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
文熙跟隨爸爸去了陶藝館，路上，她臉上始終沒有笑容。
沈慕川開始沒在意，可是問了她幾個問題之後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他才意識到問題所在。蹲下身子，沈慕川直直看着女兒的眼睛，低聲細語道：“寶貝，你不開心？”
“你看出來了？”文熙反問。
“爲什麼？”沈慕川皺了皺眉頭。
“以爲媽媽被人搶走了！”文熙嘟着小嘴，擡起頭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她凝望着沈慕川，半晌哭出聲來，“爸爸，我這的不明白媽媽爲什麼和曉曉阿姨那麼好，好的我都不認識媽媽了。”
女兒這是吃醋了！
這是沈慕川的直覺。
不過，這小丫頭，怎麼會吃醋呢？將女兒抱起來，沈慕川用心的安撫起來，“丫頭，有些事你現在不明白，等你長大了就懂了。男人之前感情好那是鐵哥們，女人之間感情好那是好閨蜜。”
“那男人與女人之間呢？”江蘺歪着頭問。
沈慕川不禁倒抽一口氣，思忖半晌慢慢說道：“這男人與女人之間就比較複雜了。有些可以是好朋友，有些可以是情侶，還有些，說不清。”
其實，並非是說不清，只是孩子還有點小，一些事情還是不說的好。
這個社會上，尤其是成人之間，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就複雜的多了。就算跟女兒解釋，估計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以後等她長大了再說吧。
“好吧！”文熙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可是爸爸……難道你就不吃醋麼？畢竟媽媽可是你的老婆……”
沈慕川笑而不語，在女兒額頭上親吻一下，“好了，寶貝，今天你的問題有點多，爸爸現在頭有點疼，等以後再跟你解釋吧。”
對此，文熙並不接受，可是也沒有追問。
眼見着到了陶藝館，沈慕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而陶藝館門外，有一個小不點筆直的站立着，似乎在翹首等待誰。文熙第一眼看到就驚喜的指着那個人，“爸爸，你看……弟弟！”
沈慕川大步走過去，將文熙放下來，蹲下身子笑着問：“小朋友，昨晚在這裡過得好麼？”
“好！”文傾小聲的說，“不過就是有點想爸爸和媽媽了。”他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江蘺，不禁皺起眉頭問道，“爸爸，媽媽沒有來麼？”
“媽媽啊！”沈慕川微微眯起雙眸，想了一下說道：“爸爸今天給媽媽放了一天假，因爲媽媽平時照顧你們太辛苦了。等晚上我們回家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文傾明顯有點失落，眼淚彷彿下一秒鐘就要落下來。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等平復了情緒之後，文傾趴在沈慕川的肩膀上，慢慢吞吞的說：“爸爸，今天你陪我在這做陶藝好不好？何田老師說，我做的陶藝可好了，還說等明年帶我去參加市裡的陶藝比賽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文熙一聽說比賽，就迫不及待的問：“真的麼？”
文傾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了！何田老師什麼時候騙過我們。只是……和田老師說，我們兩個人也許只能有一個參加比賽。”話到這裡，文傾開始撒嬌，“姐姐，我去是不是更好點呢？”
“……”文熙愣了愣，沒有說話。
她當然也想去！她還想要成爲著名的陶藝大師呢！只是如果不讓弟弟去的話，他是不是會很失落？看着呆萌呆萌的弟弟，她竟然有點不忍心，伸手摸摸弟弟的頭，文熙淡淡的笑了笑。
也就在此時，她慢慢說：“弟弟，這個問題就交給何田老師吧！”
這一次，沈慕川聽到心裡去了。他這倆小機靈鬼，一個個都不想將機會讓給對方，可是又不敢直說，這倒是爲難何田老師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看看文熙，再看看文傾。
“今天爸爸跟你們一起玩！”
給某個人放假了，自己也應該放假，不是麼？可帶着兩個小鬼，他能做什麼呢？還是乖乖的在這裡整陶藝吧！
這一天，沈慕川收穫頗多。
他本身就對陶藝很有天賦，但是陶藝經過了十多年的發展，現在技術更加精湛，很多技巧他以前沒有學習過，如今聽何田老師講課，他竟然像一個學生一樣，聽的全神貫注。
兩個孩子見爸爸很端正，也跟着認真聽課了。
一堂課下來，沈慕川遠遠望着何田，只見他的頭上又多了一些白髮，他的面容也經歷過滄桑，可他的眼神卻更加堅定，與往日並沒有太多不同。若只是看一個人的眼睛，他想他一定猜不出來何田老師的年紀。
這個人的眼神，更像是一個年輕人的眼神。
這裡面，透露着無窮無盡的求知慾。
他看了很久，直到何田看他的時候，他才急忙移開視線。
何田笑着走過來坐下，“慕川，我很好看麼？”頓了頓，他又問：“你覺得我和以前有什麼區別？”
有什麼區別？沈慕川微微思量，緩緩說道：“老師，您雖然看起來年長了，但是您的眼睛裡卻透出無盡的青春，這是很少能夠從老年人的眼睛裡看到的。”
這話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許久後，何田站起來，若有所思道：“你說對了。這些年，我經歷過很多事情，有順利，也有不平。這讓我的脾氣有所收斂，但是卻沒有改變我追求卓越的那顆心。”頓了頓，他回頭笑着看向沈慕川，“一個人，年齡的增長是不可能改變的事情，但是一個人內心的年齡是可以改變的。如果心是年輕的，雖然人變老了，但是從他的眼神中還是可以看出來區別的。”
沈慕川頓時怔住。
這話，說的太對了，他無比認同。
但是，他的心裡多少有點慚愧，糾結了一會，他感慨道：“可惜，我雖然還算年輕，心卻已經不年輕了。”
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他好像早就丟了最早的那顆初心了。
這能夠找得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