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接了好月的話,帶着一絲戲謔的口氣說道:“看來良生家的大嫂子是要打算替八姑出頭了,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呢!眼下也是個像模像樣的東家大娘了,自家的事管夠了,外面的事也要攬上一筐子,是不是?往後你們可莫單說我香草喜歡替人出頭佔盡風頭,這兒還有個好月嫂子呢!”
這話聽着就是一股子諷刺的意味,引得圍觀者都將目光聚集到了香草和好月身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這兩人打算如何進行這場“口角”。
好月不回話,似乎就短了氣場,吳良生正用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她呢!她用餘光瞟了瞟旁邊坐着的香草,沒直接答話,而是親暱地撫着錢八姑的後背,深情地說道:“縱使給人說了閒話,我也要替八姑討這個公道。這公道自在人心,又不只是你這做少奶奶能討。我人微言輕,可還是得替八姑說一句:今天這頭破血流的實在太冤枉了!要是自家人都不給她說句公道話,她這心裡咋好受呢?只怕回去又該氣的氣,哭的哭,身子都糟蹋碎了。”
“好月呀!”錢八姑又激動又感動,閃着淚光對好月說道,“你真是說了一句貼了我心坎的話呀!枉我家還有個鎮長大人,頂個屁用呢!一味地做好人,求名聲,把我這跟隨了他幾十年,替他生養了幾個娃兒的自家人倒不當回事了!”她說完拉着好月的手腕又傷傷心心地哭了起來。
“您也莫怪鎮長,”好月話鋒一轉,居然幫鎮長打起圓場了,“他老人家向來是個老好人,但凡鎮上遇着點事,都以和爲貴呢!更何況,這次是自家人遇上了事,他不能叫人家說了閒話去,說他袒護自家人。”鎮長也不是傻子,聽得出來好月是在嘲笑他向來做老好人,奔名上去了,拿自家人墊底呢!他有些驚訝地打量了好月一眼,往常總覺得這丫頭木魚腦袋,只喜歡撒潑哭鬧,可自打給吳良生修整了一番後,說話倒越來越圓滑了。他朝好月擺擺手道:“受不起你這老好人三個字!今天這事橫豎也是我們家和曹東家的事,兩家人坐下來自己解決,你還是請回吧!”
錢八姑拽着好月的手不肯放,一腔埋怨地衝鎮長數落道:“人家好月替我說兩句話,你就要趕人,你這還算公道嗎?做哪門子鎮長呢?我瞧你是腦子給漿糊塞住了,心給豬油蒙上,給那混賬娘們迷暈了吧!”
鎮長一聽這話就有點火了,語調裡帶着一股迫不及待要掐住錢八姑話頭的意思,輕聲喝道:“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我這算多大的官呀?連個九品芝麻官都不是,你還充起官家夫人的排場了?爲着你這點事,要鬧得整個鎮的人都不幹活兒了嗎?”他揚起手衝那些圍觀的人喊道,“都回去吧!沒啥好看的,我們自家能解決!曹東,你傷成那樣兒,先去翠微堂叫喬大夫給你包紮了再說。多大的事非得鬧成這樣?都散了吧!”
吳良生陰陽怪調地接了一句:“散了吧散了吧!回頭該我賠多少湯藥費,鎮長您只管招呼一聲,我不縮頭的,人是我替八姑打的,我認賠!只當我今天馬屁拍在了蹄子上,幫錯了忙!”話音剛落,好月也添了一句,對八姑說道:“八姑,莫傷心了,都是一家人,又多年夫妻了,看娃兒孫子面上,忍一口氣得了,橫豎之前的日子不是照過了嗎?我扶您回去歇歇吧!”
香草聽着她這話似乎在含沙射影地暗示錢八姑什麼事情。果不其然,錢八姑見衆人要散了,香縷和薛姑姑扶着曹東準備去翠微堂,顧不得自己額頭上的傷,轉身踏在椅子上,噌噌地爬上了旁邊的案桌上!
好月欲拉未拉地驚叫道:“八姑,您這是做啥呀?小心摔着自己的身子就不划算了!這纔多大點事呀?您非得拿自家性命來拼嗎?就讓曹東他們一家子走,您也眼不見心不煩呀!”
錢八姑這一竄把衆人的目光又吸引回來了。她兒子侄子都勸她趕緊下來,她不依,將桌上的東西全都踢到了地上,然後指着鎮長責問道:“我是不是這鎮上的人?我受了欺負是不是該找你這鎮長替我主持公道?現下不說我是你婆娘,就憑我是這鎮上的人,你也該還我一個公道!”鎮長緊皺眉頭喝道:“先下來!”
“我就不下來!”錢八姑故意在案板上跳了兩下,她那一百四十多斤震得案桌吱吱作響,彷彿桌腿立馬就要斷了。她威脅道:“要不說個明白,我現成就往地上跳,撞死了變冤鬼纏着你和那薛婆娘,看你們倆咋勾搭!”
堂子裡忽然一片安靜,片刻後,只聽見鎮長有史以來最怒氣的一聲喝:“要麼滾下來回家,要麼現成跳下來撞死!你死了我給你賠命,用不着拉上旁邊無辜的人!”
“你……”錢八姑給鎮長吼得了這麼一句,又氣又羞,杵在案桌上極爲難堪,感覺所有人都正帶着嘲笑的眼光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