景懷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很有頻率地敲了敲,壓低了聲音,“你查清楚了?老二的人是不是全在裡面?”
“是的,爺,二少對唐易恆是恨之入骨,不僅在廢棄工廠之外佈置好了人手,就連工廠裡的那些廢棄角落裡也安排了狙擊手,可見二少並沒有因爲只來了一個唐易恆便有所放鬆,今天晚上,他是要定了唐大少的命了!”
“唐易恆若是能殺了二爺是最好的,萬一,唐易恆若是死了,即便今天晚上二爺有幸逃過一劫,那麼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吧,唐家就那麼一根獨苗,他要是死了,北城的人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單手托腮的蘇景懷斜着眼睛看着前方灰暗的黑霾,“怎麼辦?我今天晚上是他們兩個人都不想放過的,就連那個孩子!”
蘇景懷鬆開了手,目光一深。
“他可有什麼發現?”
下屬搖搖頭,“沒有,在北城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這一筆賬,二爺恐怕也是要算在唐大少手裡的!至於那個孩子,在老爺的送葬儀式上,唐大少可是承認那孩子是他唐家的種,二爺這麼恨唐大少,如若不然也不會抓了那個孩子要挾唐大少了!”
蘇景懷滿意地點了點頭。
“恩,還是死了最好!”
斬草當然是要除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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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把燈打上,我又不是你,屬老鼠的,大晚上也也看得見!”唐易恆的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啪’,燈亮了,一隻大型的聚光燈使得整個廢棄的廣場都亮起來,而唐易恆也看到了坐在那邊輪椅上,臉都沒有擡,面前擺着一盤圍棋,自顧自下棋的男人。
恩,閉着眼睛也能下棋!
唐易恆走過去,瞥見還好,棋盤這邊還有一根凳子可以坐,索性往凳子上一坐,摩拳擦掌,撿起棋子開始下棋。
“來杯茶謝謝!”
輪椅身後站着的人臉色微怔,見主子沒有反應,只好硬着頭皮去端茶了。
“怎麼都不問你兒子,你不怕我已經把你兒子給殺了?”輪椅上的男人,擡手放下一顆棋子,在唐易恆擺棋子的地方一摁住,唐易恆握棋子的手正好還沒有收回去,兩個男人的手指分別摁在了相鄰靠近着的一白一黑的棋子上,擡臉時目光一對。
唐易恆也沒有鬆手,擡眸勾脣扯了一下脣角,笑,“我兒子也是你兒子,你殺我兒子就等於殺你自己的兒子,我痛了,你會比我更痛!”
摁在黑棋上的手指一頓,蘇景今的眼睛眯了眯,凝視良久之後,將執着黑棋的手往後一退,緩聲開口,“君子不奪人所好!”
唐易恆眉梢動了動,看,越不是東西的人說到這個‘君子’那是特麼的特別的振振有詞地像個君子!
唐易恆的白棋往前一靠,含笑的眸子閃了閃,“不用你奪,我送給你!”
題外話:
10號第一更,第二更在下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