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開的風言風雨是從那個最神聖的皇宮裡開始往外傳的,顧天收到密報,傳國玉璽就在離訣,就在鄴城,就在他天子腳下!
皇后顏華榮也聽到了消息,她急忙趕來皇帝的寢宮,開門見山地說道:“玉璽若由雲兒找到,那一切都將會迎刃而解。”
“此事事關重大,朕要考慮一下。”顧天沒有立刻答應顏華榮的要求,玉璽丟失之事是最不能外傳的絕密之事,他並不放心剛吃敗仗不久的顧星雲。
當晚,我們尊貴的皇后並未與皇帝陛下爭論,而是安靜地離開。
可顏華榮怎麼會是一個安靜的女人呢?
第二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傳國玉璽原來在二十年前就已經丟失了的事,也知道了玉璽就在離訣,但一直未能被人找到。
這就像是在燒得正旺的大火上澆了一勺油,火焰升騰而起,人們開始了熱烈地討論和譴責。
關乎着國家命脈的傳國玉璽居然早就不見了,難怪離訣國這幾十年來一直不順,上天不垂憐,收成一年比一看差,打仗也是一次接一次的輸,天氣也越來越古怪,時不時就來一場海嘯。
總之一切不如意的天災人禍都找到了根源,玉璽丟失,國運衰敗。
顧天在早朝的時候怒髮衝冠,鐘鳴鍾大人不失時機地再次進言:“皇上,這玉璽是大事,不如陛下詔告天下,玉璽一直都在宮中,不容小人流言蜚語中傷朝庭?”
顧天看了一眼鐘鳴,鐘鳴倒的確是好意,可問題是他現在根本拿不出玉璽。
“老臣還有一句話,想與皇上私下說。”鐘鳴擡起他那雙精明的眼睛,謹慎看着顧天。
顧天招了招手,讓他上來。
鐘鳴在顧天耳邊小聲說道:“皇上不如藉此次機會,告訴天下人,誰找到玉璽就將立誰爲儲君,那麼二皇子殿下戰敗之事便可以揭過,太子之位也……”
真是個聰明貼心的好臣子,隨時隨地地照顧着皇帝的心意,盡心盡力地幫皇帝做着最見不得光的齷齪事,顧天如何能不寵信這樣的臣子?
唯一的問題是,這玉璽顧星雲找得到嗎?
鐘鳴是以爲玉璽就在皇宮裡,纔有把握說這樣的話,在他看來,這只是一個左手遞給右手的問題。他不知道,顧天的左手上根本沒有玉璽。
“皇上,二皇子戰敗之事已成了最大的污點,就算太子殿下也是慘敗歸來,最多也是跟二皇子殿下打個平手,太子殿下的位置依然無可動搖,而二皇子殿下若無更大的功績,只怕很難成事,如今太子不在鄴城,正是最好的機會,皇上您看呢?”
鐘鳴又說道,他佝僂的身軀在顧天寬大的身軀旁邊顯得極爲瘦小,人們都懷疑這個越來越瘦的鐘大人是不是一陣風就能颳走了。實在太瘦了,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
若他們也每天都服食大量的五石散,他們也會變得跟鐘鳴一樣的。
顧天聽着鐘鳴一句又一句的“肺腑之言”,沉思片刻,如今看來,除了這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所以他頒旨,誰找到玉璽,便立誰爲儲君。暗中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都一定要幫着顧星雲找到玉璽!趕在顧舒玄回來之前,趕在白堂得手之前。
朝堂上山呼:“皇上聖明,皇上萬歲。”
在梅園裡,白帝羽將今日朝堂上的事一字不落地全說給了君玉歆,君玉歆正捧着一杯暖爐坐在窗子旁邊看一本閒書,聽罷之後只是淡淡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啊。”
“君小姐,你如何料得顏華榮一定會將此事公佈於衆?”白帝羽不解,君玉歆似乎算到了每一個人的反應和舉動。
“顧星雲到現在還在府中閉門思過,再不鬧出點事來,顧天都幾乎要忘記他了。顏華榮絕不會在這種時候不管顧星雲,而能將一個皇帝逼得毫無辦法的手段就只有天下百姓的民意,顏華榮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君玉歆翻了一頁書,看得津津有味。
白帝羽細想了一下,才說道:“你的目的是要把這件事鬧得天下皆知,但必須藉由他人之手,而顏華榮在顧星雲如此危急的時候,正好需要一個讓天下矚目的機會,你便創造一個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刻,你與她都達到了目的,但總的來說,她還是被你利用了一把。”
君玉歆點了點頭,看了白帝羽一眼:“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明明你在榨乾她的血。”白帝羽苦笑,這算什麼各取所需?聰明瞭一世的顏華榮和顧天絕對想不到,被君玉歆設下了一個這樣的圈套。
“能不能榨乾他們的血,要看青三嬰有沒有本事在顧星雲之前找到玉璽。”君玉歆說道,雖然青三嬰信心十足的樣子,但君玉歆總覺得那玉璽沒那麼容易找到。
“青三嬰是最好的,如果連她都找不到,顧星雲就更加別想找到了。”白帝羽對青三嬰很自信,那畢竟是追查了七年的人,怎麼可能會輸給顧星雲?
君玉歆放下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三嬰說你們早就查到了雲之遙身上,我想問問是多早?是不是在顧舒玄離開羲和國的時候?”君玉歆這些天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她不曾在意過的細節也變得清晰起來,好像所有的故事都有了一根線,雖然還串起得不夠完整,但已有了大致的脈絡。
“是的,君小姐想說什麼?”
“顧舒玄在與一起上天機山的時候,雖然是因爲我君家被人屠門,他擔心我一個人捱不過去,也有要去天機山一看究竟的原因吧?看一看天機山上到底有沒有玉璽,對嗎?”君玉歆問着白帝羽。
白帝羽沉默起來不再說話。
“我明白了。”君玉歆重新拿起了書,繼續看得入迷。
“殿下待君小姐一片真心,天地可鑑。”白帝羽替自家主子鳴不平。
“我知道。”君玉歆並未動氣,她只是想確定這件事情而已,果不其然,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顧舒玄就已經懷疑雲之遙了,難怪來了離訣國之後,他一直對雲之遙客氣有加,親近全無,甚至隱約有着提防。若不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想來他絕對容不下雲之遙。
“既然你們在兩年前就已經懷疑雲之遙了,那爲何要等到兩年後纔開始查?”君玉歆不解。
白帝羽嘆息一聲,想着這世間真的沒什麼好瞞君玉歆的,你千辛萬苦的瞞,她只用稍稍一想就能找到漏洞。於是白帝羽只能說道:“當年叛亂的顧淵王爺有一些舊部藏了起來,白堂在這兩個月查到他們有些異像。而且青三嬰在羲和國江南也發現了這些人的蹤跡,只是太過隱秘,查探了許久才能落實。先前殿下一直不許我們在暗中調查雲之遙,只是最近所有一切都指向了離訣,指向了鄴城,我們纔不得不徹查,畢竟,雲之遙跟您的關係匪淺,我們不會妄下結論。”
“如此說來,我倒要感謝你們替我留了幾分面子。”君玉歆自嘲一聲。
君玉歆突覺這些閒書上寫的故事索然無味,她還喜歡聽雲之遙清朗豁達的聲音,說上一段西遊的故事,他講孫悟空時總是眼中放光,他說,那猴子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無人可以約束,生於石頭,遊於天地,那取經之路,實在是個天大的誤會。
雲之遙不會是那顧淵王爺的人的,他不會想着借玉璽對付離訣的,他不會。
“白帝羽。”
“在。”
“說說顧星雲吧,最近他怎麼樣?”
海上的敗仗對顧星雲的打擊很沉重,原本依附着顏華榮和顧星雲一派的人也不得不暫停援助,選擇了觀望,畢竟要從那般巨大的失敗中走出來極爲不易。倒是顏華榮並不着急,她相信總有辦法解決,而玉璽的事就像給了她一個天大的機會。
顧星雲這些天卯足了全部的力氣開始四處尋訪查探,整個鄴城都讓他翻了個遍,只差沒有掘地三尺,而當年顧淵王爺的那些舊部在顧星雲地瘋狂追捕下,清理了不少,死掉的人不知幾何,鄴城中人人自危,生怕哪天睡覺的時候屋子裡就闖進來一羣官兵,翻箱倒櫃地打砸一番,留下滿地狼藉暫且不算,還要順走一些碎銀。
百姓的冤氣越來越重,但顧星雲全然不顧,他從來不管百姓生死的,只要能找到玉璽,入主東宮,其它人的生死都不重要,權利最重要。
“放一些消息給他,給他幾個人名。”君玉歆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人的名字,交給白帝羽。
白帝羽看了,搖頭苦笑:“君小姐,你覺得他會上當嗎?”
“會不會上當不重要,讓他起疑就夠了。”君玉歆說道,那幾個人都是顧星雲較爲親信的人,君玉歆要讓顧星雲自毀城牆。
“我覺得,皇后可能會看得出這是個陷阱。”白帝羽並不擔心顧星雲,他真正擔心的人是宮裡的那個女人,那女人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當年爲了殺死顧舒玄所出的手段層出不窮,他們用盡心思提防還是會讓她尋到空子,顧舒玄幾次險些喪命於她手。
君玉歆只是笑笑,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