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菀只覺一陣頭疼,又沒時間耽擱,只能道:“讓人準備馬車吧。”
皇甫焱當即叫了下人來,吩咐立即準備馬車,然後冷冷的看着蔣統領,“來人!把這個滿嘴謊言的傢伙捆起來,留在畫舫上,不得逃脫!否則,你們就不必留在皇甫家,自尋了斷吧!”
“皇甫公子,你這是做什麼?”蔣統領驚慌掙扎起來。
皇甫家的下人當即塞住他的嘴,強行押解下去。
“小白,你能跟我打一個賭嗎?”皇甫焱忽地說道。
“打賭?”
“對!”皇甫焱眼裡閃過一抹恨意,咬牙道:“如果世子真的受傷慘重,我會想辦法帶着你一起去探望。甚至說你是我的貼身丫頭,留宿在樑王府裡,既能保你安全,也能讓你照顧世子。”
“謝謝你,替我想得這麼周到。”
“不,這也是我的私心。”皇甫焱沒有遮遮掩掩的,反而坦誠直言道:“如果世子是在撒謊,你就必須住在我安排的宅子裡,……這就是賭注!”
“好吧。”白小菀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希望,最後是我輸了。”
皇甫焱聽了,心裡真是滋味兒複雜。
他不知道,是該慶幸白小菀寧願輸了,跟他一起住呢?還是難過,白小菀完全不想讓上官天寰收到一點傷害,竟然寧願被騙。
情之一字,果然暖人,也傷了不被眷顧的人。
馬車很快準備好,畫舫靠岸,對外說是要補給糧食乾淨水,皇甫焱和白小菀則悄悄的換裝溜走了。反正都是去京城,早到,也不算違背聖旨,因而跟領頭太監知會了一聲,兩人便匆匆出發。
皇甫焱準備的馬車十分寬大,裡面鋪了很多墊子,也很柔軟。
白小菀又吩咐道:“找幾張豬皮過來,裁成條,然後包住車軲轆,再用布帶一圈圈纏上去,這樣會減去不少震動。”沒有塑膠輪胎,只能這樣代替一下了。
皇甫焱不免眼睛一亮,讚許道:“這個法子倒是好,以後可以多用用了。”
白小菀還嫌不夠,讓人多拿了幾牀褥子墊在車上,看着他道:“你的腿不好,不想讓你受太多的罪,這樣舒服點兒。”
“小白,你真體貼。”皇甫焱滿心感激,哪知道感激還沒又完,就被白小菀潑了一盆冷水,她補了一句,“我想日夜兼程的趕路。”
意思很清楚,雖然各種做法都是爲了減震,爲了皇甫焱着想。但更多的,還是要快一點見到世子上官天寰,連晚上都不睡了。
皇甫焱的心情真是複雜難言。
不一會兒,下人們就收拾好了。
“走吧。”白小菀沒有再多說,當即上車。
皇甫焱也跟了上去。
馬車搖搖晃晃,他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他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遠在京城之外的上官天寰如何跟他角力,如果憑着情字,毫無懸念的贏了白小菀。他即便是厚着臉皮跟着一起去,也是心酸,也是難忍的傷感,他彷彿已經看到了上官天寰得意的笑容,在深深的嘲笑他。
不!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皇甫焱閉上眼睛,無盡的怨念在他心裡蔓延!到時候,就這麼去了京城,縱然發現上官天寰是在撒謊,白小菀又能怎樣?還能殺了他嗎?至多不過是臭罵一頓罷了。
沒準兒啊,他還得意呢。
皇甫焱越想越是喘不過氣來。
所以,得想一個法子,讓上官天寰笑不出來!最好是,叫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無數個主意在他腦海中蔓延,最終他選定了一個,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笑意,已經準備好去京城看大戲了。
白小菀並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而是滿心焦慮,想着上官天寰心思早飄遠了。
她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堅定的說,“希望他是在騙我!騙我吧,沒有關係,只要他還好好活着就行。到時候,她可以生氣、惱火,甚至狠狠的折騰他一回,但就是不可以他真的有事,絕對不可以!”
哎,這段孽緣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或許吧,她不僅應該遠離上官天寰,更應該遠離和他一切相關的人,包括三郡王、皇甫焱,甚至謝君謙、謝璽,這樣才能真正的消停。
可是現在,她被聖旨冊封了婉縣主,只怕不能隨便亂走了。
特別是,這次進京還要見到上官天寰。
但心情再複雜紛亂,再煎熬痛苦,都比不上上官天寰的性命安危重要。她要他活着,她寧願忍受這些複雜和煎熬,而不是生死相隔。
和生死比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白小菀的心思忍不住動搖,或許……,她不應該固執那麼多,要求那麼多,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很好了。畢竟這是古代社會,就算顧清漪死了,上官天寰也不可能一輩子守着她單獨過的,終究會有其他女人。
她就真的願意,將來嫁給別的男人,然後再對上官天寰日日夜夜思念嗎?
呸呸呸!白小菀忍不住在心裡啐自己,罵自己,你就離開上官天寰不能活了?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三條腿的男人了?就不能自尊自愛一點兒?非得跟一羣女人瓜分丈夫,然後成天勾心鬥角,把自己弄得面無全非才罷休?
再說,那樣的話,到最後彼此也會成一對怨偶吧。
不如相忘於江湖。
當然了,一切都得確保他還活着。
白小菀胡思亂想的,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寧。午餐和晚餐怕浪費時間,只是在馬車上隨便吃了點兒,連水都沒怎麼喝,一路疾行!如此又累又餓的沒力氣,加上馬車顛簸,搖搖晃晃到天黑時分,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皇甫焱躺在她的身邊,見她睡着,情不自禁的細細凝視起來。
憑心而論,白小菀真是一個玉雪可人的小姑娘。
她的皮膚水靈靈的透着清爽,眼睛又大又圓,睫毛長長的好似鴉翅一般,落在臉上灑下淡淡青影。彷彿是一朵嬌嫩的花苞兒,帶着露珠,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呵護她、憐惜她,一輩子放在掌心裡面,不讓別人觸碰。
只可惜,她的心裡有了別的男人。
皇甫焱心裡猛地一痛!
正在此時,白小菀像是做了什麼噩夢,忽地掙扎起來,“不……,不要!”嘴裡咕咕噥噥的聽不清,額頭上卻急出一層汗,猛地睜眼驚醒,“啊!”
“小白……”
“天寰!”白小菀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擋,看不清臉,加上還在半夢半醒中,竟然把他當做了上官天寰,驚喜的一把抱住了他,哭道:“你還活着!還活着,你沒有死!剛纔在夢裡真是嚇死我了。”
皇甫焱身體僵硬,艱難道:“小白,我是皇甫。”
“嗯?”白小菀這才發覺對方聲音不對,周遭氣氛也不對,緩緩鬆手,擡頭仔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往後退了退,“對不住,我剛纔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裡,上官天寰被人一箭射中!倒在血泊裡面,不能動彈。
她正要上前救他,三郡王就衝了過來,砍掉了上官天寰的左手、右手,雙腿,最後生生看下了他的頭顱!她在夢裡大哭不止,可是卻無法阻止三郡王的暴行,只能眼睜睜看着上官天寰四分五裂,死不瞑目!
即便是夢,仍舊想一想都是驚駭嚇人。
“你看你,急得出了一身汗,這樣是要着涼的。”皇甫焱伸手摸了摸,強忍心痛,掏出手帕給她擦汗水,又問:“還是換身乾淨衣服吧?我去外面,你在裡面換好叫我,不然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嗯。”白小菀心不在焉的應付道。
“小白!”皇甫焱本來就心裡難受不已,見她這般魂不守舍,連自己的身體健康都不放在心上,不免更加生氣,“你要是不換好衣服,我就……,就不走了。”當即吩咐馬伕,“停車!休息一下。”
“停車?”白小菀一下子驚醒過來,“不不不!不要停,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