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城最大的毛病就是貓眼看人低,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我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顧晨城,你家是金磚鋪地麼?”
“不是,”顧晨城一臉茫然:“你問這個幹什麼?”
“不是金磚也好意思讓我掃地?”我舉起雙手放在他面前:“我好歹是世界知名設計師的學生,好好的筆不拿跑去拿你家掃帚?美得你!”
顧晨城臉色又黑了回去:“鄭新月,你真的是個豬腦子。”
我惦記着給秦維泰打電話,不管他之前的提議是開玩笑還是真心,我總得試一試。鄭予安是應該騰飛的真龍,不該被這麼點小事絆倒在地。
一走神就忽略了眼前的顧晨城,他重重地替我貼上創口貼:“難過就喊出來罵出來,拿自己的手指撒什麼氣?你不是什麼牛氣設計師的學生麼,爪子爛了還怎麼拿筆?”
他惡意按住我的傷口,痛得我忍不住叫出聲來:“我咬的我樂意,你按什麼按!”
誰知顧晨城按得越發用力:“鄭新月,我說過的,你再惹我生氣我就會懲罰你。”
我不敢和這小霸王再頂嘴,只好溫聲求饒:“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顧晨城得意地鬆開手,我趕緊把自己受傷的手指撿回來,卻發現除了我一開始咬出的痕跡之外並沒有別的傷痕。
顧晨城斜着眼睛看着我:“軍隊裡有的是方法教訓新兵,保證醫生都檢查不出問題,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一一給你演示一遍。”
我趕緊搖頭:“不用了,你最威武,我再也不和你頂嘴了。”
我怕他再折騰我,趕忙轉移他的注意力:“顧晨城,我的手機呢,你落書房了吧?”
顧晨城挑了挑眉:“該睡覺了,你拿手機做什麼?”
我不能直說我的計劃,只好道:“我有失眠的毛病,睡前得聽會兒歌。”
“你就是作出來的毛病。”顧晨城不爲所動,擡腕看了看錶:“到了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我家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就寢不許玩手機,九點熄燈睡覺,還有十五分鐘到時間,你趕緊洗漱。”
我轉念一想,有這瘟神在也不好和秦維泰說事。還不如配合一點,把他送回房間睡覺,等他睡着了再偷偷去書房拿回手機好了。
於是我在他的監督下乖乖洗漱,最後藉着洗澡的由頭把他送出房間。兩個小時之後,我偷偷打開房門,摸黑下了樓,溜進顧晨城的書房。
顧晨城的書房在一樓,沒有安小夜燈,房間裡黑漆漆一片。我怕招來瘟神顧晨城,不敢開燈,憑着記憶在黑暗裡四處摸索。
然而摸索了半天都不見手機的蹤影,我估摸着或許落在客廳了,扶着牆準備往外走。
“啪”書房的吊燈突然亮了,嚇得我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顧晨城倚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鄭新月,你在找這個麼?”
他手裡捏着的正是我的手機,我一面把跳出來的心臟按回胸腔一面沒好氣地瞪着他:“把手機還我。”
他把手機背在身後,貓兒眼裡似乎冒着精光:“你要找維泰哥?”
被他猜中心事讓我有些驚訝,否認得稍稍遲了幾秒:“不是。”
顧晨城瞭然地看着我:“看來是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你和維泰哥不是假情侶麼,你這個時候找他做什麼?”
我不想說實話:“我找他看星星看月亮,談談人生理想不行麼?”
他對我話裡的挑釁並不在意,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維泰哥是不是向你提出了什麼交易條件?你嫁給他的話,他承諾給你什麼?”
事情已經被他猜破,再隱瞞也沒什麼意義。我不再看他,專心奪取手機:“顧晨城,他承諾什麼和你無關,把手機給我。”
顧晨城舉高起手機,迫使我不得不努力跳高。
“拿婚姻做交易?”他突然伸手圈住我的腰,轉身把我按在牆上:“鄭新月,你有沒有自尊?”
我被他禁錮在兩臂間幾乎沒有逃離的機會,他的個頭比我高了許多,一低頭陰影立刻像烏雲一樣籠罩在我的頭頂,壓迫着我。
他的眉眼、脣角都蘊藏着怒氣,眼神裡似乎還有一絲痛惜或者厭惡的東西,我分不太清。
我不敢和他對視,微微側開了頭:“這世上什麼不能標價?有人買,價錢高,我願意賣怎麼了?鄭予安對我有恩,我卻害他事業停擺,我努力彌補有錯麼?”
顧晨城捏在我肩膀上的手指漸漸收緊,臉部的線條也越來越硬,我幾乎能聽見他咬緊後槽牙發出的“硌硌”聲。
他狠狠瞪着我:“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幫鄭予安脫離困境,你什麼都願意做?”
從事件發生,顧晨城就一直陪伴着我,甚至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出手幫助我。我一直沒有問過他這麼做的原因,因爲我心底有一些害怕,害怕他會說出我無法迴應的話。
顧、秦、週三人在各世家長輩的眼裡就是紈絝子弟的代名詞,而顧晨城更是其中的代表。如果不是因爲他每月大部分時間在部隊訓練,那麼他絕對能夠榮獲全市乃至全國最勤奮種馬的殊榮。
也許是我卑微出身和現在大小姐身份之間的矛盾讓他覺得有趣,又或者是在秦維泰和他之間我選了秦維泰,讓他起了征服欲。但是對我而言,無論他因爲什麼原因對我感興趣,想要玩玩,我都不想奉陪。
因爲比起不可捉摸但是言而有信的秦維泰來說,顧晨城這個橫行的霸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和他糾纏太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心裡拿定主意,我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你說錯了,這個條件只針對維泰哥。我和維泰哥相處很愉快,所以我願意嫁給他,我相信我和他之間能培養出愛情。”
“你!”顧晨城的貓眼又瞪成了虎目,濃濃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在眉間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虛,趕忙把注意力轉回手機上:“手機可以還我了麼?”
眼看手機快要到手,顧晨城倏然提高手腕,手機瞬間逃出我的掌心。
“顧晨城,你還想幹什麼?”
顧晨城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要插手,就算是維泰哥也幫不了你?”
這個我相信,就算秦維泰的五億能緩解了商業上的麻煩,只要顧家從中作梗,業伯伯絕對要背處分,甚至降級調職,甚至還會更糟。更何況,顧家的能量不止在軍方好使,商界的人也都得讓他三分,沒了業伯伯的庇護,鄭家不是顧家的對手。
我警惕地盯着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你和維泰哥是好兄弟,你不會拆兄弟的臺的。”
顧晨城笑容擴大:“你說的沒錯,維泰哥和我是好兄弟,我要是想弄你,他也不會拆我的臺。”
我終於感受到顧晨城的陰暗面,也許他之前被我氣得要死卻只能跳腳,但是一旦真的觸怒他,沒了鄭予安的庇護,我絕對會被他弄得生不如死。
他是個爲所欲爲的小霸王,他不是不懂得考慮他人感受,而是他人感受在他眼裡不值一提,想做什麼全憑他高興。
顧晨城仍舊看着我:“鄭新月,我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求我。”
我看着他,心底默默評估着他出手成功的機率。
x市在軍區勢力最大就是顧家,在情況不明朗的情況下,他們保持中立態度,甚至已經做好在業伯伯位置上安插自己人的準備。顧晨城是家裡長房的獨子,他說話的分量能大過顧家的既得利益嗎?
大約我眼中的算計太明顯,顧晨城不屑地看着我:“鄭新月,我敢說就能做到,你有時間懷疑我,不如想想怎麼求我。”
他的語氣冰冷,我和他的距離瞬間回到了初次見面時的疏離。不同的是,那時候我依仗着予安的保護,可以隨意和顧晨城叫板,因爲我知道予安一定會來幫我。而現在,我導致了鄭家的潰敗,即便予安出現,我也沒有資格躲進他的懷抱。
我努力牽起脣角,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顧少,鄭家現在有難,請您幫幫忙。”
顧晨城並不立刻回答我,而是悠閒地走到沙發旁坐下,伸長胳膊和腿,擺出一個享受的姿勢:“這麼簡單的兩句話我就要幫忙?我的人情沒這麼便宜。”
我配合地蹲跪在他身邊,輕輕替他按摩着胳膊:“如果顧少肯幫忙,我願意在顧家做一個月的傭人,爲您當牛做馬。”
顧晨城斜睨着我,脣角掛着一絲淡漠的笑容:“如果是維泰哥出手,你也是這麼報答他麼?”
他是要我嫁給他麼?
我的心臟“咯噔”一聲響,幾乎要停止跳動。
如果是秦維泰,他在表面上要維持紳士的面貌,我還能和他商量周旋,或許能逃過獻身的厄運。如果是顧晨城,我不知道他對我的興趣來自何處,但是我絕對不相信他會不碰我。
本就僵硬的笑容徹底凝固在脣角,我艱難地吐出話語:“顧少……”
我久久不能做出回答,讓顧晨城的心情更加糟糕,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強硬地逼迫我和他對視:“你只願意嫁給維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