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城的懷抱漸漸收緊,他的聲音悶悶傳來:“鄭新月,你知不知道你特麼在閻王殿門口逛了一圈?”
“……如果不是我剛好遇到鄭予安,知道你在那家咖啡店,現在連你的屍體都找不回來了,你信不信?”
“你就是一頭不長腦子的豬,一不盯着你,你就被人騙去宰了……養豬都比養你省心!”
“……”我想申明我不是豬,可是晨兒哥哥難得這樣喋喋不休地罵人,他是真的害怕了。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緊緊抱住他,安靜地聽他惡狠狠地罵我蠢豬。
顧晨城罵了很久,終於罵累了。他沉默地抱着我,像是想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鄭新月,你回紐約吧。”
“……”我似乎明白了之前鄭予安讓我回紐約時的心情,x市有太多對鄭家虎視眈眈的人了,相比鄭家的其他人來說,我在他們眼裡就是一隻毫無反抗能力的小白兔。即便有保鏢保護我,也有可能出現百密一疏的萬一,我只有回到他們鞭長莫及的紐約纔是安全的。
我輕輕地拍了拍顧晨城的後背:“晨兒哥哥,我會回去的……等我參加完鄭予安的婚禮就走。”
“……”顧晨城默了默,鬆開了懷抱:“鄭新月你在幹什麼?”
“啊?”我被顧晨城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些發懵:“我什麼也沒幹。”
顧晨城皺着眉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還沒有對鄭予安死心。”
“……”我心裡有鬼,不敢迅速辯解,只是默默低下頭,等待顧晨城的後文。
顧晨城的語氣更加的煩躁,他狠狠把手插回褲袋裡:“鄭予安有什麼好,值得你爲他這樣失魂落魄?”
“晨兒哥哥,我知道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我早就死心了。”我咬着牙關死撐道:“我和他不是仇人,他是我養父,他結婚的時候我應該在場。”
“鄭新月,你真自以爲是。”顧晨城哼道:“你在場能給鄭家帶來什麼好處嗎?顧家人不是傻子,你和鄭予安那點破事早被捅到顧家了,只是顧家人看在利益的份上沒有和你計較而已。現在換成了我堂妹嫁給鄭予安,我堂叔一家都不是善茬,你要是敢出現在婚禮上,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不怕顧晨城的堂叔針對我,我只是擔心我的出現會毀了鄭予安的婚禮:“……那我過兩天就回紐約。”
“……”顧晨城沒有再說話,而是給水杯裡續上熱水重新遞到我脣邊:“鄭新月,你……”
後面半句他沒有說出來,我也沒有心思去追問。我想我真的沒救了,顧晨城和我說他堂叔一家有多可怕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晨兒哥哥,那顧晨曦呢?她人怎麼樣?”比起我參加婚禮時會遭遇什麼,我更關心將要和鄭予安相伴終生的女孩是什麼樣的。即便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也希望知道真相,該死的好奇心!
“……”顧晨城顯然看穿了我的想法,他的眼神裡劃過一絲失望:“鄭新月,你沒救了。”
我無話可說,只能低下頭:“……我知道。”
顧晨城頓了頓還是對我說道:“小曦不錯,鄭予安娶她不虧。”
連一向毒舌的顧晨城都說鄭予安和顧晨曦很配,那大概就是真的很配了。我笑了笑,道:“那就行。”
說話間,點滴已經快要見底,我擡手按了召喚鈴叫來護士:“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護士一面替我取針一面對我道:“您的昏厥一方面是因爲血糖低一方面是因爲缺乏睡眠,基本上醒了就可以回家靜養了。最近需要注意休息,沒事可以吃點巧克力之類的糖類。”
之前我被秦維泰放進車裡時症狀那麼嚴重,現在只需要吃點巧克力就行了?我有些驚訝地指了指點滴架:“剛纔不是還掛了點滴麼?這就完了?”
護士看了看站在一旁把頭撇向一邊的顧晨城,道:“基本上誤食降血糖的藥物之後及時補充葡萄糖就可以緩解症狀,雖然在你昏睡期間醫生一再解釋你不醒來是因爲缺乏睡眠,但是這位顧先生還是硬逼着我們醫生給你多掛了兩瓶葡萄糖的藥水,所以你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回家好好睡一覺就可以了。”
護士看向顧晨城的眼神裡充滿了怨念,不過礙於能住vip病房的人的身份不好發泄,只能在顧晨城看不見的角度狠狠瞪了瞪顧晨城。我忍不住偷笑,我可以確定在我昏迷期間顧晨城動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威脅了醫生。
“咳——”等到護士離開之後,顧晨城才轉回頭,伸手撈過外套替我裹上,然後攔腰把我抱離病牀:“你家裡沒人,在我那裡住兩天,趙阿姨照顧你。”
從醫院到月湖別墅還有一段距離,我趁着顧晨城不注意偷偷翻出了手機,然而上面除了兩條來自工作室的短信之外並沒有鄭予安的未接電話,我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樣的滋味。我希望不再讓我的事打擾鄭予安,可是當我真的出事了,我又會難過他的不關心。我以爲我獨立成熟了,可是隻要鄭予安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一個態度,就能把我重新打回原形。
“鄭予安給你打了電話,我接的。”
顧晨城眼睛直視着前方,如果不是車裡只有我一個乘客,我根本想不到他是在和我說話:“嗯?”
“昨天下午鄭予安給你打了電話,是我接的。”顧晨城依舊直視着前方,他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今天顧晨曦生日,晚上在秦王府吃飯,問你去不去。”
“……去。”外界眼裡我依然是鄭予安的養女,他未婚妻的生日宴如果我不出席,很有可能被人亂傳我和顧晨曦不和的謠言,甚至還會翻出我和鄭予安的舊聞做文章。另外,我不去參加生日宴的話,鄭予安說不定會查到昨天在咖啡館發生的事情,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於情於理,今晚的生日宴我必須參加。
顧晨城掃了我兩眼,似笑非笑:“你想好了,這是顧晨曦給你設的鴻門宴。”
紅門宴也好綠門宴也罷,我都得參加。我堅定地點了點頭:“我想好了。”
“嗤——”顧晨城嗤笑道:“鄭新月,你就是條蠢狗。老子給你喂再好的肉,鄭予安吹吹口哨你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可是……”我低聲反駁道:“他也給我喂肉了,餵了十年。”
顧晨城的笑容凝在脣角,圓圓的貓兒眼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鄭新月,你真的沒救了。”
他瞥了我一眼之後重新把視線投回路上,不再理我。我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已經病入膏肓了。
到了顧晨城家之後,我先給冰姐打了個電話,道歉昨天爽約的事情。
冰姐是歸王桓管的,所以她手裡的信息最終是會反饋給鄭予安的,所以不管鄭予安現在還在不在意我的事情,我都不能把真相告訴冰姐。我隨便撒了個謊,告訴冰姐我在咖啡店等她的時候,遇見了顧晨城,然後就跟着顧晨城一起出去玩了一圈,太困了就在顧晨城家睡了一覺,誰知一覺睡到了現在。
這謊裡半真半假,擁有極高的可信度。反正咖啡店裡的人又分不清顧晨城和秦維泰,冰姐也不可能實地去驗明真相。
等到冰姐相信我的說辭之後,我又給鄭予安回了個電話:“予安,不好意思,我昨天太困了睡得很早。”
這是昨天顧晨城給他的說法,所以我只能沿着這個謊繼續撒下去:“我已經知道晚上生日宴的事情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準時參加。”
“嗯。”鄭予安的聲音有些沉:“帶上陳冰。”
我現在住在顧晨城家裡,帶着冰姐不太方便。我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藉口:“予安,我公寓那邊的電路好像出了點問題,每天晚上電壓都不太穩定。反正我只在這邊待一週,所以我直接在晨兒哥哥家借住一週就行了。晨兒哥哥可以保護我,就不用麻煩冰姐了。”
“陳冰每個月都領薪水,保護你是她的工作。”鄭予安的聲音更加低沉,似乎有什麼煩心的事情:“月月,你是女孩子,老是住在單身男人家裡算什麼?”
“……我訂了下週的飛機,只在他家住五天,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不行。”鄭予安斷然拒絕道:“公寓住不了就搬回鄭宅。”
雖然醫生已經說我好了,但是我總還覺得有些乏力頭暈,這事藏一個生日宴還行,真要住回去,鄭予安肯定會發現我的不對勁。我死命搖頭道:“不用了,我等會兒就給物業打電話,我還是住回公寓吧。”
“……”電話那頭的鄭予安默了默,甩下一句:“這是你的事。”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之前我也曾在顧晨城家裡住過,也沒見鄭予安有這麼大反應。自從他和我劃清界限之後,他對我的態度就越來越像個嚴肅的父親,我有些鬱悶難過:鄭予安似乎很容易就能把自己擺回原來的位置,偏偏我還站在原地和過去的甜蜜回憶做着鬥爭。
“鄭新月。”顧晨城敲了敲房間門,打斷了我的憂鬱:“你訂的禮服送來了。”
“來了,來了。”我已經問過顧晨城了,今晚的生日宴是一個私人性質的飯局,只有顧家人以及我和鄭予安。這是鄭予安第一次以顧家女婿的身份參與顧家的活動,我作爲鄭予安的養女也得跟着到場。
要訂製禮服是來不及的了,我只能讓j家送一條成品裙子過來。好在我的身材還算標準,穿着成品禮裙也還合身。我又讓顧晨城載我回公寓挑了一套搭配裙子的珠寶,順便把公寓的鑰匙交給了冰姐。
做完這些之後我重新倒回牀上,狠狠地睡了一覺。
大約是低血糖的緣故,我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夢裡亂紛紛地閃過許多畫面,醒來卻忘了個精光。我愣怔了一會兒,才聽見顧晨城的敲門聲:“鄭新月,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