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燁強忍了要發作的火氣,“你只管開藥方,需要什麼藥材都可以!”
大夫嘆氣道:“這是中了蛇毒,需要解藥。我平時在小鎮上只看傷風感冒的,便是解毒的藥,也只能應付普通的蛇毒。這情形,我實在是幫不上忙。你們要是有心,就把她送到縣城裡看看,興許還有一條生路。”
“三郡王!”趙將軍風風火火推門進來,一連串問道:“聽說天香閣裡出了毒蛇?還咬了人?三郡王你沒事吧?”
楚燁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你帶了多少人?”
趙將軍回道:“八十來號!聽說三郡王這邊有人下毒,嚇得我不行,所以除了幾個留守的兄弟,其餘的全都帶上了。”
楚燁下令,“準備馬車,現在就去縣城!”
“啊?天都黑了。”趙將軍有些遲疑,“這趕夜路可是不安全啊。”
“你們八十多號人都是飯桶?!”楚燁寒聲道。
趙將軍見他動怒,不敢再質疑,“是,現在出發!”
楚燁找了一間的鶴氅披風,將白小菀裹在裡面,彎腰抱了起來,吩咐春燕,“你趕緊去廚房準備一個炭盆,放在車上,快去!”
“是!”春燕慌忙去了。
“對了,上次還剩下一些人蔘。”劉嫂趕緊在抽屜裡翻找,把剩下人蔘切成片,塞了幾片在白小菀的嘴裡,“吊着氣,剩下的也帶上吧。”
一行人,簇擁着白小菀出門上了馬車。
夜色沉沉,月明星稀雲疏朗。
趙將軍帶着兵卒們,將楚燁和白小菀的馬車圍在中間,披星戴月的趕路,一路朝着縣城而去。因爲夜裡寂靜,近來百來人的隊伍走在道路上,動靜十分的大,嚇得周圍的村民紛紛出來查探,見是當兵的又都嚇回去了。
四周田野裡,只剩下蛐蛐草蟲的唧鳴聲音,顯得格外靜謐。
一路上,白小菀都沒有醒過來。
楚燁看着她蒼白的小臉,發烏的嘴脣,以及越來越微弱的氣息,能夠感覺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一點點消失。
他擔心極了。
但是卻只能幹看着,幫不上她。
有那麼一瞬間,楚燁忍不住想,如果白小菀就這麼死了,往後要怎麼辦?但是這種念頭只想一想,心裡就難受得不行,更別說這種事真的發生了。
楚燁重重一拳錘在車窗上,臉上烏雲密佈。
去往縣城的路,不算太遠,夜裡走了一個時辰就到了。楚燁抱着白小菀,直奔縣城裡最大的醫館,但事情依舊沒有轉機。縣城的大夫瞧了白小菀的情形,搖頭說:“不行,這不是一般的蛇毒,我解不了。”
楚夜勃然大怒,“你們都是飯桶嗎?連個蛇毒都解不了,留着你們有什麼用?”他猛地拔出利劍,指向大夫,“她死了,我要你們全都陪葬!”
大夫嚇得跪在地上,求饒道:“公子,饒命啊!”
趙將軍勸道:“三郡王,在這兒發脾氣也沒有用。不如趕緊去找世子爺,如果這件事真是他做的,那麼他應該有解藥。”
楚燁譏諷道:“你覺得,他會把解藥給我?”
趙將軍沉默了一會兒,“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試一試,就當死馬當作活馬醫吧!不然的話,白姑娘就只能這麼幹等着送死了。”
楚曄沉默了一下,咬牙道:“走,去會會他!”
上官天寰住在秦縣令的家中,倒是很好找。
楚燁根本等不及叫人傳話,就直接一腳踹開了門!雖然門上有人守着,但是趙將軍帶着八十來號人,誰敢阻攔?楚燁抱着白小婉,一路飛快衝了進去,大聲喊道:“上官天寰!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上官天寰沒有出來,秦縣令倒是屁滾尿流的出來了。
楚燁拔劍指道:“你滾!叫上官天寰出來!”
秦縣令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三郡王,世子爺不在我這兒啊。真的,真的……,他前幾天就走了。”
“走了?”楚燁不信,“他會這麼主動回了京城?”
秦縣令怕他不信,連連在地上磕頭,“我發誓,要是我撒謊了,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真的,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世子爺走了啊。”
楚燁並沒有不信。
上官天寰已經離開了縣城,在走之前,他放了毒蛇咬死白小菀,再也無牽無掛!像是心裡有一團火,再被澆了一團油,“呼”的一下,頓時熊熊燃燒足有三長高!
“三郡王。”秦縣令還在不停地磕頭,“我說的是真的,真的……”
楚燁狠狠一腳踢了過去,“滾!”
秦縣令被踢得頭破血流,滾到一旁,“哎喲,血、血……”臉上痛得要死,周圍又是一大羣持槍佩劍的兵卒,再加上楚燁渾身殺氣,竟然嚇得暈了過去。
月色下,楚燁抱着白小菀靜靜站着,不知道何去何處。
他憤怒、他想殺人,但是這些情緒被他壓下去了。此時此刻,什麼都比不上救白小菀,可是要怎麼救?在這偏遠的縣城,不是京城,連去找太醫的機會都沒有。
楚燁第一次感到了憤怒無奈。
他的懷裡,白小菀慘白着一整小臉,嘴脣發紫,像是一個失去血色的瓷娃娃,白得簡直有些嚇人。而她的小腿,已經高高的腫了起來,腳背腫成了一個饅頭,還是青紫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
楚燁低頭,看着她,忽地感到一陣難言的心痛。
那個鮮活的、明媚的,時而淘氣,時而穩重,善良又可愛的白小菀,莫非就要這樣死在他的懷裡?早知如此,就該冒着危險帶她去京城的,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不!楚燁好不甘心。
可是卻無能爲力,抱着白小菀緩緩跪了下去,心裡疼痛難言。
趙將軍在旁邊看着,想勸,又不敢勸。三尺之內,楚燁身上寒氣就可以殺人,根本不敢靠近,也不敢出聲,以免惹來雷霆震怒送了命!
至於兵卒們,更是飛快的紛紛往後退遠了。
“三郡王!三郡王!”謝君謙的聲音,忽然在秦府外面高聲響起。大概是因爲被兵卒阻攔,沒有辦法進來,所以顯得特別焦急,“我聽說小菀中蛇毒了,我有解藥。”
解藥二字,對楚燁來說簡直就是佛語綸音。
他猛地抱着白小菀站了起來,等不及讓謝君謙進來,直接往外跑,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大門口,“解藥?你怎麼會有解藥?你又會突然來了縣城?”
謝君謙飛快道:“此藥是我家祖傳留下來的,解百毒,只剩下這一丸了。雖然不是專門解蛇毒的,也應該有效用,先讓小菀吃下去再說。”
楚燁對他手裡不明來歷的藥丸,明顯生出懷疑,到底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可是,不吃就等於讓白小菀等死,只能一試了。
他很快做了決定,“進去,找溫水化開喂她。”
謝君謙跟着楚燁一起進了秦府,很快有人送來溫水,化了藥。但是白小菀卻昏迷着,牙關緊閉,根本沒有辦法喂藥。
“小菀,得罪了。”楚燁當機立斷,用筷子強行撬開了她的嘴,再用小勺,一勺一勺的把解藥餵了下去。因爲解藥只得一份,不敢一次喂多怕灑了,因此喂得緩慢,折騰了好半晌纔算喂完。
白小菀被放了下去,安靜躺着。
謝君謙這才說道:“趙將軍帶人來的動靜太大,我們家就在斜對面,所以聽見自然就起來了。不過到底晚了一步,等我過去,你們已經出發了。我去天香閣問了情況,又去別人家借了一匹馬,趕到了縣城。”
楚燁沒有理會這些,只是冷冷道:“但願你的藥丸有用!不然的話,若是小菀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親手殺了謝璽!”
謝君謙吃驚道:“三郡王,這事兒和我弟弟有何關係?”
“你不知道?”楚燁轉頭看向他,繼而道:“也對,你不像是這般幼稚的人。如果是你跟世子聯合,要殺了小菀,那麼得手之後就應該走了。而不是,追到縣城來送解藥,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謝君謙一頭霧水,“三郡王,你到底再說些什麼啊?”
楚燁冷聲,“世子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謝璽,給小菀送了一朵奇怪的花。然後找人假扮客商,要找小菀賣貨,趁機留下裝了毒蛇的空箱子。因爲那朵花上面有異香,蛇聞到就會朝着拿花的人攻擊!小菀就是這樣被蛇咬中的。”
他冷冷反問:“你說……,要是小菀死了,我能饒了謝璽嗎?”
謝君謙頓時臉色大變,不信道:“不!這不可能!璽哥兒一直都在家裡,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世子爺,或者世子爺的人。”
楚燁冷笑,“世子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傻到自己送花,或者讓他的人送花?至於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你去問謝璽,自然就知道緣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