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周遭都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會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聲音,葉楠坐在牀上,本來吃了退燒藥的她會特別的嗜睡,但今天晚上,她卻是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反倒覺得後背有些痠痛,於是索性披了件外套,坐了起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葉志恩會這麼直白地說出這番話,也沒想到他的態度是這麼地堅決,甚至在她說了絕對不可能之後,還說,不會放棄。
可他只是她的哥哥啊,而且,是自己好閨蜜楊珊的意中人,當初她還想過要撮合他和楊珊,只是後來因爲種種事情忘記了。
而現在……葉楠搓了搓臉頰,心頭一陣煩亂,她甚至覺得,以後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去見楊珊了。
恍恍惚惚,退燒藥終於發揮了一些作用,葉楠慢慢入睡了,只是這一晚上睡得特別的不踏實,她夢到了許多童年的光景,夢到了爸爸,也夢到了這段時間從未出現在自己夢裡的傅薄笙。
只是他不願意轉過身來看看自己,他說他生氣,氣她怎麼能搶閨蜜的意中人,怎麼能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
葉楠想說,自己沒有和哥哥在一起,可是張大了嘴巴,使勁地喊,拼了命地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小姐,你沒事吧?”
傭人輕輕地拍了一下葉楠的肩膀,見她睜開眼睛後又問了一句,“你沒事吧?剛剛聽到你尖叫了一聲,是做噩夢了嗎?”
葉楠碰了一下額頭,全是冷汗,她搖搖頭,“我沒事,對了,幾點鐘了?”
“還早,才四點半。”傭人笑了笑,“是少爺昨天晚上跟我說,讓我時不時地來看看你退燒了沒有。你們兄妹感情,真的很好。”
兄妹感情?
這句話如果擱在從前,葉楠聽到後,會由心而發一種近乎於驕傲的感覺,可此刻,她卻覺得有些心虛,也有一些諷刺。
傭人關掉牀頭的檯燈,“小姐,您再睡會兒,要是有什麼事情,您就叫我。”
“好。”
臥室的窗簾並未被完全拉上,還留着一條縫,葉楠透過這條縫,可以看向窗外,凌晨四點半的天,還是一片漆黑,就跟深夜似的。
但她知道,一旦到了五點,天就會慢慢放亮。
或許,那個時候,她就應該離開了。
葉楠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退燒藥的效果很好,燒果然是退了,只是又做了那一個噩夢,她只覺得渾身很累,只想要躺在牀上。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坐了起來,換上了前幾天穿過來,已經洗乾淨了的衣服,至於葉志恩買的那幾套,她一件都不想再要了。
她趁着葉家還是一片安靜,大家都還沒有起牀的時候,帶上自己的東西,悄悄地出去了。道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只有幾名環衛工人在清掃着街道。
葉楠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四目張望,準備攔一輛出租車,直接去公司,忽然,她覺得後腦勺很痛,正想要回頭,下一秒,就沒了知覺。
***
後腦勺的痛楚越來越清楚,葉楠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容,她愣了一下,隨後又閉上了雙眼,自言自語,“我在做夢嗎?”
下一秒,她又睜開了雙眼,“如果是夢的話,能不能永遠都不要醒?”
話音剛落,上方傳來了一聲輕笑,傅薄笙看着她愣愣卻又癡癡的模樣,只覺得心間像有數十隻螞蟻在爬,癢癢的。他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可以試試看,是不是在做夢。”
她掐了一下,“不痛,原來真的是夢。”
話語間滿是失望。
傅薄笙彎了彎脣角,“你掐的是我的臉,自己當然不痛,傻丫頭。”
一句傻丫頭,讓葉楠的眼淚頓時如開閘的水一樣,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她坐起來,緊緊地抱着傅薄笙,那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和滿足包圍着她,“真的是你,你沒有死,你回來了是不是?”
“是,我沒死,我回來了。”
他的指腹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拭去眼淚,“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
“你沒有死,爲什麼要瞞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傷心,我甚至想要跟着你一起去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葉楠真的覺得有些委屈,雙手握成拳頭,敲在他的身上,傅薄笙突然悶哼了一聲,她注意到,雙手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下,“怎麼了?很痛嗎?我打到你哪裡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傅薄笙抓住她的手,搖搖頭,“我沒事,別擔心。”
“真的嗎?”剛問完,葉楠尖叫了一聲,捂着自己的嘴巴,“爲什麼胳膊上都是血,阿笙,你受傷了。”
“沒事,就是被割了一下。”
他回答的雲淡風輕,葉楠的心卻是被狠狠地揪在了一起,剛剛只開心傅薄笙的出現,沒有注意到他的傷勢,更加沒有看到,客廳的地板上滴滿了血。
她記得,這是傅薄笙的房子,以前她在這裡住過幾天。她記得,電視櫃下面放了個急救箱。
葉楠忙過去,找了一下,終於找到了,雖然因爲很久沒有用,都有些積灰了,但裡面的東西卻是很齊全。
她小心翼翼地剪開傅薄笙的袖子,他按住她的手,打算勸阻,“我沒事,這點傷勢還死不了,我到時候……”
話還沒說完,葉楠伸出食指按在了他的脣上,“我不允許你在說什麼死不死的。很快的,很快救會處理好了。”
她用酒精慢慢地擦掉傷口邊緣的血,不時地擡頭看一眼傅薄笙,問他痛不痛。她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她多怕會弄痛他。
傅薄笙笑笑,不停地說,我沒事。
葉楠清理好傷口,拿出紗布輕輕地包住,“這段時間,我總覺得有個人在後面跟着我,就是你吧?”
“嗯,保護你。”他的目光保含着深情,落在她的眉眼之間,捨不得離開。
多久了,沒辦法這樣大大方方地看着她,多少次,他只能趁着她睡着了以後,才坐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說着悄悄話,卻又不敢真的讓她聽到。
葉楠抓着他的手,疑惑地皺了皺眉,“那我怎麼會在這裡啊?”
她記得,從葉家出來了以後,她準備直接打車回公司的,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傅薄笙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有個微微凸起的小包,“痛嗎?”
被這麼一問,葉楠纔想起這裡,剛剛只顧着高興,顧着擔心傅薄笙的傷勢,倒是將自己身上的這點痛全忘了。
現在,好像又重新痛起來了。
“痛,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蹙了蹙眉,問道。
傅薄笙用掌心輕輕地揉,力度剛剛好,讓葉楠不覺得痛,反倒覺得舒服了好幾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小,最後,她直接窩在了他的臂彎裡。
他一邊揉,一邊輕聲地說,“我過去的時候,你剛被幾個人從後面打暈了,我過去要帶走你,那幾個人直接掏出了水果刀。”
“所以你胳膊上就是被他們劃傷的嗎?”她輕輕地觸碰,很是心疼。
他點點頭,“嗯,不過那幾個人也沒落得好,最後逃走了。我想你都暈倒了,送你回公司也不方便,就來這裡了。”
“這裡好。”
她環着他的腰,貼在他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聲,“如果不是帶我來了這裡,我就不會看到你了。我還要去謝謝那幾個人。”
“謝謝?”
傅薄笙挑了下眉,“那幾個人一看就是不安好心,你還要去謝謝他們,你腦子沒被打傻吧?”
葉楠拍掉他在自己頭上亂動的手,一本正經地回答,“如果不是他們把我打暈,要對我不利,你會出現嗎?你還是隻會默默地跟着我,不會讓我看到,讓我以爲你死了……”
她的話,讓傅薄笙心裡升起了一絲酸澀,抱了抱她,“好,我們謝謝他們。”
兩人依偎在一起,圍繞在他們身邊的氣氛漸漸變得曖昧,兩具身體越靠越近,這時,門鈴卻響了起來。
葉楠被這突如其來響起的門鈴聲嚇了一跳,“是杜澤他們過來了嗎?”
“不是,我沒有告訴他們我在這裡。”
傅薄笙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他豎起食指,放在脣邊,輕輕地噓了一聲,讓葉楠不要說話。
他輕輕地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視頻,屏幕上清楚地放出安致輝的臉,後面還有幾個陌生的男人。
葉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怎麼會過來的?”
“應該是來看看我的。”傅薄笙黝黑深邃的眸中泛出冰冷的光,“既然都找到這裡來了,估計是躲不過去了。”
說着,他伸手,準備開門,葉楠制止了他,搖搖頭,張脣輕聲地說,“我有辦法。”
門口,安致輝直接用手使勁地拍門,“別藏了,傅薄笙,我知道你就在裡面,趕緊給我開門,不然我直接讓兄弟們踹進來了。”
葉楠聽着,神情愈發地冷靜下來,安致輝是什麼樣的人,她現在越來越清楚,她絕不會讓傅薄笙置身於危險之中,以前是他保護着她,現在,也是她該付出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