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雨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小鎮的春天,細雨霏霏,一連下好幾天,整個小鎮,都朦朧在雨意中。打傘的都是大人,孩子不願拒絕春的美意,放肆的在雨中奔跑。道觀裡的樹木,已經披上綠衣,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上面,流入泥土。偶爾有逃離的雨燕,從鄉下飛出,途經道觀,留下矯健的身姿,逐漸遠去,消失在天邊。此時正值雙休,爺爺約好道長一起去河堤邊看看,我和陳文樹,也跟了過去。

爺爺打着黑傘,腳步平緩。道長換了一身簡單的青衣,戴着斗笠,一路哈哈大笑,引人側目。我和陳文樹懶得打雨傘,光着腳丫,在街邊亂竄,頭髮都淋溼了,時不時躲在屋檐下,駐足觀望。走了不遠,出了城鎮,來到鄉村。地上泥濘一片,路邊的水溝裡傳來蛙叫聲,令人愉悅。我和陳文樹踩着水坑,越踩越得意。道長見了,計上心來,笑道:“文樹,道長口渴了。去田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摘幾個過來。”

陳文樹一愣,我高興的跳了起來,拉着陳文樹,走上田埂,往田裡走去。爺爺見我們一路狂奔,望了道長一眼,無奈苦笑。我和陳文樹溜到田裡,纔是春天,哪有什麼吃的,菜瓜纔開花,高粱手指般細,唯一能吃的,就是白菜,還有一蹦一跳的癩蛤蟆了。陳文樹和我商量一會,扯了二根高粱回去,遞給道長。道長也不介意,剝開皮,放在嘴裡慢慢咀嚼,也不知是甜是苦。再走了不遠,就來到河堤邊了。坡上長滿青草,不少耕牛在岸邊吃草。我一生都對耕牛充滿崇敬之心,脾氣溫和,替人耕作。不過鼻子被鑽了一個孔,塞進木棍,用繩子牽着,挺對不起它的。

爬上河堤後,眼中景色更開闊了。朦朧烏黑的天色,籠罩在上空。瀰漫連綿的細雨下,通海河滾滾東去,偶爾有水魚探出頭,在河面留下一道水圈。二道河堤,猶如綠龍,相互馳騁。防護林樹葉抖動,迎風擺動。爺爺見了,感慨道:“人生難得幾次見。”道長哈哈一笑,道:“怎麼,你樸方兄也有這種閒情逸致?”爺爺呵呵一笑,道:“誰都會有,只不過沒時間留戀罷了。”

道長聽了,眼神靜謐,望着河面,只是春天,水勢還小,不由道:“今年水勢可能很大,那邊移民怎麼樣了。”爺爺聽了,反問道:“清宇兄從哪得知,水勢很大?”道長臉色一窘,哈哈笑道:“猜的唄。你也不是說過,未雨綢繆。再說了,春秋輪迴,潮漲潮落。隔上二十年左右,就會來一波洪流。已經平安十幾年,也快來了。”爺爺點下頭,道:“還多虧了許豪,已經搬了一多半,只剩下一千戶左右,盤踞在那裡。”

道長擡眼一望,朦朧的河面,駛過一隻漁船,道長連忙大喊道:“船家,船家,過來。”船家把船駛過來後,我們就跳上了漁船。仔細一看,船家五十出頭,精神飽滿,面露紅光。道長讚道:“船家好精神!”船家呵呵一笑,雙手使勁一抖,船開往河中央,笑道:“日曬風吹的,能不精神。”我坐在船尾,不由想起那具女屍了。一年前,我只有爺爺,還有遠方的母親。如今多了道長,也有陳文樹。年年春雨,也不知母親如何。

船盪開水波,行了一程,來到水閘處。道長給了船家二塊錢,一行人下船了,爬上河堤,來到許豪落腳點。落腳處離河堤不遠,用竹竿搭了一個大帳篷。初時有二十多個人,鄉親搬得差不多,也就走了一半,只剩下十來個。我們還沒走近帳篷,就看見青煙縷縷,消散在雨中,帳篷裡傳來吆喝聲。進去一看,裡面擺了一個大鐵鍋,一個人在做飯。其餘人蹲在地上,湊了幾桌牌局,都在耍撲克。許豪光着身子,把地板拍了一下,喝道:“出牌呀,像個娘們!”話還沒說完,就擡頭看到道長和爺爺了,於是讓另一人接替,迎了上來。

我和陳文樹見裡面熱鬧,也不肯離去,在一旁看着。三個人丟下我們,來到堤上,爺爺問道:“剩下的一千戶居民,你準備怎麼辦。”許豪目露憂鬱,沉聲道:“這場雨過後,準備動槍了。”道長聽我,眼中一亮,對爺爺笑道:“我說不用來,你偏要看看,回去吧。”走了一會,三個人回到帳篷,我們隨着爺爺道長回去了。

許豪心中沉悶,坐在凳子上,望着外面細雨,一言不發,彭原見了,走過來問道:“豪哥,有什麼心事?”許豪看了他一眼,道:“把鳥槍拿出來,我們打點油水去。”彭原聽了,大喜答應,這段時間,他們吃得都是大鍋飯,早想換胃口了。連忙拿出二把鳥槍,隨許豪出了帳篷,來到林子。一路跌跌撞撞,或沉穩,或矯健,倒打了五六隻飛鳥,用繩子繫着,掛在腰間。不知不覺,就來到河堤了,一頭耕牛在坡上吃草,許豪走了過去,離它十幾米遠,覺着鳥槍,對準它眉心。彭原見了,大吃一驚,連忙把槍往旁邊推,口中直嚷:“豪哥,豪哥,你這是幹什麼!”

許豪把他扒開,冷道:“你讓開!”彭原見許豪臉色陰沉,心中茫然,不知所措,不敢看那頭牛。許豪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扣動扳機,“碰”的一聲巨響,青煙飄過。彭原猶豫半天,小心回頭一看,耕牛卻沒倒下,只是擡着頭,警惕的盯着他們,良久後,繼續低頭吃草。彭原見許豪打在樹上,鬆了口氣,道:“豪哥今天怎麼了。”許豪把槍扔給他,道:“那些不肯搬的,讓他們吃子彈!”說完後,邁開步子,往遠處走去。彭原接過槍,茫然的望着前方,許豪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雨水中。

當天夜晚,一羣人把野味都煮了,痛苦吃了一頓。第二天許豪把他們喚醒,雨已經停了,外面綠油油一片,還滴着昨夜的雨水。事情完結的差不多,謝書記也不來了,剩下的事,都交給許豪。卡車也給換了,弄了一箇中型拖拉機。上午九點左右,許豪帶着一幫人上了車,來到一戶村裡。這個村村長,卻是爺爺頭次碰見的那個,和氣友善,脾氣稍倔,留戀土地,帶着幾十戶村民,死活不搬家。許豪客氣了三個月,這次就來硬的了。直接來到村長門前,猛的一腳,把門踹飛。村長正在後屋,聽到響動,連忙趕了出來。兒子拿着把鐵鍬,跟着過來,見是許豪,村長氣的渾身發抖,罵道:“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擅闖民宅,還有王法沒,小心我告你。”

許豪冷哼道:“王法,我就是王法!”說完回頭對後面幾個人道:“許強,帶五個人,把他家田平了。”許強早得到許豪暗示,也不太絕,十分地,平三分就可以了。許強嘿嘿一笑,帶着幾個人往村長田裡去了。村長兒子大急,提着鐵鍬,就要追上去。彭原拿着鳥槍對準他,喝道:“幹什麼,老實呆着!”村長連忙攔住兒子,朝許豪怒目而視。沒過多久,許強帶着人回來了,泥濘的褲腿上,沾滿菜葉,對許豪道:“豪哥,搞定了。”

許豪點下頭,只見屋裡一條狗搖着尾巴,在屋裡竄來竄去。於是接過彭原手中鳥槍,一槍嘣死了,淡然道:“拖回去,今晚下鍋。”村長兒子眼珠血紅,大吼一聲,就要衝上來,村長雖然氣得肝膽欲絕,還是攔住兒子,靜靜看着這一幕。許豪也佩服村長的耐力,道:“給你們村一個月時間,統統搬出去。今天只是小手段,下次直接拆房。”說完後,帶着人手離開村長,來到路邊,看到一根電線杆,於是道:“你們誰懂電工?掐了!”一個人挺身而出,拿出老虎鉗,用繩子纏住身子,“蹭蹭蹭”爬了上去,剪斷電線,把村裡電斷了。

村長兒子在門口見了,眼中似乎噴出火來,回家一看,只見村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不由怒道:“你怕,我不怕!”說完拿出鐵鍬,就要往外衝。村長把桌子猛的一拍,怒吼道:“你敢!”兒子被吼住了,沉着臉,一言不發。村長見他安靜了,才緩緩道:“去找你子楓叔叔。”原來村長有個弟弟,杜子楓,在鎮上當官,卻是水利部門的,管不到這。如今沒辦法,村長才想到了他,杜濤得之,心中有底。騎着家中破自行車,繞過許豪他們,來到叔叔家中。敲了半天門,杜子楓見是侄子,請了進來,問有什麼事。

杜濤怒氣難平,把許豪強逼搬家的事說了。杜子楓聽了,計上心來,原來他掌管水利,卻沒什麼油水,河堤上的水閘也是前年修的,工程小,扣了幾千費用,倒也不敢吃多。一直想換個部門,卻沒機會。聽了杜濤的事,覺得機遇來了。於是對他道:“放心,你先回去,我幫你想想辦法。”杜濤見叔叔肯幫忙,千恩萬謝的回去了。杜子楓待他走後,想了半天,心中逐漸確定人選,就是副鎮長。副鎮長名汪志俊,原先是鎮上混混,腦袋靈光,依靠各種裙帶關係,爬了上去,當上副鎮長。副鎮長卻只是個職稱,權力遠不及鎮長,況且鎮長耿直善辨,很難在他眼皮底下動手腳,一直過得窩心。

杜子楓聯想到這一節,給副汪志俊通了個電話,道:“鎮上搬家,有人給我反映,說拆遷隊動手傷人了。這事本不歸我管,他投訴無門,就找到我了,怪可憐的。您能不能對鎮長說說,讓拆遷隊收斂點。”說完後,就掛斷了電話。汪志俊接過電話後,也是蹊蹺,杜子楓和鎮長沒過節,直接打電話給鎮長就得了,何必勞煩他轉告。想了半天,決定約杜子楓出來聊聊。汪志俊把杜子楓越到鎮上酒店。鎮上一些官員,經常在這吃飯,隨後記賬,讓公款報銷,酒店老闆持着一大堆欠條,卻又收不回欠款,有苦難言。汪志俊和杜子楓在一房間會見後,也沒點菜,只是交談。來來回回幾圈後,汪志俊也明白了杜子楓的意思,到了最後,汪志俊道:“那邊的事,你好好幹,這邊我注意着。”談完後,二個人就分開了。杜子楓回到家後,馬不停蹄,來到鄉下,找到自己哥哥。村長連忙安排一桌飯菜,商量對策。

杜子楓喝了一口酒,嘆息道:“他們也太不像話了,這事我對鎮上反映了。有個官員,答應幫你們出頭。許豪要是再亂來,你們就頂着,千萬不能鬆口。事情鬧大後,上面就會注意,到時候,官員幫你們出頭,聲張正義。”村長聽了,大喜過望,心中底氣十足。邀弟弟足足喝了幾圈,杜子楓卻不願逗留太久,匆匆離去了。第二天村長乘天沒亮,就把剩餘的三十多戶人家,逐戶敲門,聚集在一塊空地,朗聲道:“我們都是莊稼漢,土生土長的。他們逼我們搬家,搬哪去呀。昨天他們把我家田毀了,門被拆了,狗也被宰了。還說過段時間,我們再不搬,就拆大夥房。我當村長這些年,也算老好人吧,也不強求你們。你們想搬的,儘快搬。不肯搬的,拿着傢伙,跟我在村口守着。”一羣人聽了,都熱血沸騰,破口大罵。真要動手,卻沒幾個人了,十個之中,有二三個帶着傢伙出來了。村長算了一下,也才七八人,點頭道:“好好好,跟我過去。”

纔要動手,上次熱心的老太婆跑進隊伍中,擔憂道:“狗子呀,你看着點咯。跟村長過去看看,別打起來了。”郭嚴點下頭,跟着村長去了,一行人七八個,衣服破爛,提着鐵鍬,鋤頭在村口攔着。沒過多久,許豪帶着人手過來了。見勢頭不對,覺得棘手,走了過來,道:“村長,您這什麼意思。”村長見他們扛着鳥槍,都是流氓出生,回頭看看自己這幫人,都是農漢,就沒打過架,更別提郭嚴這個孩子了,於是道:“我們沒別的意思,只想有個窩蹲着。你豪哥是鎮長身邊紅人,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

許豪見村長說話悲切誠懇,反而說不出話來,道:“這兒地勢低,水勢一大,又不安全。我們可是爲你好。”村長卻鐵了心,聽不出許豪話中意思,道:“我們死不死,不用你操心。水勢大,大夥自己挖土填。”許豪不怒反笑,狠狠盯了村長一眼,喝道:“走。”說完帶着一幫人走了。車上,許強問道:“豪哥,就這麼走啦?”許豪咀嚼着牙齒,道:“哪有這麼容易。晚上再來!”一幫人回到帳篷,張羅開飯,繼續玩牌,大夥見許豪不說話,也沒人敢惹他。

沒過多久,一輛轎車開了過來,謝書記和一箇中年人走了出來。中年人一過來就大嚷大叫:“你們這幫人,事情都沒弄好,就在這玩牌。起來起來,都起來,讓我看看。”吆喝半天,大夥都站了起來,只有許豪仍坐着,不由怒道:“幹嘛呢你,怎麼不站起來。”許豪眼神一冷,正準備發怒,謝書記遞了個眼神,纔不甘願的站了起來。中年人走到許豪身邊,打量道:“許豪吧。”許豪一陣心煩,四眼田雞雖然喜歡面子,但也沒這般架子。不像這個官員,不知天高地厚,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官員滿臉怒容,喝道:“一點小事,你們這些人,弄了這麼久。幹什麼吃的!”許豪勃然大怒,把桌子猛的一拍,冷冷盯着他,道:“好,這事交給你!大夥走!”一幫人聽了,都吆喝着走。在這磨蹭半年,也沒了當初激情,逐漸厭煩了。謝書記見局勢不對,連忙攔住他們,圓場道:“有事好好說,好好說。鎮上決定了,這事弄完後,給你們加工錢。”許豪忍住火氣,讓大夥停了下來。官員這才知道許豪脾氣硬,冷冷看了他一眼,喝道:“馬上開工,都不準偷懶。”一幫人懶懶散散,拖拉半天,纔開始準備。

許豪找了個機會,把謝書記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他是誰?鎮長派的什麼人,他一過來,事情都亂了!”謝書記勸道:“他是副鎮長的親近,吳泉。不是鎮長派過來的,是副鎮長安排的,我也沒辦法,你可小心點。”說完後,找個藉口,開車離去了。吳泉見謝書記走了,又喝道:“走走,都出去。不準偷懶!”許豪聽了,冷笑一聲,對其餘人道:“晚上再出去。彭原,難得吳部長過來一次。打幾隻野味給他開胃。”吳泉見許豪頂撞他,但也客氣,也不立馬催他們了,讓他們歇會再走。

彭原嘿嘿一笑,拿出鳥槍,遞給許豪,笑道:“吳部長來了,自然得弄點新鮮的。”許豪接過槍,環顧一週,只見不遠處有隻大癩蛤蟆,從草叢中蹦了出來。“碰”的一聲,把癩蛤蟆打的稀爛,血肉橫飛,道:“來來來,煮了給吳部長下酒。”彭原一溜煙跑了過去,擰住蛤蟆大腿,提了回來,其餘人都大喝道:“吳部長吃蛤蟆,好福氣,好福氣!”吳泉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想要動手,也沒幫手。忍住火氣,站在一旁,也不催他們動工了。

許豪見差不多了,呵呵笑道:“吳部長吃不慣這野味,那就算了。彭原,你帶人多捉幾隻回來。”一個小時候,彭原道真捉了一袋蛤蟆回來,扒皮後,在河裡洗乾淨,可以炒着吃。許豪戲耍吳泉,卻也有分寸,一鍋蛤蟆,還真吃了。一羣人圍在桌子邊,幾個人蹲在地上。許豪見吳泉坐在一旁,不肯說話,笑道:“吳兄弟,來來來,一起吃頓。味道不錯。”當官的,得臉皮厚,能屈能伸,吳泉雖然想報復許豪,但目前不能撕破臉皮,拿了一雙筷子,吃了一點,道:“許豪,你弟兄玩好了,吃飽了,喝足了,該上路了吧。”

彭原聽了,眉目一翹,嗔道:“咦,你說誰上路呢。”許豪攔住了他,看了一下天色,纔剛黑,於是笑道:“嗯,是該上路了。再等等,晚點一起上路,一起上路。”再過二個鐘頭,天已經漆黑了。許豪招呼一聲,一幫人準備好,聚在一起,許豪道:“我們主要是嚇唬村長,先把他屋砸了。讓他防不慎防,時間一長,自然會搬家。沒我口令,不要動手。”大夥本來準備許豪來硬的,都挺高警備,蠢蠢欲動,聽說只是嚇唬人,倒也放鬆多了。吳泉聽了,不動聲色,跟在隊伍後面。

來到村裡後,由於電線被許豪掐了,都點着蠟燭油燈,一些早就睡了。許豪帶着人來到村長家,讓八個人帶槍在外面守着,其餘人衝了進去,才把桌子砸碎,卻感覺不對勁了。鬧的這麼厲害,不見村長出來。於是招呼人停手,趕緊出去。纔出大門,已經晚了,幾十人舉着火把,團團圍住他們。原來村長回去後,暗想晚上不安全,本來是安排好中午的幾個人守着。沒想到村民見村長把許豪攔了回去,都大漲志氣,一時間都聚了過來,給村長出謀劃策。村長定了一個計策,讓人在村外守着,許豪晚上不過來就算了,要是真過來,就把他們圍住,來個了斷。最後放他們一馬,依許豪的性格,肯定會心存感激,不再找他們麻煩。村長都料對了,不過,卻弄錯了一件事,許豪寧可魚死網破,也不會受他恩惠。

許豪弟兄見人多,都心中驚慌,把手中傢伙握緊,以防不測,幾個人鳥槍都上堂了。許豪示意安靜,道:“村長,我也不想硬來。鎮上條件也不錯,對得住你們了。還是搬了吧,免得大家都爲難。”村長悲憤道:“我們想個安身之地都難,你們太趕盡殺絕了。”許豪擡頭一看,火把下面,都是憤怒憎惡的眼神,衣衫襤褸,種田的漢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許豪低下頭,揮手道:“走。”

一幫兄弟正準備離去,卻被人羣圍住了,村長道:“許豪,你先下個保證,以後不再來了。”許豪咬咬牙,道:“過幾天再來,只要你肯搬,家裡砸壞的東西,我許豪賠。”村長得知,臉色一黯,不肯讓路,鄉親也不說話,只是把他們圍住。許豪把一旁的鳥槍拿過來,對準村長,沉聲道:“讓開。”村長一怔,沒有退走。

吳泉在一旁冷笑道:“這些東西,跟他們客氣什麼,打死算了。鎮上給你那多錢,不是喂軟蛋。”鄉親聽了吳泉的話,臉色都青了,許豪見他挑撥離間,盯了吳泉一眼,吳泉心中害怕,沒敢答話,許豪對鄉親道:“我一分錢都沒拿,信不信由你們。這馬上就要發洪水,逼你們搬家,是爲你們好。”鄉親聽了,都大吃一驚,竊竊私語。村長見了,打斷道:“通海河堤壩牢固,你說發洪水,就發洪水?大夥不要信他鬼話,狗官爪牙。”

許豪弟兄聽了,都喝道:“老不死的,你罵誰!”許豪眼神一寒,舉起鳥槍,“碰”的一聲,打在村長手中火把上,火星四濺,滴在村長身上,疼的面容扭曲,連忙把火星扒出來。許豪喝道:“你不怕死,問問其他人怕不怕死!”村長雖然怒火中燒,回頭看看鄉親一眼,都拿着木棒,許豪那邊,都是鐵器,還有鳥槍。最後臉上暗淡無光,讓村民讓開他路,村民臉色陰沉,緩緩讓出一條路。

許豪見了,帶頭往前走去,弟兄都跟着。吳泉走在隊伍中央,路過村長身邊時,拍了拍村長臉龐,道:“老傢伙,挺聽話的嘛。”許豪走在隊伍最前面,一直注意着情況,見到吳泉的舉動,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杜濤滿腔怒火,見父親受辱,大吼一聲,一棒子打在吳泉都是。吳泉被打蒙了,腦袋爆裂,摸了摸頭,一手鮮血,躲在後面,瘋狂叫道:“打他們,打死他們!”

村民見吳泉下令,於是先下手爲強,棍子往一幫人身上招呼。弟兄們都是不願吃虧的主,輪着傢伙,都幹了起來,一個人把許豪抱住,其餘人搶他手中鳥槍,許豪踢開一個人,抓住身後人的衣領,彎腰一甩,扔在地上。環顧一週,弟兄們被打的苦不堪言,有槍的也不敢輕易開槍。於是朝天開了一槍,喝到:“統統住手!”

所有人聽到槍響,都停了下來。郭嚴躲在許豪身後,趁他不注意,一棒子掃在他胳膊上,許豪慘叫一聲,槍掉了下來。郭嚴跑過去撿槍,許豪忍着劇痛,待他蹲下後,一腳猛揣在他胸口。“咔嚓”一聲,郭嚴肋骨斷裂,在地上滾了幾圈,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幾個村民見了,趁許豪受傷,一擁而上,把許豪撲在地上,拳打腳踢,木棍往他身上死命招呼。許豪滿臉鮮血,抱着腦袋,眼看不行了。

弟兄們都被衝散,邊打邊跑,只有許強彭原二個提着鳥槍,沒被人毆打。許強見哥哥被人圍攻,倒在血泊中,心中大急,再也不顧了,提槍衝了過去。只見一個村民持着鐮刀,猛的一揮,許豪左臂被斬斷,鮮血直噴,流了一地。許強見堂哥一動不動,似乎死了,悲從中來,淚流滿面,一聲慘叫,劃破月空:“豪哥!豪哥!你孃的,老子不要命了!”叫完後,一槍打在鐮刀人後背,村民後背一麻,扔下鐮刀,往別處跑去。許強又是一槍,打在他大腿上。其餘毆打許豪的人,也跑走了,扶着傷者,匆匆逃離。

許強跑到許豪身邊,只見他臉色慘白,氣若游絲,一旁的斷臂落在一旁,沾滿泥土,觸目驚心。許強搖了他幾下,不見動靜,心中一片空虛,不得言語。良久後,許強眼中閃着血絲,猛的站了起來。杜濤正揮舞鐵鍬,猛砸一個兄弟,村長則滿臉慘淡,在後面叫喚。於是猛的一槍,打在杜濤身上,杜濤應聲倒地,在地上掙扎。村長慘呼一聲,奔了過去,抱着兒子,觀看傷情。

村民見許強殺人不眨眼,都害怕跑了。許強提着鳥槍,走到杜濤面前,見他受了重傷,於是對準他腦門,喘着粗氣,準備一槍蹦了。村長抱着兒子,惡毒的眼神,盯着許強。許強正要扣動扳機,彭原跑了過來,使勁抱住他:“強子,算了,算了。”許強推開他,嚎叫道:“豪哥死了,死了!”彭原也是心如刀割,道:“豪哥還沒死。別殺人了,救豪哥要緊。”

許強聽及許豪沒死,心中殺意消了大半,連忙和彭原過去。此時人都逃了,一幫兄弟,也被衝散的只剩三四個,都受了輕傷。幾個人用布條替許豪纏好傷口,輪流替換,揹着許豪出了村莊,上了卡車,往鎮上醫院趕去。後車廂裡,涼風陣陣,幾個人渾身沾滿血跡,一聲不吭。月光照在許豪臉上,更顯慘白。許強望着一旁斷臂,大吼道:“快點開!”彭原勸道:“開太快不行,豪哥身體挨不住!”

許強深吸一口氣,道:“豪哥要是死了,你幫我辦件事。”彭原臉色一暗,看了許豪一眼,道:“豪哥福大命大,死不了的。辦什麼事?”許強眼光一寒,道:“殺了吳泉。”原來許強準備蹦了吳泉,他卻早已跑了。彭原沉默良久,道:“爲什麼交給我?”許強道:“我犯的事大,遲早要被槍斃的。臨死之前,殺不了吳泉,就交給你了。”彭原避開他眼神,低着頭,道:“我盡力吧。”

許強盯了彭原一眼,冷哼一聲,再也不理他。臨近小鎮時,許強讓車停下,囑咐他們照顧好豪哥,隨即消失在夜幕中。

幾個人來到鎮醫院,已經是凌晨了。大街上一片漆黑,醫院大門也緊閉,彭原在外面拼命敲門,吼叫半天,纔有人把門打開,見幾個人渾身鮮血,駭得說不出話來。彭原抓住守門人衣領,道:“醫生呢,醫生。”守門人嚇得渾身發抖:“醫。醫生回。回家了。”彭原把他推了進去,道:“打電話叫過來。”守門人趕緊打了幾個電話,說醫生正在路上。

彭原在醫院裡不住盤旋,不久後,就有警車聲呼嘯而過,守門人聽見警笛聲,再看看地上的許豪,更害怕了。再等幾分鐘,彭原按捺不住了,道:“你找張病牀,我們自己來。”守門人支支吾吾:“啊?這。”還沒說完,醫生已經匆匆趕到,遠遠聽到他聲音:“大半夜的,誰在折騰人。”進門後,都然見到幾個血人,大吃一驚,見到地上的許豪,驚呼道:“許豪?”

彭原連忙走過去,道:“快點救救他!”醫生臉色凝重嗎,點點頭,然後蹲下身,翻了翻許豪眼皮,摸了摸脈搏,半天不發一言。彭原連忙問道:“醫生,他怎麼樣了。”醫生站起來,長嘆一口氣,長嘆一口氣,道:“早些安葬吧。”說完後,邊搖頭,邊出了大門。彭原幾個聽了,不知身處何方,一個人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嗡嗡的哭了起來。守門人見了,小心翼翼道:“他都死了,你們回去吧。”

哭的人一下跳了起來,抓住了他,邊哭邊打:“你說誰死了,老子打死你,打死你!”守門人被打的生疼,卻不敢頂嘴。打了幾下,那個人又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彭原忍住悲痛,道:“走吧。”幾個人又擡起許豪屍體,上了卡車,卻不知去哪。一個人問道:“現在去哪。”彭原點了根菸,沉聲道:“送豪哥回去吧。”下定決心後,彭原把車開回許家莊,凌晨二點的夜,靜悄悄,月亮也被烏雲遮住臉龐,只露出半縷光芒,偷偷的看着這一幕。

彭原下車後,輕輕敲了敲許豪家門,沒有響動,再輕輕敲了半天。許豪妻把門打開,見到是彭原,奇道:“彭大哥,這麼晚,有事麼?”彭原臉色暗淡,沒有答話。許豪妻低頭一看,燈光下,彭原一身血跡,驚呼道:“你。沒事吧。”彭原搖了搖頭,從門口讓開,許豪妻突然覺得不對勁,往門外望去。只見月光下,停着一輛卡車,幾個人站在上面,一動不動。

許豪妻連忙跑了出去,問道:“許豪呢?”幾個人都垂着頭,一眼不發。許豪妻直接爬上卡車,上去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只見許豪躺在車廂裡,手臂分離。屹立一會,癡癡的走了過去,再看一眼,身子一軟,暈倒在地。幾個連忙扶住扶住她:“大嫂,大嫂!”沒過多久,許豪父母也從屋裡出來,父親早已預知一般,臉色死沉。母親還未弄明白,爬上卡車一看,先是不信,隨即抱着許豪屍體,哭天搶地:“我的兒喲,我的兒喲!你咋死了呢!”悲慼的哭聲,刺破靜謐的夜空。

父親彷彿一瞬老了十歲,沉聲道:“他怎麼死的,我也不問,你們走吧。”彭原聽了,心中劇痛,慘道:“許老爺。我們。”父親沉喝一聲:“走!”彭原默不作聲,和幾個兄弟把許豪屍體擡下來,許豪妻也被抱下車,老母親哭的更悲切了。幾個人還準備逗留,父親心若死灰,讓他們離去。彭原咬咬牙,開着卡車走了。到了村莊,讓幾個兄弟下車,各自珍重後。彭原開着車離開許家莊,一路疾馳,來到河堤邊。只見河堤旁帳篷依舊,一幫兄弟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再定眼一瞧,月光下一片死寂,已成昨日雲煙。輾轉半天,把車開上河堤,對準通海河,停了下來。

彭原不知在車上躺了多久,才發覺天已經亮了。清晨的涼風灌了進來,絲絲陽光照射在身上,通海河水波流淌,波光粼粼。彭原啓動卡車,從車上跳了下來。卡車緩緩加速,衝下大堤,鑽進河流中,濺起巨大水花。一陣水泡冒過,卡車逐漸被河流淹沒。彭原站在河堤上,大喊道:“豪哥,一路順風!來世再做兄弟!”

事隔幾天,鎮上開始流傳,拆遷隊和鄉親打了起來。死了二個人,重傷七八個,後來鎮政府闢謠,稱沒死人,只是傷了幾個。***也全力捉拿打鬥的人。沒過多久,許強被抓,彭原被關,剩餘弟兄,都被抓了起來。一年後,許強被判死刑,彭原十年有期徒刑,其餘三五年不等。宣判那天,許強沒說一句話。只是被押下去時,見到彭原被押上庭,才拼命掙扎,吼道:“彭原,別忘了呀,別忘了呀!”彭原還沒開口,許強已經被**押了下去。

七年後,彭原從監獄出來,鎮上已經變化巨大。副鎮長汪志俊因移民不當,死傷人命,寫了幾封信函給上面。移民這事,上面知道,得知內情,有意保全鎮長,卻無法對百姓交代,於是把鎮長調往外縣,汪志俊也當上鎮長。四年後,汪志俊由於貪污入獄,判刑無期。彭原出來後,把以往弟兄聚了起來,找了幾個獄友,開始重操舊業。二年後,鎮上官員吳泉被人暗殺,暴死賓館,一直是個疑案,未能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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