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拉本的手下心驚膽戰地越過了那條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屍體的泥石流沉積地,本來就比較狹窄的沉積地在前一次的水域災禍之中不幸喪生了數百人,這些屍體本來是被掩埋在泥死灰中,但之前一個兵士的滑下使得泥石大量移動,露出斑駁的一面。
死亡之人無疑是慘狀無比的,登拉本的這支小隊小心翼翼地通過之餘,還是有不少兵士踩踏到了下方的屍體,發出咯咯的令人心寒的響聲。
更要命的是,雖然這些昔日被巨大水域衝擊在各處的倒黴的傢伙已然過了一些時日,但是眼尖的傢伙還是很快認出,這是他們曾經的戰友!
“拉齊奧!”一個兵士一臉的悲傷,聲音有些嘶啞,似乎是極度的不可思議,使勁地從泥石中試圖刨出一具風乾的屍體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緊接着,又有兵士不斷髮現腳下踩踏的已然長埋的屍骨,和他們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聯繫,甚至有一個兵士更是悲痛異常,他腳下的,正是他的親生兄弟!
一干兵士彷彿忘卻了所有的事情,一個勁地試圖挖出腳下的亡靈,給予死者最後的一絲尊嚴,同時也讓他們自己發泄出這沉重的情愫。
“住手!”
威嚴冷冰的聲音傳開來,雖然聲音並不大,但其中蘊含的氣勢頓時使得所有人動作一滯。
卻是登拉本,只見他皺着眉頭,眼神閃着兇光,住住一個正在使勁挖掘的兵士,冷冷道,“你們是一羣烏合之衆嗎?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報告。”這名兵士的眼神中夾雜着一絲悲壯,“我們是來探察地勢環境的!但是,我們同伴的屍體就在這裡,我們做不到視若無睹!”
登拉本眉頭皺起更甚,連連冷笑道,“很好,很好,你是一個念舊的兵士!”
但緊接着,他的舉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見他忽然從腰間抽出槍械,死死地頂着這名兵士的腦袋,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中,沒有絲毫遲疑地扣動了扳機!
噗!一聲沉悶的響聲傳開來,這名兵士無力地栽倒在地,然後下着陡峭的下方滑去,幾秒鐘後,啪地一聲摔在結實的岩石上,腦漿立即迸裂!
“還有誰?!”登拉本轉過身來,冷冷地盯着手下,“我們現在是在執行任務,如果有誰因爲一些私人感情破壞了整個計劃,我將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看到這幕場景,其餘的兵士面色極度複雜,有恐懼、有糾結,還有憤怒的!
這些兵士腳下有的是他們同甘共苦的弟兄,一起並肩奮戰了這麼多年,但是,同伴連死的時候都沒有一點尊嚴,更不用說妥善安置善後了,這不免使他們產生兔死狐悲的感覺。
“他是我們的同伴!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屍體一點點腐爛在陽光下!想想吧!同伴的屍體在陽光的暴曬在暴雨的淋灑在蟲蟻的吞噬下,只會令他們受到最直接的侮辱!”
“對!他們對幫派兢兢業業,鞠躬盡瘁,現在他們身死,他們的家人或許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最親的人,我們更不能在這種時刻拋棄他們!”
“上次水域之戰,登拉本先生已經拋棄了他們一次,數萬人身死,你不能逃脫責任,他們將性命身家交給你,並不是要你隨意揮霍,你不但沒有爲他們的犧牲負責,反而不准我們對他們最後一次的敬重?”
眼看場面越來越失控,登拉本眼神中的那絲冰涼逐漸被殺意所取代,他的目光中寒意明顯,無論盯上誰,誰都會產生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但那些兵士誰也沒有退縮,雖然有些力有不逮,還是選擇了登拉本對視,他們死死地頂住這股壓力,用他們信仰中的最後堅持與登拉本對抗!
“這些傢伙想反了嗎?”登拉本長嘆一口氣,終究還是明白,在前一次的水域之災禍中,自己的威勢下降了不止一點點,試問,十萬人的部署,被巴塞的陰謀給滅殺了近乎七成,可以算是慘敗,更要命的是,對手連一兵一卒都沒有損失。
倖存下來的兵士哪個不是窮兇極惡之徒?他們都不是傻子,登拉本在臨危之際,竟拋棄了手下,自乘直升機而逃,這本來無可厚非,大難臨頭,蚍蜉撼樹既然沒有效果,就不能再採取無謂的犧牲了。登拉本的這個巨大的失誤被他以前的鋒芒所掩蓋,他的手下並沒有對他失去信心。
但如果登拉本現在下令讓他們放棄安置死去兵士的屍體,無異於再次將他們推向了懸崖邊上!這一危險的舉動,一旦處理不當,將會導致這一龐大的幫派分崩離析!
等拉本踱步到了對面,在地面上用樹枝劃了一條橫線,他的幾個守衛也到了跟前。
“二十分鐘!”登拉本冷冷說道,“我只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一到,不管是完成還是沒有完成的,只要沒有逾越這條橫線,我將不會有任何的遲疑,下令射殺剩餘的人!”
聞言,其餘兵士驟感壓力一鬆,畢竟,和這個恐怖顛峰的人物叫陣,光是承受其帶來的巨大壓力,就已經令他們大感吃力了。
他們也沒有絲毫地遲疑,一個個將目所能及的同伴一個個奮力挖掘而出,已經死亡多日的同伴看上去慘重非常,看起來在水域的侵襲中爲了尋求那麼一絲渺茫的生存希望而掙扎多次,眼眶目烈,嘴巴大張,口腔耳鼻中淨是蜂擁而入的泥沙。
“拉齊奧!”一個大漢堪堪將他的同伴給拖移出來,使勁地搖晃着對方早已腐爛不堪的屍體,而隨着他的動作,登拉本的眼神漸漸冷寒了下來,凌厲的光芒驟然暴起,就像要將眼前的人羣給吞噬。
“都給我住手!離開那裡!”登拉本高聲咆哮道,“否則殺無赦!”
聞言,所有兵士面面相覷,均是一臉的疑惑不解。
“砰!”登拉本不等大家反應過來,立鳴槍示警。
“我說了停下你們的挖掘動作,不然誰也無法逃脫被殺的厄運!”
嗡嗡,兩聲輕微的聲響傳開來,而在泥石堆裡的挖掘的兵士則是手中動作一滯,一臉的震撼,他們處在中心,當然感覺到了。
嗡嗡,聲音漸漸加強,而站立在其上的兵士們渾身巨震,竟有些站不穩的樣子。
“天吶!這裡要踏了!”這些兵士才驚醒過來,往着下方不斷往下崩塌的泥石塊,他們七手八腳地往邊緣地區奔去。
泥石流經常肆虐的地帶,雖然已經晴天,這道吞噬利器已經暫時收斂了其鋒芒,但是其危害性質依然沒有絲毫改善,經過人工挖掘,哪怕僅僅是短暫的一段時間,對於這快時刻爆發的兇悍地帶,也足夠了!
轟隆,地基處產生了一陣晃動,而震動正以難以控制的趨勢慢慢擴大……
“啊!”一個還在留戀不捨看着同伴屍體的兵士被這股劇烈的震動晃倒,連求救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跌落在那道恐怖的縫隙內!
“該死!”登拉本忍不住罵出一句,臉色頓時冰涼得嚇人!他第一時間發現了這道天塹的爆發,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劇烈震動還在加大,但奇怪的是,這僅僅是相對於這道經常衝擊的泥石兌來說,其他地方,譬如登拉本提前站立的外圍,似乎沒有明顯的波動。可是,單單是被震動波及的範圍來講,就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挽救的了!
“啊!”縫隙越來越大,已經到了恐怖的兩米寬,百多米長,而其範圍還在不斷擴大,並且發生的速度實在令人難以反應過來。
搖晃的劇烈使得那裡成了一片人間地獄,不斷有兵士掉了下去,幾秒鐘後,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悶哼聲,那是掉落在底端與堅硬岩石地面接觸的效果。
“看來,他們是在劫難逃了!”登拉本冷冷地盯着眼前這幕場景,臉色極度鐵青,但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怎麼在意自己的這支精銳的傷亡,此刻他所在乎的是驟然發現的一個細節。
“這個泥石衝擊區域按說是底端的存在了,再下百米就是堅硬的岩石地面,再怎麼說也不會衝擊到那裡去,而且,經過長年累月的沖積,在最底端除了岩石,應該還有一層相對較爲穩固的基座來承受不斷傾瀉來的泥石,這麼多年,這些泥石已經積累到百米的高度,最表面是爲鬆軟和危險這一點還算可以接受,但是,怎麼會出現坍塌的現象?!”
“除非……”登拉本精光一閃,“除非,有人做了手腳,故意將最底層挖成一空!”
登拉本倒吸一口涼氣,眼神中惡毒的情緒連連,他立馬想到了究竟是誰搗的鬼,咬牙切齒道,“巴塞!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食之肉,寢其皮!”
終於,那道縫隙漸漸變成了中空,泥石堆從百米的高度驟然降到了六十多米,而登拉本攜帶來的這支精銳小隊也已經消耗殆盡,竟無一人生還。
眼前出現恐怖的沉寂的氣息,除了登拉本與自己的親衛,再無一人的存在,而登拉本的嘴巴在一瞬間彷彿被生生塞進一個鴕鳥蛋,“天吶!真主在上!道路……我們來時的道路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