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力格從窗戶裡看着司涵遠帶着司曼柔一起緩緩地離開,深吸了一口氣,纔將桌上鎮紙下的字條扔進了焚爐,“賽馬場有難,小心爲上”的字樣在頃刻間就化作了灰燼。
“可汗,有涵遠和達來在那裡,您就別太過擔心了。”巴雅爾端着一杯熱茶,走了進來。
“這一次事情可沒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不是事關重要,巴克曼是不會輕易留這張條子給我的。”卓力格悠悠地說道。
“可汗這麼信得過他嗎?如果他是故意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呢?”巴雅爾懷疑道。
“不會,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屑於做這些事情的,儘管目前我們是有分歧,但不管怎麼說,他們要對付的目標肯定不會是百越。”卓力格信心十足地說道。
“那就好。有達來和涵遠保護皇上應該不在話下,況且我們賽馬場的守衛也不是吃素的,一般人肯定不可能輕易闖入。”巴雅爾安慰道。
“接下去的事情沒人會知道,只能看天意的安排了。”卓力格有所保留地說道。
司曼柔姐弟兩人風塵僕僕、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賽馬場。
才一下車,司涵遠便道:“嚴加戍守,帶我去見二王子。”
奧雲達來看到司涵遠匆匆趕來,有所警覺道:“涵遠,出了什麼事嗎?怎麼皇后娘娘也來了?”
“稍後我再爲你解釋吧,先帶我去見皇上。”司涵遠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好,我來安排你去見他。皇后娘娘您跟着巴根先去房間休息一下吧。”達來當機立斷說道。
達來將涵遠帶至了禕徵的房間,便合上門走開了。
“涵遠,你怎麼來了?”禕徵看到司涵遠突然出現,難免有些驚訝。
“皇上,事關重要,臣就長話短說了。此地不宜久留,您趕緊收拾一下,由臣護送你回宮去吧。”司涵遠言簡意賅說道。
“怎麼突然要朕回宮?是不是宮裡出了事?你慢慢說給朕聽。”禕徵蹙眉道。
“父汗得到密保,您在賽馬場的行蹤已被其他部落的人所盯上了,我這次匆匆趕來就是要護送您離開百越的,爲今之計只有回宮纔是最安全的,您可要以江山社稷爲重啊,皇上。”司涵遠苦苦勸道。
“可是朕的心事還沒完成,朕不能走。這裡有那麼多的侍衛保護,還有你和二王子,朕不會有事的。”禕徵依然我行我素、固執己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裡不比皇宮,斷斷不能掉以輕心吶,還是儘早回宮方爲上策呀。”司涵遠循循善誘地說道。
“朕說過,這次來就是爲了尚仙,除非帶着她一起回宮,否則的話,朕情願一個人留在這裡等,等到她回心轉意爲止。”禕徵斬釘截鐵地表了態。
“現在可不是任性妄爲的時候啊,皇上。姐姐也來了這裡,我還是讓她和你說吧。”司涵遠只能搬出司曼柔這個救兵來。
“曼柔一定會支持朕的決定的。”禕徵自信地說道。
司涵遠見狀,只得無奈地拂袖而去。
“談得如何了?皇上什麼時候動身,我去安排一下?”奧雲達來見到從房裡怒氣衝衝而來的司涵遠,便當即問道。
“王子,皇上還不打算離開,我們只能先加強防守,然後再慢慢勸說他離開了,敵人也不知道會派多少人馬,甚至不知道什麼會來,我們只能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司涵遠默契地拍了拍奧雲達來的肩膀道。
“好吧,我一會把賽馬場的地圖給你一份,再叫上巴根,我們一會兒兵分三路嚴防部署,確保連一隻蒼蠅都分不進來。只是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是誰要對付皇上,又是爲了什麼目的,他們怎麼會知道皇上人在這裡的呢?”奧雲達來發表了自己的疑問道。
“知道皇上行蹤的人可不在少數,皇宮裡、托克托行宮裡都有,誰都有可能動手,目的無非是想用皇上來換取好處,至於知道皇上在賽馬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應該只有我們幾個知道,這裡的侍衛都受過訓練應該不會與外面的人互通消息,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過如今去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眼下只有保護好皇上纔是最重要的。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這就是最大的弱點。”司涵遠層層分析道。
“你方纔說皇上還不打算離開,是因爲尚仙的緣故吧?”奧雲達來猜測道。
司涵遠點了點頭。
達來又接着說道:“其實這段日子以來,我在一旁冷眼旁觀,發現尚仙並不是對皇上毫無好感的,她總是故意要和皇上保持距離、劃清界限,這樣反倒讓我覺得她在刻意壓制自己的感情,不敢去面對自己的心,我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和顧慮,但這樣拖延下來,對誰都沒有好處,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既然來了,或許可以試着勸勸她吧。”
“是啊,尚仙一直都活得太辛苦了,我也不想她在這樣下去,總是爲了別人考慮,卻忽視了自己的感受,帶我去看看她吧,達來。”司涵遠感嘆地說道。
“還是讓本宮去吧,本宮纔是她所顧忌的人,是她真正的繫鈴人呀。”司曼柔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兩人的背後響起。
“皇后娘娘。”達來即刻反應過來喚道。
“麻煩達來王子給本宮帶路。”司曼柔堅持道。
“姐姐,你。。。。。。”司涵遠勸阻道。
司曼柔報以一笑,示意司涵遠放心,便跟着奧雲達來走了。
“皇后娘娘。”尚仙見到司曼柔映入自己的眼簾,彷彿像在做夢一般。
“好久不見,妹妹如今身處異鄉,怎麼連稱呼也跟着疏遠了,這裡不是皇宮,我就是你的柔姐姐。”司曼柔輕聲慢語地說道。
“姐姐,快坐。”尚仙突然眼睛發潮,扶着司曼柔坐了下來。
“妹妹,你好像瘦了不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司曼柔摸着尚仙瘦削的臉龐道。
“對不起,姐姐。”尚仙終於忍不住淚如泉涌。
“傻丫頭,哭什麼,我們姐妹重逢可是好事呀。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們司家虧欠你的,可惜如今木已成舟,姐姐也回天乏術了,只希望你的終身大事能有一個好的託付,那麼姐姐也就心滿意足了。”司曼柔拿出絲帕輕柔地擦去了尚仙的眼淚。
“我已經勸過皇上了,可是他還是不肯回宮,我不知道你們會因爲我這般的長途跋涉、興師動衆,更不忍心眼見姐姐如此,如今的我已經心如止水,只想過一些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日子而已。”尚仙對着司曼柔如實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妹妹你的想法,也能理解你的處境。但是你畢竟還年輕,很多問題你一時還想不明白,姐姐是過來人,不得不提點你幾句,對女人來說一輩子最大的任務就是找一個好的歸宿,之前你在感情的道路上是遭受了一些挫折,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就要放棄自己的幸福,反而應該更積極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別的人姐姐可能不瞭解,也沒資格評頭論足,但是皇上對你的心意,我確是可以打包票的,是實實在在的好,你跟着他是不會錯的,況且你們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捫心自問你對皇上的瞭解也不會比我少,皇宮裡的人你也都熟悉了,難道不比你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追求自由來得可靠安穩得多嗎?”司曼柔推心置腹地說道。
“可是皇宮裡的女人都逃不開色衰愛弛、勾心鬥角的命運,這些東西我已經見得太多了,已經叫人身心俱疲了,我不想自己的一生都與這些作伴。”尚仙抗拒地說道。
“天意弄人啊,妹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償所願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只是介乎於你如何去看它。皇宮固然有它的殘酷,但它也有至高無上、榮華尊貴的一面,我知道你不在乎貧窮富貴,但恕姐姐直言,你畢竟是高門大戶出身的小姐,如果要你做一些低三下四的粗活,你的父母得知了也會心酸難過的,你難道願意就這樣庸庸碌碌地了此殘生嗎?你與皇上、皇宮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是上天註定的,逃也逃不開的,所謂剪不斷理還亂呀。如果這就是你的命運,那就應該欣然接受,而不是一味地逃避和抵抗。也許有一天,當你做上了後宮的主人,以前的弊端陋習就可以從此結束,你將會開創一個新的局面,迎接你的就是無限美好的春天,這難道還不夠鼓舞人心、催人奮進嗎?”司曼柔給尚仙描繪起未來美好的畫卷來。
“姐姐,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你會同我說這些話?難道你不介意嗎?”尚仙小心翼翼地問道。
“所以我說你還年輕,有些事情看不透,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這個身份,很多年輕時候會斤斤計較的東西都顯得不值一提了,你要明白人是不可能和命運抗爭的,所以有時候較勁也要看對手,心胸狹窄只能是和自己作對,反過來豁達寬容些,纔有可能得到更多,後宮的女人往往善妒,都不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其實這纔是作繭自縛呢。如果皇上早晚會移情別戀,那爲什麼不是我親自爲他挑選這個人,至少也能讓他念及我幾分好。所以妹妹你不必顧忌我的因素,只需要問問你自己,是否願意跟皇上和我一起回宮去呢?”司曼柔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澆醒了尚仙的思緒。
“可是我對皇上沒有姐姐那麼深刻的愛,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和力量能接受下半輩子都過着這樣的生活,至少現在我還沒有那樣的心裡準備。”尚仙深思了一會才道。
“妹妹,你聽我說,如今事情危機,沒有時間讓你慢慢考慮了,皇上的行蹤已經被人盯上了,你必須當機立斷,如果你不離開,皇上也不肯離開,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懂嗎?你總不想皇上因爲你而受到什麼損傷就此成爲千古罪人吧,事急從權,你要以大局爲重啊,何去何從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了,尚仙。”司曼柔施壓道。
“曼柔,你不許逼她了,朕沒事,我們走吧。”禕徵推開尚仙的房門,對着司曼柔吩咐道。
“皇上~”司曼柔和尚仙同時瞪大了雙眼,異口同聲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