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維泰的聲音裡帶着笑意:“我們相處的過程很愉快,不是麼?反正你也得不到你喜歡的人,不如找個合得來的人一起生活。剛好我也得不到我喜歡的人,我們兩個在一起正好合適呀。”
“維泰哥,也許我們之間交流不到位出現了一些誤會,”秦維泰是一隻老狐狸,也許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想要詐我的話。我鎮定地說道:“現在鄭家出了問題,作爲女兒我只想幫家人逃出困境,對結婚戀愛都沒有興趣。你想結婚,隨便招招手就有一大把女孩子追着你跑,不用來我這裡開玩笑。”
“可我就喜歡你呀,”秦維泰的語氣還是笑嘻嘻的:“像你這樣有意思的,我只遇到你一個,不想錯過。”
“維泰哥,謝謝你的喜歡,不過我對你沒有感覺,所以我們只能錯過了。”
秦維泰並不因爲我的拒絕而感到生氣,正好相反,他很快就拋出一個新的提議:“小月牙,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今天這通電話,秦維泰的態度實在有些怪異,我不得不提起防備之心:“啊?這有什麼好主意?”
“小月牙,如果你和我結婚,我就拿五億作爲聘禮,這錢你可以拿給予安哥週轉,怎麼樣?”
和秦維泰接觸這麼多回,我明白他說話最大的特點就是句句聽着像真話,句句都不是真話。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維泰哥,這個玩笑不好笑,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吧。”
“我沒有開玩笑呀,我想娶你。”秦維泰的語氣突然變得深情,說出的內容卻像是在菜市場論斤買白菜一樣:“五億不夠麼?再加一億。”
他的行爲讓我想起一個故事:有一個人把靈魂賣給了惡魔,換來用之不盡的財富,代價是他只能活到四十歲,死後靈魂會被惡魔收走燃燒成灰燼,什麼都不會剩下。
這個人什麼都擁有什麼都買得起,而他擁有的東西最終都會是一場空,所以他瘋狂地享受、放縱。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這個世界最偉大的英雄。
最偉大的英雄因爲到處幫助弱小,所以生活十分清貧,唯一擁有的就是一個深愛他的妻子。
在英雄和他的妻子面前,這個人感到了孤獨和寂寞,所以他決定奪走英雄的妻子。
他把英雄的妻子劫掠到一個山洞前,然後向她求婚。在妻子拒絕了他的求婚之後,這個人並不惱怒急躁,而是打開了山洞的大門,領着妻子走了進去。
大門背後是一條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山洞,山洞裡鋪滿了金銀珠寶。這個人告訴英雄的妻子:你往前走,不管你走多遠,只要是你踩過的珠寶就都歸你了。
英雄的妻子提着裙子赤腳踩上這些珠寶之後,所有被她踩過的珠寶都發出色彩斑斕的光芒,在黑乎乎的山洞裡顯得格外美麗。
英雄的妻子繼續往前走,每走一段,那個人都會問她一遍:你願意嫁給我嗎?
妻子的回答越來越不確定,直到她走出一百多米之後,發現山洞仍然看不到盡頭,她終於崩潰了,跪倒在顏色瑰麗的珠寶上面痛哭:我願意嫁給你。
現在,秦維泰就和那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不斷地增加砝碼,試圖稱量出愛情的重量。可惜他們兩個都沒有明白這是一個悖論:真愛沒有辦法被稱量,能被稱量的都不是真愛。
在這樣快餐的時代裡,秦維泰居然試圖稱量愛情,他或者纔是最相信愛情的人吧。
我回以微笑:“維泰哥,你想用錢要挾我麼?你覺得我值多少錢,不如一次性露出你的底價,讓我感受感受你的誠意怎麼樣?”
秦維泰的語氣很無害:“小月牙,我沒有要挾你的意思,你在我心中可是無價之寶。”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是在蠱惑我一般:“小月牙,看着愛的人和別的人親密的滋味可是很痛苦的,你真的能承受嗎?和我在一起的話,我會給你最幸福的生活,你還能幫予安哥解決困境,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你不是願意爲鄭家做任何事情麼,還猶豫什麼呢?還是那只是一句空洞的口號?”
“我……”他的語氣很真誠,我有些動搖。
林昕蓉在媒體面前踢爆我對予安的癡念,我必須站出來做澄清,澄清的最好方式的確是以我結婚爲句號。並且,用一段婚姻換五億資金幫助予安擺脫困境,這個方案看上去似乎很划算……
“我——”
手機突然被人奪走,我倉皇地想要抓回手機,一擡頭才發現顧晨城就站在面前。
他黑着臉掛斷了電話:“你這是要去賣?”
爲了避開他,我故意躲在泳池旁的雜物間裡,居然還是被他找到了。這人又愛咬人又愛找人,屬狗的麼?
“手機還我,”我朝他攤開手:“你纔去賣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其實他說的沒錯,如果答應秦維泰的提議,和賣身也沒什麼區別。
“不還,”顧晨城兩個指頭捏着手機舉在我的頭頂:“你和維泰哥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個子和鄭予安差不多高,伸直手臂之後我就算是跳起來也夠不着手機。被秦維泰攪合之後,我的心情十分煩躁,對他的態度也就少了幾分耐心:“這事和你無關,你快點把手機還給我。”
我像一隻哈士奇似的圍着他不停蹦躂,他手裡的手機就是誘惑我的骨頭,這場面真是蠢透了。偏偏他很執着,不得到答案不肯鬆手。
我惱羞成怒,伸手去推他,卻被他一把摟住了腰,拉進了他的懷裡:“鄭新月,你和維泰哥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實話,我就把手機扔湖裡了。”
他的手臂非常有力,緊緊把我禁錮在他的胸口。他的身材比鄭予安要單薄一些,懷抱還帶着少年的稚氣和青澀,似乎……還有一股奶味兒。
“噗,”我沒繃住臉,笑出了聲:“晨城,你剛纔喝奶了麼?”
顧晨城一臉惱怒:“沒有!這是沐浴乳的氣味!”
“哦,這樣啊。”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趁着他不注意順手搶回了手機:“你餓不餓?我們吃晚飯吧。”
顧晨城終於反應過來這是我的策略,更加惱羞成怒,三步兩步趕到我前面攔住了去路:“鄭新月,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手機已經到手,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說了,這件事和你無關,不用再問了。”
他不甘心地瞪着我:“鄭新月,你和維泰哥是假裝的情侶!”
我不理他,擡腳從他身旁繞過:“我要做晚飯了,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只做我一個人的了。”
“啪”,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像抽陀螺一樣把我扯了一個圈,逼着我和他面對面:“我猜對了是不是?你和維泰哥只是假情侶!”
這麼點小事,猜到就猜到了,幹嘛表情擺得跟名偵探柯南似的。我點頭承認了:“是,你厲害猜中了。不過現在協議已經結束,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爲什麼你們要假扮情侶?”他仍然不放過我,圓溜溜的虎眼直直盯着我:“鄭新月,你在搞什麼鬼?”
“我能搞什麼鬼?”我攤開雙手:“晨城,我做什麼都干涉不到你,你這樣緊追着我不放做什麼?管事婆的身份和你大少爺的身份不匹配,還是恢復你的高冷人設吧。”
我和顧晨城這才第四次見面,他和我說話的語氣卻總是一副理直氣壯地樣子,我的確適應不了。
“誰說你干涉不了我了?”顧晨城的兩條眉毛幾乎要糾纏在一起,嘴脣抿成堅硬的線條:“鄭新月,你——”
他說了一半突然又剎住車,杏眼狠狠瞪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瞪出兩個窟窿。
他這幅表情像只生氣的小貓,我有些好笑,擡手在他毛刺刺的短髮上摸了摸:“好了,晨城,我認真回答你的問題,但是我回答完之後你不許再糾纏了,知道了麼?”
顧晨城的耳朵又有點泛紅,圓圓的杏眼四處亂瞟,嘴上嚷嚷着:“鄭新月你長膽子了!誰許你摸我了!”
我趕緊收回手:“行,我不摸。我餓了,咱們先進去吧,邊吃飯邊聊。”
這裡並不是顧晨城常住的地方,冰箱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偏偏他嘴巴刁,不肯隨便拿外賣應付。所以晚飯是他臨時讓阿姨送來的,來得有些晚。
在等阿姨的過程中我簡單和他講了我和秦維泰做交易的事情:“……我和維泰哥就是這麼個情況,現在鄭家出事,我不想連累他,所以協議取消了。”
顧晨城聽完我的描述,臉色卻更加不好:“你是說,你爲了不相親,所以隨便拉了個不認識的男人談假戀愛?”
“是啊。”
“鄭新月,你是不是豬腦子?”顧晨城從沙發上跳起來,伸手就是一個暴慄:“你把男人當什麼了?”
我被他敲得蒙了頭:“我怎麼了?”
“男人都是狼,送到嘴邊的肉你說他吃不吃?”顧晨城沒好氣地看着我:“還好你遇到的是維泰哥。”
秦維泰比狼更可怕,他是一隻分不清正邪的老狐狸,一不留神就會被他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