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羅賓
“你怎麼幫我？”
寇布拉擡頭，眼眸中的疲倦和焦慮在這一刻，被他全部壓下去，目光中充斥着質詢的意味。
與身旁的加卡、貝爾，乃至這個王國之中絕大多數的人不同。
身爲一國的君主，他從未真正相信過眼前的克洛克達爾。
哪怕克洛克達爾在這個國家的數年時間，兢兢業業四處打擊海賊，已經獲得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可。
但克洛克達爾終究是海賊，還是極其強大、極其危險的海賊，這樣的人一朝幡然悔悟的概率實在太低。
可正如克洛克達爾所說，他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或者說……”
“克洛克達爾卿，你來到這個國家，究竟想要什麼？”
“創造理想鄉。”
“在一個滿是風沙，遍地貧瘠和苦難的國家，創造理想鄉？”
寇布拉的語氣中甚至透出一絲掩飾不住的譏諷之意，可克洛克達爾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瞬間沉默下來。
“將這樣的國家改造成理想鄉不是更有意義嗎？”
寇布拉頓時鬆了口氣：
“我可以信任你嗎？”
“這取決於你的選擇。”
“那薇薇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把她帶回我身邊。”
“瞭解。”
……
幾分鐘後。
噠！
噠！
噠！
伴隨着一陣均勻的腳步聲，克洛克達爾緩緩走出王宮，只留給寇布拉一個背影。
王宮之外。
克洛克達爾看向遠處的阿拉巴斯坦王都阿魯巴拿。
天空晦暗，只因呼嘯的狂風捲起乾燥至極的沙塵，幾乎將所有的陽光完全遮蔽。
路面上已不見任何行人。
在這種地方，生存都是一個難題，又怎麼可能是理想鄉？
呼——！
一口煙氣從克洛克達爾口中吐出，他的面色也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猙獰。
他自認不是什麼喜歡主動找麻煩的人，甚至甘願爲了常人眼中虛無飄渺的冥王，龜縮在阿拉巴斯坦這樣貧瘠的王國，一待就是數年。
但當麻煩已經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也不缺少斬草除根的決心。
狠辣、無情是每一個海賊的必修課。
亦是在這個勝者爲王的世界生存必須具備的品質。
這方面克洛克達爾自然不缺。
“騎士高文擄走阿拉巴斯坦公主，勒索不成當場撕票，王下七武海克洛克達爾出手將其擊退。”
“這樣的劇本，你不是也想看到嗎？”
“騎士高文！”
……
數日後。
偉大航路。
大修後的渡鴉號，遠比高文預料之中的更加可靠。
航行順風順水。
可在阿拉巴斯坦王國內部的見聞卻說不上多麼美好。
他們已經途經多個城鎮，卻無一例外，都已經荒蕪，沒有人煙。
即使零星可見的幾個倖存者，亦是面黃肌瘦，幾近脫水，在溫飽線上掙扎。
薇薇站在甲板上，視線落在剛剛過去的瓦達城，緊緊抿着嘴脣。
那座城市幾乎已經完全被黃沙掩埋，只有幾個高大的建築，能夠展露出那裡曾經的恢弘。
“原本這個國家，即使乾旱窮困，國民卻還能勉強生存下去。”
“這種程度的乾旱已經不正常了。”
卡莉法不知何時，出現在薇薇身旁，看着剛剛路過的瓦達城，眉頭微微皺起：
“跳舞粉嗎？”
“通過將周邊的雲層聚集過來，從而提高一個地區的降水，代價則是手邊區域會更加乾旱，造成惡循環。”
“這種東西應該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列爲禁品。”
“之前倒是聽說過，因爲阿拉巴斯坦國王寇布拉濫用跳舞粉，遭到世界政府的處罰。”
“不！”
薇薇眼眶一紅，爭辯道：
“我瞭解父親，他爲省下一點點物資給國民，甚至自己都吃不飽，又怎麼可能使用那種副作用巨大的違禁品？”
“是克洛克達爾，我親眼看到過他的部下運輸跳舞粉，他纔是造成這些城鎮毀滅的元兇！”
言語間。
薇薇的注意力是落在遠處的高文身上。
卻只看到後者一臉淡漠的掃了瓦達城一眼，之後便再無其他反應。
她心中忍不住一陣失望。
在船上這段時間，薇薇的行動並未受到太大限制。
她已經與喬巴、娜美等人混熟，說不上是夥伴但朋友肯定是了。
自然也瞭解到了高文曾經的經歷。
因和王妃的禁忌戀情被戳破落草爲寇，成了海賊的心懷仁義的男人，甚至曾經出手將娜美和喬巴的家鄉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原本薇薇心中對高文是有期待的，但如今卻逐漸落空。
拯救阿拉巴斯坦，拯救國民的希望，終究還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她嘆息一聲。
便再難接受眼前的場景，轉身退回船艙之中。
……
薇薇的反應，高文自然看在眼中，但於他而言終究還是那句話。
沒有足夠的利益，直接對克洛克達爾出手，只會讓他身陷囹圄。
一個不好七武海這身皮都得被扒了。
到那時以高文如今展露出來的即戰力和潛在能力，他將會面對的對手大概率會是大將級別的。
雖說不至於逃不掉，但麻煩肯定不小。
只是出於理性的判斷，高文沒有出手的理由。
可當他看到那些黃沙之中的白骨之時，依舊覺得心中有團火在燃燒。
這些人本來不用死的。
世界政府橫徵暴斂，海賊敲骨吸髓，對這些普通人來說，生存本就不易。
但即使生存的環境已經如此艱難，卻依舊有人因爲自己的目的，而毫不猶豫的毀掉他們最後的生存空間。
這世道當真是人命如草芥。
他們的命誰在乎呢？
多爾頓在乎，薇薇在乎，寇布拉也在乎，可這些人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
這一刻。
高文只覺得有塊石頭堵在胸口。
他索性回到房間，可腰間那把刀，卻在不斷傳來嗡鳴聲。
躁動而又不安。
……
數日後。
渡鴉號緩緩泊入一座沿海小鎮之中。
船上的淡水已經快要用完，又沒有對應的海水淨化裝置，高文便打算在這裡補充淡水。
可當他們抵達小鎮的時候方纔發現。
這裡已經荒蕪，入海的河流都已經乾涸，一眼望去甚至能看到幾具乾枯的，半埋進黃沙的屍體。
那些死者依舊保持着生前掙扎的動作。
可這裡是沿海的城鎮！
它本該繁華至極，足以成爲一個國家的交通樞紐。
它可以缺任何東西但唯獨不應該缺水，能夠落到這一步只能是外力的因素。
而具體的原因高文也明白。
這一瞬高文腰間的觀世正宗，再次傳來陣陣嗡鳴，刀身的顫動，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
“高文……”
克洛看了一眼高文腰間的觀世正宗，忍不住開口。
作爲第一個跟隨高文，更是海賊團中實質意義上的二把手的存在，他幾乎是這艘船上最瞭解高文性情的人。
他清楚高文雖說口中說着利益爲先，甚至也能根據現狀，做出最合乎自己利益的判斷。
但他也清楚。
高文有一顆比其他所有人都要能夠共情弱者，共情普通人的心。
若不是瞭解高文的過去。
他幾乎要以爲高文也有過這樣一段人生。
如同風中的草芥，遍地的黃沙，和路邊被人隨意碾碎的螻蟻一般的人生。
身爲副手。
他的職責本該提醒高文要以利益爲重。
爲了這些普通人，對上另一位七武海，無論結果輸贏，都得不償失。
但他出口的話卻變成了：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高文並未立即回話，開口道：
“我們下去看看。”
幾分鐘後。
一座破敗荒涼的小鎮，進入衆人眼中。
周邊的建築早已破敗，唯有角落中，還有一間酒吧還亮着燈。
“這鬼地方還有人？”
高文微微一愣，便快步走進去。
吱呀~！
酒吧大門推開。
出乎預料的是，內部的陳設，還是嶄新的，甚至還有留聲機播放着古典的音樂。
堆積在儲物櫃上的，並非是酒吧中常見的各式名酒，而是書籍，或古樸破舊，或嶄新甚至帶着油墨香味的書籍。
“喝點什麼？”
“高文先生。”
高文猛得看向吧檯。
那裡空無一人。
唯有一隻已經接通的電話蟲，聲音也是從聽筒中傳出來的。
“你是……”
“你可以叫我Miss.all sunday！”
高文微微一愣，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高挑、知性、以及嘴角永遠帶着的一絲讓人溫暖的笑意……
妮可-羅賓。
她在巴洛克工作社時期的代號，正是Miss.all sunday。
作爲奧哈拉現存的唯一後裔，羅賓也是這個這個世界所剩不多的，能夠解讀歷史正文的存在。
高文對於所謂的大秘寶one piece沒有多大興趣。
但卻對那段被掩埋的歷史，或者說是古代王國超乎想象的技術十分眼饞。
要知道即使是這個時代最聰明的男人貝加龐克，其一生最偉大的貢獻也並非是發明創造，而是考古。
出現在未來島的技術，八成以上都是來源於埋葬在歷史中的古代王國，而更多的技術依舊被埋藏在歷史當中。
羅賓就有將其發掘出來的能力！
這樣的人雖不在高文本身的預期之中，但卻足以獲得他的青睞。
畢竟羅賓本身的戰鬥力，也不算弱，後期放在海軍當中，起碼也是足以擔任中將的水平。
換算成系統評分的話，那就是白銀級別的潛力。
“是嗎？”
高文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身爲巴洛克工作社的高層，這麼藏頭露尾，可算不上大人物。”
“啊啦啊啦~”
羅賓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果然如此的意味，她柔聲道：
“對於七武海這樣的大人物，還是應該有最基本的敬畏，起碼我不認爲，在你面前能夠輕鬆脫身呢~”
“不過，從你離開威士忌山峰的那一刻，就被另一位王下七武海盯上了哦~”
“克洛克達爾嗎？”
聽筒另一頭陡然沉默下來，足足數息之後，羅賓方纔繼續道：
“看來我的擔心倒像是多餘的呢~”
“不過。”
“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即使是七武海之間也是不同的。”
“克洛克達爾二十年前，就已經足以和巴雷特那種怪物並駕齊驅，現在他的實力究竟如何，已經沒有人知道。”
“是嗎？”
高文淡淡一笑：
“爲什麼幫我？”
“誰知道呢？”
電話那頭。
羅賓慵懶的倚靠在沙發上，她一手握着電話蟲，一手握着高文的懸賞令，眼中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口中喃喃道：
“大概是想看一看，被稱爲東海最仁義的男人，在生死關頭會不會暴露出人性之中最爲醜陋的那一面。”
“畢竟標榜正義、標榜美德的男人我見識過太多。”
“可那些無一例外，都是卑劣的僞裝，是套在身上的一層皮，扒開之後，盡是骯髒與醜陋。”
“油菜花港口有問題。”
“嗯？！”
高文正想繼續追問，電話蟲便被掛斷。
嘟嘟嘟——！
“有意思。”
高文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回想着記憶中羅賓的形象和心態，即使沒有從對方口中得到自己答案，他也基本確定羅賓爲何會這樣做的原因。
“不斷見證人心骯髒的同時，卻也在渴望着那一絲絲美好嗎？”
“這個女人的話，未必值得信任。”
克洛不知何時已經進來，坐在高文身旁，忍不住開口道：
“如果我們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交人，寇布拉那邊一急向世界政府求援的話，我們反倒會陷入被動。”
“不。”
高文搖頭：
“寇布拉不會的。”
“阿拉巴斯坦內部秘密太多，歷代都守護着歷史正文，那東西見不得光。”
“如果不是真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身爲國王的寇布拉絕對不會主動向世界政府，向海軍求援。”
“那這個女人的話……”
“如果你是克洛克達爾，你會怎麼做。”
克洛一時間陷入沉思，腦海中種種信息紛雜，逐漸將自己代入克洛克達爾的角度。
數息之後。
他眼前一亮，腦海中的種種信息已然被理清：
“按照你之前的說法，那傢伙在阿拉巴斯坦圖謀冥王。”
“這件事一旦被世界政府發現，等待他只能是無休止的追殺，七武海這層皮也必然會失去。”
“薇薇對他的懷疑，增加了他的計劃暴露的可能性。”
“這麼看之前薇薇在威士忌山峰遭遇的刺殺，極有可能就是克洛克達爾的手筆。”
“但現在事情反而麻煩起來，因爲我們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在他眼中都已經插手這件事。”
“最穩妥的做法……”
“讓薇薇和我們一起消失，甚至還能借此將罪名全部扣在我們頭上，他還能進一步獲得寇布拉的信任。”
“畢竟明面上看，我們現在是真的挾持薇薇，向阿拉巴斯坦索要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