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險惡,人心險惡,雲灼華即便是見得不多,每日聽鏢師們說講,也聽了不少。
“這位公子說的是,父親被罰了勞役,母親又爲奴僕,兄弟姊妹流落他鄉不可知,她即便是出來了也沒有什麼去處。聽聞也有不少的貴人要給西江月贖身,奈何她都謝絕了,她是憐惜自己父母仍在受苦,說自己不可獨享富貴,說自己即便流落風塵,也要陪伴父母。”
藍山半起的身子,又矮了下去,他遙遙望着岸邊的美人,頗爲遺憾的搖着頭,“可惜了啊,真是可惜了啊!”
清麗的歌聲也因着船家的話,在聽者的心中平添了幾分剛毅憂愁,這樣一個奇女子在風塵之中,讓人既無奈又憐愛。只望着有朝一日,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好的歸宿,可這世上能夠如願的又有幾人。
藍山倒了杯茶,不忍再看西江月,他啜了一口入口,還未嚥下去,眼神又不自覺的瞟了過去。這一眼一望過去,他手裡的茶杯咚的一下就跌到了桌子上,杯子在桌子上滾了一個圈,叮叮咚咚的掉在了桌子下面,茶水也跟着船艙搖擺的方向來回流動。
藍山從他坐着的地方起身,三兩步的擠到雲灼華的位置上,大約是覺得看不清楚,又趕忙衝出了船艙,雲灼華還未來得及看外面是怎麼回事,就聽到藍山大叫着,“姑娘,姑娘,西江月,你別犯傻呀,趕緊上去。”
西江月?
雲灼華這才又趴到窗子上往岸邊望,這一望可不得聊,方纔他們正聊着的西江月,這會兒正在水邊上,一隻腳都踏進水裡去了。這是怎麼回事?
雲灼華也摸不清了,但看藍山急的手腳慌亂的讓船家趕緊靠邊,應該是出了大事,難不成西江月是要跳水輕生?這個念頭一蹦出來,連雲灼華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行不行,再近一點,快一點呀船家,救人要緊!”藍山不住地催促船家靠岸。
船身來回搖擺,蒼玉坐在船艙的陰暗處,捏着額頭緊閉着脣不耐的,幾乎想把自己整個包裹起來。雲灼華知他是暈船的厲害了,若是再被藍山折騰一會兒,怕是就要吐在船艙裡了,雲灼華拿起茶壺給蒼玉倒了一杯茶送到他的嘴邊,“多喝點。”
蒼玉睜開眼睛蹙着眉頭看了雲灼華一眼,接過茶杯乾淨利落的把茶一飲而盡,一隻手趕忙捂着嘴,另一隻手捏着茶杯塞到雲灼華手心裡後,就又捏着額角揉按。
藍山還在外面一邊叫着西江月,一邊讓船家靠邊,嘴裡還嘀咕着“不夠不夠,過不去”之類的。
雲灼華出了船艙的時候,西江月的兩隻腳都邁進了水裡,秀麗的面容沒了面紗的遮擋,完完全全的展現在了雲灼華的面前,娥眉翠羽,濃淡相宜,果真是個美人!
而此時,美人正義無反顧的奔向水中央。
雖然和藍山相識不久,但云灼華也能想象到,依着藍山這性子,等他們真的靠了岸救了西江月,肯定還要送西江月回家,而後再順便查探一下她住的地方如何,見得客人又如何,教坊待人如何,姐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