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快的語速,最簡略的話飛快說了一遍。
最後問道:“君謙哥,你覺得呢?”
謝君謙滿臉的震驚之色。
倒不是被樑王府的陰謀震驚,而是震驚,白小菀一個村裡小丫頭,居然能把事情看得如此通透,說得條理清晰。即便是寧氏過來,只怕也是哭哭啼啼講不清楚的。
白小菀……,也太叫人意外了。
“君謙哥。”白小菀繼續說道:“我想過了,能這樣順利解決是最好的。實在不行,我也不可能看着你出事,看着寧大嬸和璽哥哥沒有依靠,甚至連累寧家。那時候,就由我來出賣三郡王的下落,過錯都在我。”
“小菀。”謝君謙心情激盪,情不自禁的握住她小小的雙手,“你……,你不要做這種傻事。”她的話,分明是要把所有罪責都背在自己身上,一人承擔楚家的怒火!不僅讓他心生感動,更叫他對白小菀有了新的認識。
有勇有謀、有情有義,這纔是理想中的美好妻子啊。
縱使她現在還小,將來……,遲早會長大的。
謝君謙的腦子裡想了很多。
寧家和謝家既然窩藏了三郡王,那就和楚家分不開,和樑王世子站在了對立面。即便這次三郡王能成功逃走,和樑王世子的鬥爭卻不會停止。也就是說,如果這次他倒黴不濟死了還罷了,若不死,將來還是要和樑王世子鬥爭下去。
這樣艱險的人生道路,表妹那樣任性沒腦子的人實在不般配,沒法風雨同肩,甚至還會給謝家和寧家惹出禍患。而權貴中出色的千金小姐,憑他……,肯定又是高攀不上。倒是白小菀,除了孃家沒人和年紀小,別的都沒什麼可挑的了。
況且孃家沒人,雖說少了一筆助力,但也同時少了一份拖累麻煩。
反正憑他一個小鎮秀才,沒落官宦子弟,縱使今後中了舉人、進士,甚至得一個芝麻綠豆官兒,也是找不到有權勢妻族的。
而白小菀,憑她現在玉雪可人的模樣,長大了,怎麼也是一個美人胚子。憑她年紀小小才得十歲,就能獨當一面做生意,面對權貴臨危不懼,做官宦人家的當家主母也是足夠了。
如果他一輩子窩在清水鎮,娶表妹可以。
如果想要恢復寧家昔日的榮光,進身仕途往前進,娶白小菀纔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所需要做的,不過是等她幾年長大罷了。
“君謙哥?”白小菀皺着眉頭,叫他,“你捏疼我了。”
謝君謙低頭一看,剛纔心情太過激動,手上竟然不知不覺的用力,不由歉意,“不好意思,剛纔我想事情想走神了。”
白小菀抽出了手,嘟噥道:“你力氣那麼大,我還是一個小丫頭呢。”
“是我不好。”謝君謙微笑道歉,拉起她的手在嘴邊吹了吹,還撫摸了幾下,“現在還疼嗎?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他語調溫柔,眼神仿若一泓美妙的春日湖水。
白小菀不由看得心神一蕩。
哎?搞什麼毛線?是她在發花癡,還是謝君謙在對她放電?繼而心裡搖搖頭,不會,不會,謝君謙這人一向性子高冷,怎麼會對她放電呢?一定是她看着美少年就自動花癡了。
仔細看看,謝君謙穿了一身淺藍色的寬大衣袍,縱使周遭無風,也被他清俊面容襯出幾分飄逸之氣。大概是因爲常年室內讀書,皮膚白皙如玉,狹長的丹鳳眼優美迷人,整個人就好似一副水墨寫意的山水畫。
和他在一起,心裡不知不覺就清靜安寧下來。
白小菀一時恍惚出神。
其實,如果真的要在認識的男人裡挑一個夫婿,謝君謙肯定是最佳人選。
上官天寰身份高高在上不說,還特別的叫人心驚膽顫,縱使他在微笑,也從來不曾感到絲毫暖意。楚燁的身份也高,再者脾氣很壞,而且他還有點自身難保,當然也不合適了。至於謝璽,且不說年紀小,就是長大了,多半也是一個碌碌之才。
“小菀?還疼嗎?”謝君謙又給她吹了吹手。
“不疼了,不疼了。”白小菀反射性的一彈,往後退了幾步,無奈道:“君謙哥,你就不要對我放電了。”
“放電?”
“是啊。”白小菀苦笑道:“你也知道,韻清姐總是擔心我勾引了你,一見我,就好像見了累世的仇人。那天我們從秦府出來的路上,我已經跟她說了,以後絕對絕對不單獨找你說話,有事找你,也會叫上她一起。”
謝君謙皺眉,“你跟她說這些?”
“不說怎麼辦?”白小菀哀聲嘆氣的,“我想和韻清姐消除誤會是一則,另外一則,也不想讓你和寧大嬸、璽哥哥,夾在中間爲難。到時候鬧得寧家雞飛狗跳的,豈不是沒個清淨日子?另外,我還想搬出去住的,偏生被你的事情給耽誤了。”
謝君謙目光微微一冷,“連你這麼小的年紀,都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她一個大姑娘卻是不懂。”這樣的表妹,實在是難以將就爲妻,“你不用對她這樣畏懼,我現在已經看透了她的性子,不打算娶她了。”
“啊?!”白小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謝君謙卻淡淡道:“娶妻娶賢,豈有娶一個麻煩放在家裡的?就她着性子,做表妹我可以謙讓她、寬容她。但是做妻子,我卻不能讓孃親和兄弟忍氣吞聲,更不用說鬧得家宅不寧的,我的子女也會被教歪了。”
白小菀嚥了咽口水,遲疑道:“君謙哥,你是不是看上別的姑娘了?那……,那你還是早點提親,讓韻清姐死心,也好讓她趕緊嫁人別耽誤了。”
謝君謙看着她微微一笑,“不着急。”
白小菀被他看得渾身毛毛的,想問:“難道是看上我了?”又覺得太厚臉皮,只好自動理解爲花癡犯了,咳了咳,“那你自己看着辦吧。”
謝君謙道:“我想,只要這次能夠平安出去,回家就好好溫書。等到明年秋闈,應該能中個舉人功名。那時候,就帶着孃親和璽哥兒去省城,不在清水鎮呆了。”頓了頓,“至於韻清那邊,現在告訴她肯定要哭天喊地的,還是先不說了。”
白小菀遲疑道:“你就準備這麼一走了之?”
“我會先告訴舅舅。”謝君謙的目光堅定清冷,微有孤寒,像是一顆經過秋風打磨的碧竹,透出朗朗高潔味道。他徐徐道:“寧家沒落了,謝家又是鄉野寒門,振興之望全都壓在了我的肩上。我想,舅舅也會理解的,讓他私下給韻清挑一門合適的婚事。到時候,謝家添一份厚厚的嫁妝,也算過得去了。”
白小菀心裡有點滋味兒複雜。
謝君謙、上官天寰、楚燁,這些男人的心裡面,都是事業、權勢、功名利祿,纔是最要緊放在首位的。至於女人,有需要就努力去爭取,沒有用處就果斷捨棄!他們,從來都沒有一絲遲疑。
不是說他們不對,但……,這些人也很難談感情了。
或者說,男人都是一樣的。
謝璽將來長大了,沒準兒也會和這羣臭男人學得一樣,女人永遠排在末位。
白小菀心裡閃過一絲沮喪,卻更清明。
把幸福和人生寄託在別人身上,是不理智的!人性自私,肯定都是第一位考慮自己,考慮更好的條件。也就是說,與其整天幻想找個好男人嫁了。還不如,自己努力上進,等自己擁有雄厚的資本,好男人自然就上趕着來了。
謝君謙又道:“好了,先不着急說這些,等出去以後再慢慢商量。趕緊解決三郡王和我的麻煩,纔是最要緊的。”
白小菀也很快收回心思,冷靜道:“三郡王在軍營裡,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但是面上一定要露出不知情的樣子。剩下的,你被關押在這兒也使不上力,我和寧大舅會商量的,而且寧大舅還給楚家送了信。”
謝君謙淡淡笑道:“我早送過了。”
“早送過了?”
“對。”謝君謙表情淡靜,“所以不用着急,只需要拖延幾天就會有轉機。”
白小菀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躲得過一次,躲得過兩次,也難說躲得過三四五次。上官天寰那個人實在不好應付,三郡王這事兒危險的很,我簡直就是提着腦袋在裡面摻和,晚上做夢都不得安生。”
“辛苦你了。”謝君謙溫柔的看着她,“等出去了,我會補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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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償?”白小菀聽得雲山霧裡,心裡更是覺得怪怪的,“君謙哥,你是不是這幾天被關押悶壞了?我怎麼覺得,你說話和平常都不一樣了。”
謝君謙想着她年紀還小,若是表露出打算求娶之意肯定嚇壞了她,因此並不多說,只是轉移話題道:“你爲了我和謝家、寧家四處奔波,我當然應該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