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你對鄭予安果然愛得徹底,證據擺在面前都不敢看。”林昕蓉笑了:“那好吧,我換個提議:我手裡有很多鄭予安的犯罪證據,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不到海閣酒吧來見我,我就把這些證據交給鄭宏業的政敵,他們應該很樂意看到這些東西。”
我陷入了沉默,林昕蓉的話說到這一步,就是放棄兜圈子,擺明了讓我乖乖把自己送到她手上。我心裡很清楚,即便我去了,她也不見得就會守諾銷燬她手裡的證據。可是,如果我不去,那些證據落到鄭宏業對手手裡,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打擊鄭家的機會。
我的沉默讓林昕蓉察覺了我的動搖,她慢悠悠地問道:“你不是愛鄭予安愛到連他是你的殺母仇人都可以不計較麼?爲他來見我一面很難嗎?”
見她一面不難,但是我不相信她會這麼輕鬆地放過鄭予安。我這樣主動送上門,不過是多給她一個要挾鄭予安的把柄——雖然這把柄不一定有用。
林昕蓉這樣堂而皇之地要挾我,一定還藏有後手。可是我一時間想不到她做這些事的目的,只能先拖住她:“證據不是你說有就有的,讓我去找你可以,你先證明你手裡的確有關於鄭予安的東西。”
“我說了,你家樓下的信箱裡有禮物。”林昕蓉放輕了聲音道:“鄭新月,如果你願意和我合作,我們可以化敵爲友。鄭予安逼死了你媽媽,他也殺死了我爸爸,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你讓我想想。”
“可以。”林昕蓉笑了笑:“你有三天的時間,慢慢考慮。”
掛斷林昕蓉的電話之後,我把家裡的窗簾統統拉得嚴嚴實實。這個瘋女人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窺視着我,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我剛把窗簾拉上,突然就有人敲響了我家的大門。
我第一反應就是林昕蓉找上門來了,嚇得我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着,腎上腺素直衝腦門。我不敢出聲,悄悄摸到了門邊從貓眼向外望去。
然而讓我意外的是,門外站着的人並不是林昕蓉,而是現在應該和老丈人在一起打牌的鄭予安。
隔着貓眼,門外的一切都變了形。鄭予安雙手撐在門上,腦袋微微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什麼。他不知道我躲在門後看着他,所以並沒有掩飾他的神情。
他的眉頭緊緊皺着,狹長的眼睛半闔着掩去了眼裡的光芒,好看的嘴脣此時也抿成了一條堅硬的直線。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在意林昕蓉的破提議。因爲我對鄭予安沒有恨,只有遺憾。
我以爲我已經坦然放棄,但是當他出現在我家門口時,我的心又因爲他而在胸腔裡砰砰跳躍。
“顧晨曦再怎麼樣,也是我堂妹,我不希望看到她的婚姻變成不幸。”顧晨城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我按在門把上的手又縮了回去。
“叩叩”鄭予安等不到我的迴應,又敲了敲門。
我閉上眼睛穩定心神之後,才慢慢打開了門:“予安,有什麼事嗎?”
鄭予安幽黑的眼眸緊緊盯着我,半天沒有說話。
當我以爲他會這樣站一晚上時,他突然把我拉進了門裡:“月月,你爲什麼要回來?”
“……”我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沒有說話。
我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爲什麼要回到x市?難道只有親眼見到鄭予安站在教堂,把戒指套在另一個女人手上我才能死心麼?
鄭予安橫亙了我的整個年少,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和我的未來會分道揚鑣。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我遲遲無法接受真相。
林昕蓉有一點說得確實沒錯,我已經後悔揭開黃茵的死因了,我愛鄭予安愛到他做了什麼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我匆匆回紐約只是希望冷靜一下,我沒有想過鄭予安會生那麼大的氣。他走的那一刻,我的靈魂就已經空了一半。直到知道他和顧晨曦將要結婚的消息,我纔看清我內心,可惜我醒悟得太遲了。
我回x市,只是想還他一句抱歉以及一句感激。雖然我內心總在動搖,但是這的確就是我的初衷:“予安,對不起。你爲我做了那麼多事,我卻因爲一點小事就一言不發地跑回紐約,是我太任性了。”
“……”鄭予安靜靜地站在我的面前,低頭看着我:“你回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個?”
他的眼裡依然有星光,我怕我沉醉在他的溫柔裡,飛快地低下了頭:“……還有別的事。”
“說吧。”
“……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祝你和顧晨曦百年好合——”
“夠了!”鄭予安難得大聲地打斷了我,他的臉色黑得比夜空還黑。他擡起我的下巴,狹長地眼眸緊緊盯着我的眼睛:“……”
我以爲他會罵我或者吼我,可是他只是盯着我沉默。
過了彷彿一個世紀之後,他突然收回了手,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在想些什麼……”
他的聲音很低,我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忍不住追問道:“予安?你生氣了?”
“沒有。”鄭予安的聲音恢復了平靜,我卻隱隱感到了一絲疏離的意味。他把手插回褲兜裡,道:“你要是想參加婚禮,明天我就讓王桓給你寄請帖。婚禮結束後,你必須立刻回紐約。”
“……”經過今晚的事情之後,我清楚地明白,我過去那些負面的新聞以及之前悔婚的事情早就在顧家傳遍了,顧家的人都在盯着我,等着看我的笑話。如果我去參加他的婚禮,一定會讓婚禮變成一場鬧劇。
更何況,我已經答應顧晨城不去參加鄭予安的婚禮了,不可以食言:“予安……最近的機票不好訂,我買的是下週五的票……你的婚禮我可能不能參加了,對不起。”
“……”鄭予安幽暗的目光在我的臉上盤旋着,我鼓足勇氣回望着他。
“好吧。”他終於點了點頭:“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不用那麼麻煩。”我趕忙擺手:“晨兒哥哥已經答應送我了,你準備好當新郎官就行。”
“……”聽到顧晨城的名字之後,鄭予安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早點休息。”
說完這一句之後,他立刻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靠在門後,頭一次沒有目送他離開。
我想放棄他,可他又時不時跑來攪動我的心。我以爲他還愛我,可是他對我的態度又時時刻刻證明着我只是在自作多情。
我使勁搖了搖頭,把糾結的鄭予安扔出了腦袋。
之前王阿姨曾給我做過一道啤酒鴨,買了半打啤酒放在家裡。我翻箱倒櫃地把啤酒找了出來,也顧不上過沒過期直接拉開了一罐倒進嘴裡。
我現在急需酒精的麻痹,什麼今天明天,什麼愛情不愛情,我統統不想考慮。
最後我是怎麼睡着的,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醒來時,我是躺在沙發上的,地上的啤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翻了,淡色的啤酒流了一地,又幹了。
身上全是啤酒的氣味,我趕緊衝進浴室洗了個澡。剛準備吹頭髮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我一手拎着頭髮一手按在門把上,臨開門時纔想起從貓眼往外看一看。
看清門外是顧晨城之後,我伸手打開了門。
“怎麼這麼慢纔開門?”顧晨城大步跨進門,手裡提着一隻保溫桶。他看到我的溼頭髮之後,挑了挑眉:“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牀了?”
我不敢告訴他我昨晚是喝酒喝到睡着的,心虛地胡亂扯了個理由:“前幾天睡多了,所以醒得早。”
昨晚的啤酒倒了一地,我明明已經收拾乾淨現場,可是空氣裡還是若有若無地飄散着酒氣。我膽戰心驚地跟在顧晨城身後走到餐廳,生怕被他察覺真相。
好在他的鼻子似乎停工,走到餐廳了也沒有發覺什麼異常。他把手裡的保溫桶打開,頓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趙阿姨專門給你煮的益氣粥,趕緊吃。”
粥的香氣把屋子裡淡淡的酒氣全都壓下去了,我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你吃早飯了麼?我去拿碗,一起吃吧。”
“嗯,去吧。”
然而等到我從廚房拿來碗時,顧晨城正坐在餐桌邊,手裡把玩的正是被我之前扔在角落的易拉罐:“鄭新月,你昨晚喝酒了?”
“……”易拉罐裡的酒還沒幹,怎麼抵賴也抵賴不過了。我認命地承認了:“嗯。”
“……爲了什麼喝酒?”
晨兒哥哥的問題總是很犀利,直戳我的要害。可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乾脆胡亂攪合道:“想喝酒了,就喝酒。”
顧晨城的貓兒眼半闔着,斜斜地看着我:“鄭新月,酒精要是能解決問題,還能幾塊錢就賣給你?”
我討厭他這樣戳穿真相,不給我一絲逃避的機會:“……也有上萬的酒啊。”
“啪”腦門上立刻捱了個腦蹦。顧晨城睨了我一眼:“你要是對鄭予安不死心,就去把他追回來。自己躲在家裡喝酒做什麼?醉死了,他不過就是參加一下你的葬禮而已。”
“可是你說過,不想讓顧晨曦的婚禮變成不幸啊。”
顧晨城淡淡道:“的確不想。他們還沒結婚,你可以去追。”
“可是……他們已經訂婚了。”
“結婚纔是終點。”顧晨城道:“與其讓顧晨曦婚後被你和鄭予安攪得不得安寧,還不如讓她被人悔婚。”
顧晨城看了看我,道:“真不知道鄭予安有什麼好,被你寶貝成那樣。”
鄭予安就是千好萬好,誰也替代不了。這話我沒敢說出口,怕腦門上再挨一個腦蹦。雖然顧晨城讓我去追鄭予安,可是我根本顧不上想鄭予安的事情,因爲還有一個林昕蓉橫在面前等着我去解決。我滿腦子都是昨晚上林昕蓉提出的條件,以及樓下信箱裡的東西。
我藉着喝粥的機會理了理思路,還是決定對顧晨城坦白:“晨兒哥哥,昨晚林昕蓉給我打電話了。”
“林昕蓉?”顧晨城奇怪地挑了挑眉:“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