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屠魔令
數日後。
卡雷拉造船廠。
外圍。
無數難民匯聚於此，表情麻木的注視着周邊的一切。
這一個多月的經歷，於他們而言，宛如一場夢魘。
平靜的生活，被海賊的炮火打破，緊隨其後的便是接連不斷地，攻擊、攻擊、攻擊……
時至今日，七水之都城中幾乎已經找不到一棟完整的建築。
即使是此刻被他們當做難民營的，由市長冰山一手組建起來的卡雷拉造船廠，牆體之上也遍佈着焦黑的痕跡。
弗蘭奇一家的成員和卡布雷拉造船廠的工匠行走在人羣中，將一塊塊麪包和淡水送到難民手裡。
“市長先生，我們……我們真的還有希望嗎……”
一少女看着手裡的麪包，她的肚子傳來一陣腸鳴，卻並未立即開動。
而是強忍住眼中的淚水，站起身看向遠處的冰山。
“我們已經堅持了一個多月了，可海軍的支援還是沒有到，我……我很害怕！”
聲音落地。
衆人皆擡頭，看向遠處渾身纏滿繃帶的冰山，視線中帶着分明的希冀。
巴巴路亞
冰山看着衆人的眼神，喉嚨哽咽了一下，語氣堅定道：
“會有的。”
“我已經向海軍發起求援信，只要再等幾天，他們就會到，到那時一切都會好起來。”
“海賊會離開，家園會重建，我們也能過上新的生活。”
“堅持下去，堅持下去我們就有希望！”
“好！”
少女重重點頭，眼眸中的淚水，也在此刻緩緩落下，她拿起手中的麪包，混着淚水，大口大口吃着。
“堅持！”
“堅持就有希望！”
少女口中發出輕聲的呢喃，原本沒有任何味道的麪包，在此刻竟也有了幾分鹽味。
周邊衆人見少女如此，眼神也不再似此前那般麻木，紛紛強撐起精神，甚至有一道道笑聲從人羣中傳出來。
“哈哈哈哈~”
“我還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市長大人說的對，活下去，活下去纔有希望。”
……
這笑聲伴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越發嘹亮，聲勢動人，帶着所有人的希望。
可站在遠處的冰山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社長，喝點水吧。”
路奇將一瓶淡水放在冰山手中，隨即轉頭看向遠處的難民，口中喃喃道：
“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罷了……那個男人大概會這麼說吧。”
“你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
冰山詫異的看了路奇一眼，隨即點點頭道：
“不過，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但能夠說出這種話的，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路奇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啊，我最尊重的男人。”
“你這傢伙心中也有這樣的存在嗎？！”
冰山笑着搖了搖頭，呼吸卻在下一瞬間，因路奇的問題而停滯。
“社長，我們真的有援軍嗎？！”
冰山只有沉默以對。
實際上向海軍的求援信，早在半個多月之前，他就已經發出去。
可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任何迴應。
這隻能說明七水之都大概率已經被世界政府放棄了。
無論他有多麼不願意，都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這注定是一場無畏的堅持，但除了堅持與等待之外冰山找不到任何辦法。
路奇見狀，瞬間便明白過來，試探性的問道：
“那個傳言……”
“假的！”
冰山搖頭否認。
交出冥王設計圖？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儘管那東西他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交由弗蘭奇保管。
況且以他的瞭解，即使自己的老師湯姆在世，在一城平民的性命和一個死物之間，湯姆毫無疑問會選擇前者。
但他與世界政府打了多年的交道，對世界政府的作風瞭如指掌。
世界政府不會容忍任何可能的威脅。
一旦確認冥王設計圖真的在自己手中，爲了防止冥王設計圖的信息泄露，大概率會直接出手抹殺七水之都存在的痕跡。
奧哈拉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因而現在擺在七水之都面前的，根本就是一個怎麼選都會死的問題！
海上列車建成之後，冰山這些年一路將七水之都經營到現在這種規模，甚至和世界政府都有不少合作。
他也曾一度以爲自己已經安全了，但現實卻給了他一記狠狠的耳光。
“路奇，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市長，也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這座城市、卡庫、布魯諾……我一個都沒保護好。”
冰山伸手捂住眼睛，掌心在頃刻間溼潤。
“對手畢竟是big-mom海賊團，卡庫和布魯諾不會怪你的，況且他們也僅僅只是被俘虜，不代表就有生命危險。”
路奇擡手拍了拍冰山的肩膀，出聲安慰着後者，可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對手畢竟是四皇啊！
君臨新世界，甚至世界政府和海軍都不敢隨意對其展開行動的四皇！
在這個海賊王羅傑早已逝去，新一代的王者還未決出的時代，四皇這個名號代表的，就是這個時代的頂點。
指望世界政府會爲了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貿然與四皇開戰？
如果是以前路奇或許還會相信有這種可能，但在高文船上經歷過那一切之後，他才終於明白，自己這樣的人對世界政府而言根本什麼都不是。
況且等路奇趕回七水之都的時候，對方早已不見蹤影，大海茫茫，他又能去何處尋找萬國的海賊船？！
新世界嗎？！
即使路奇再不願意，也只能先將卡庫、布魯諾兩人的事情放下，將注意力放在冥王的設計圖之上。
一時間。
二人紛紛沉默下來，注視着遠處的夕陽，直到最後一絲餘輝收起。
“布魯布魯——！”
冰山懷中的電話蟲陡然響起。
接通之後。
電話蟲聽筒中傳遞的信息，讓冰山爲之一震，原本絕望的雙眼也在此刻散發出耀眼的光輝。
“支援！”
“海軍的支援要到了！”
冰山狀若癲狂，衝入遠處的人羣之中。
面對着衆人希冀的眼神，如釋重負的說道：
“我們的求援有消息了，半個月、只要再堅持半個月，海軍的艦隊就會到達七水之都！”
“但那時所有的海賊都會退去！”
聲音落地。
四周先是一片寂靜，隨之響起的卻並非是衆人歡呼雀躍的聲音，而是一道道由低到高逐漸放開的嚎哭之聲。
“唔啊啊啊……”
“世界政府、海軍還沒有放棄我們！”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幾個呼吸之後。
人羣沸騰起來，所有人的臉上都寫着劫後餘生的驚喜，彷彿自己重獲興盛的時間就在眼前。
相對於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堅持，此時此刻看到希望的衆人眼中，半月時間已經算不上久了。
方纔那少女緊緊攥着手中尚未吃完的麪包，雙眼亮晶晶，折射着夕陽的光彩。
路奇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場景，心中卻莫名的感覺到一絲不安。
他CP組織能不執行過十幾年任務，類似七水之都的情況，也曾遇到過幾次。
但從未有一次世界政府肯像現在這般伸出援手。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
……
入夜漸深。
卡布雷拉造船廠附近，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飛射的炮火在難民營周邊炸開一連串的火光……
轟！
轟！
轟！
赤紅的花朵，在夜空下綻放。
負責守夜的弗蘭奇發出一陣“super！”的怪叫之後，便組織起弗蘭奇一家的成員，前去迎戰來襲的海賊。
地下室中。
路奇緩緩睜開眼睛，還沒來的及行動，手邊的電話蟲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鈴聲。
剛剛接通。
嘶潘達姆急促的聲音，便從聽筒中擠了出來。
“路奇！”
“七水之都那邊的任務要加快速度了。”
“屠魔令已經啓動，海軍本部大將赤犬率領的艦隊，將會在半月之後，直接抹殺七水之都的一切。”
“在那之前，你必須將任務完成，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路奇瞳孔一縮，眼前浮現出冰山得知獲救之後歡呼雀躍的姿態，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我……知道了！”
……
……
……
同一時間。
海軍本部。
會議桌前圍坐着一衆海軍高層。
除開還在路上的青雉、澤法，本部中將以上的軍官基本都集中在此。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落在衆人肩上，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出聲。
直到……
“瑪麗喬亞的那雜碎腦子裡裝的真的是豬腦嗎？”
卡普一拳砸在會議桌上，眼中的怒火已經到了近乎凝聚成實質的地步，只因此刻傳入他耳中的消息實在太過荒謬。
“居然要對七水之都動用屠魔令？他們究竟還要因爲自己的任性害死多少無辜之人？”
“就那麼畏懼冥王嗎？”
聲音落地。
衆人的呼吸都彷彿在這一刻停滯，卻有不少人露出如同卡普一樣憤怒之色。
只因這種近乎屠殺一般的舉動，和海軍一直以來信奉的正義背道而馳。
“恐怕並非如此。”
戰國伸手揉了揉眉心，罕見的並未開口糾正卡普的態度，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那幾位的目的，並非是冥王設計圖，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終結這場可能的戰爭。”
“什麼意思？！”
卡普一屁股坐下，雙手抱在胸前，語氣冷硬。
戰國掃了他一眼，便繼續道：
“意思是就算被那些海賊得到冥王設計圖，以現在的技術也不可能製造出冥王。”
“無論是建造所需的材料，還是驅動冥王的能源，都是這個時代無法解決的問題。”
“但如果經由這場圍繞冥王設計圖的戰爭，導致現有的世界格局坍塌，引發新一輪爭霸戰，那纔是真正可能會威脅到世界政府的問題。”
“而要以最快的速度，終結這場戰爭，沒有比發動屠魔令毀滅七水之都更好的辦法。”
“戰國！”
卡普陡然站起身，看向戰國的眼神，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七水之都有着超過三十萬常駐人口，他們也有着自己的家人、孩子！”
“那都是人命！”
“我知道那是人命……但這件事，我阻止不了。”
戰國眼眸低垂，他一手按在會議桌上，手掌近乎嵌入桌面，面色更是已經漲紅如同豬肝。
他自認絕對不是什麼冷血動物，更做不出直接無視七水之都數十萬人的性命，直接發動屠魔令的事情。
眼下的情況已然超出他的掌控。
“這是那五位的命令，他們甚至繞過我直接對薩卡斯基下令，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嗎？！”
“之前澤法幾次大鬧，已經讓那幾位對海軍產生了懷疑，繼續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成爲擺設。”
“真要讓他們完全掌控海軍，你知道後果嗎？！”
卡普一時間安靜下來，緩緩坐下，再無方纔那般近乎爆炸的情緒。
戰國見狀，直接掠過方纔的話題，繼續做出部佈署：
“我們的任務，是在這期間內，牽制住新世界那些躍躍欲試的怪物，直到屠魔令完成。”
“新世界那邊，白鬍子和紅髮暫時沒有什麼異動，凱多那邊我已經讓波魯薩利諾提前動身。”
“以他的力量，正面擊潰凱多難，但短時間將其拖住卻不成問題。”
“眼下真正讓人頭痛的，反而是萬國那邊的動向，我們一無所知……”
……
半小時後。
會議結束。
戰國頹然坐在椅子上上，身旁是同樣沉默的鶴與卡普，三人不言，陷入壓抑的沉默之中。
戰國轉頭看向窗外。
只見一面海軍旗迎着海風，在馬林梵多的最高點飄揚。
恍然間
戰國眼前再次出現自己此前和澤法的數次爭執。
雖說每一次爭執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但此時此刻戰國再去回顧的時候，卻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你們說如果要構建穩定的格局，那應不應該出現不受任何監管和限制的權利？應不應該有凌駕於一切之上的人？！”
鶴怔了一下，隨即瞳孔皺縮：
“戰國，你想做什麼？”
戰國並未回答，只是自顧自的繼續道：
“以前我總覺得，海軍的力量需要匯聚在一起，不需要兩個聲音。”
“但現在我突然覺得，海軍或許真的需要兩個聲音，至少是明面上的兩個聲音。”
“讓澤法早點回來，我想這一次，我和他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說。”
“既然他有想法，那我就給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