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見到平安的表情,知道她已經想到了,便笑着接着說道:“你的那些想法想必還沒有來得及和蘊秀他們說起,要是說了話,不說蘊秀,就是七七恐怕就要把你的頭敲破了,嬀浩雖然送來了書信,卻只是提到了和我們大梁的聯姻關係,隻字未提有什麼許諾,難道我們大梁要去爲南邗拼命?東杞就是那麼好打的?東杞和我們大梁一樣,不,應該說比我們大梁更早進入改革,東杞的那個攝政王姒恭毅是個人物,”說着文帝露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表情:“她在東杞銳意改革,將東杞帶入了富強,應該說她是我欽佩的人。我大梁積弊太重,若不是你的出現,一番亂拳打得她們找不到北,我就算想在母皇之後也進行改革,恐怕也是難上加難。”平安撓了撓頭,心想這算不算是誇我呢?
文帝似乎很是感嘆:“母皇年輕時也想着能將大梁帶向富強,只可惜??????”說到這,姐妹兩都是沉默下來,平安的感觸並不深刻,她對惠帝的感情並不深厚,雖然惠帝對平安很是不錯,但是畢竟是在外流落了十幾年纔回來的,自然沒有文帝那麼多的濡沫之情。過了良久文帝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着平安說道:“東杞的姒恭毅雖強,比起來你來卻也是不如,她只是做到了清除積弊,很多的事情都沒有你的意見來的高瞻遠矚。當初的你提出了很多的小事,看着都是不起眼,母皇和我也是爲了安撫你,由着你,以爲只是胡鬧,現在看起來,倒是我們沒有眼光了。”
平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麼嘛,敢情以前都是爲了哄我的,搞得我還樂得屁顛屁顛。”
文帝笑了起來,並不責怪平安的言語粗俗:“當初你要搞什麼統一度量衡,無關痛癢,自然由着你,現在倒是看出好處來了,車輛都有統一的尺度,什麼壞了都能立刻能換上個新的,根本就不費事。還有那個用戰俘修路,現在才知道這路修好了的好處。這次徵集軍資,姒恭毅用的是向民間募捐,她們東杞的心思也大的很,卻是沒有你這個國債來的強,雖然我們現在差了百姓的錢,但是百姓和我們已經是一條心思,這纔是最重要的,我知道姒恭毅的時候,便是對她欽慕的很,現在我只對你頭腦裡那層出不窮的想法感興趣。”平安翻了一個白眼,心想這都是幾千年的經驗,你知道個屁啊!
文帝接着說道:“你在這些事情上面比姒恭毅是強上了百倍,只可惜太過執着於情義,對於一個心懷天下的人來說是最大的缺點了。東杞百廢已興,吞併南邗是在所難免的,那麼下一步會是哪裡?”不等平安說話,文帝自己就說道:“會是我們大梁,抑或是北蘇,姒恭毅雌心勃勃,這天下才是她的目標。”
平安不安地扭動一下身體,文帝斜睨着平安:“平安,你有沒有想過這天下?”得,就知道你會問,平安很老實地回答道:“我沒想過。那個離我太遙遠了。”
“遙遠嗎?不,平安,一點都不遙遠,北蘇現在還在勉力支撐,但是其疆土已經被我們一點一點地蠶食了,假以時日,北蘇將不復存在。若是我所料不差,南邗難敵東杞,而剩下的那些小國不值一提。這就是爲什麼我不願意發兵支援南邗的最重要的原因,南邗若是能堅持到我們打下北蘇,纔是我願意看到了,只有在她們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纔會考慮出兵,我要的好處就是南邗能耗盡東杞的實力,讓我們大梁可以和東杞逐鹿天下。”
如果說前面文帝說的話平安還不太明白的話,那麼現在這番話若是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平安擡眼看着上面端坐的那個長得像個男人似的文帝,這個傢伙看來是真正身殘志堅的人,若是沒有自己出現,她還是會改革,不怕艱難也要堅持下去,就像她一直支持自己那樣。平安哀嘆了一聲,原來都是別人來打大梁,大梁被動的很,自從大梁搞定了匈狄之後,文帝似乎改變了這種局面,主動出擊了北蘇,現在更加可怕的想到了天下,這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安穩日子呢?
看着平安懊惱的神情,文帝笑了起來:“這不過是我的想法而已,平安你若是不同意倒是說出來,我們再來商量。”
平安苦笑道:“若是真的像皇姐說的那般,我的想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就像在大青山的時候,即便我是想長大之後讓阿爹過上好日子,也不能抵擋最後被人認出來,被人查出來的事實,我到雍京不過是想生下個皇嗣就算完成任務,誰知道事與願違,沒人想讓我過安生日子,只能反抗了,到現在,我就算想我們大梁能偏安在西北一隅,怕是那東杞也不會放過我們,說不得,只能是按照您說的做了,不過我心中還是對嵐顏抱歉的很,我是答應他的了會幫南邗的。”說到這平安滿臉愧疚。
文帝沉吟了一會,雖然自己是有雌心壯志的,但是平安一直以來都是陽光,心中的那些盤算可以說只是對敵人,對自己的親人,平安從來都是不遺餘力,文帝倒是不願意平安失去她的一顆赤女之心,想了想,文帝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了,你回去再好好地想想,你要記得身爲上位者,你的決定會影響很多,其中有很多的性命,甚至是整個天下的局勢,所以你一定要三思,等你決定下來,你記住,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是支持你的。”平安愣愣地看着文帝,最後站起身來長揖到地,然後轉身緩步出了鳳鳴宮。
當天晚上,在秦子路的蘭院的正屋裡,平安和七七將請安的李蘊秀等人都留了下來,商量大事。按照文帝的話說,這是一項重大的決策,可以說是影響大梁未來的決策。以前平安做事情要麼是被逼無奈,不作出決定就要死,所以沒什麼好決策的,要麼就是拋出建議有一堆人來處理這建議,其實這樣的建議,並不會影響國家的走向。而現在如果平安決定幫助南邗,那麼,大梁將直面東杞和北蘇兩大強國,會不會因爲一己之私將大梁帶入萬劫不復呢?文帝說會全力支持平安,但是平安的內心是不安定的,支援南邗會有危險,不支援南邗會讓自己的心糾結,平安真是進退兩難了。
等平安說明了這一情況,屋裡一片沉寂,大家都是沉吟不語,平安並不着急,這事關重大,還是要好好想想纔好。過了好一會,月心先說道:“這國家大事說到底我是不太懂的,我只想着陛下說的不錯,若是南邗不給咱們好處爲什麼要幫他們打仗呢?難道就因爲他嗎?”月心伸出了大拇指,平安笑了起來:“這屋裡沒外人,說就是了,幹嘛做這個樣子?”
月心笑道:“還不是怕說出什麼不好的來,被王君知道了,趕明兒就不待見我。”說笑歸說笑,月心還是接着說道:“這可不是王君家揭不開鍋了,咱們貼補着就能過去的,打仗這事可是要死人的,東杞若是那麼好打,也不至於南邗應付不了,東杞難打,北蘇打到現在纔有點了眉目,兩面打起來,輸贏且不說它,這軍資可是一筆大數目,難道要和百姓說,這王孃的正君家被人欺負了,咱們都買點國債幫他打架吧?”平安聽月心滿是調笑,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只是月心雖說的好像笑話一樣,但卻是正理:“你真是三句話離不開本行,這錢財確實是一個大問題。”
燕赤霞說道:“不但是錢財,調兵遣將也是問題,若是進入南邗境內,往東杞那邊水路居多,我們大梁多騎步兵,恐怕難以適應水軍作戰,若是和東杞開戰,匈狄人根本用不上,我們大梁軍陷入南邗,豈不是要進退兩難?”這個平安倒是第一次聽說,想着嬀嵐顏的樣子,難怪有一種前世江南水鄉的感覺,想想自己前世也是南方人,這世卻生長在西北邊,真是造化弄人,要是能回到南方好像也不錯啊,這個念頭在平安的腦袋裡閃了一下。
李蘊秀笑着說道:“我也是不同意我們大梁發兵支援南邗的,這件事陛下已經對我說起過,我覺得陛下做出的纔是對王娘最好的決定,至於王君那邊,”李蘊秀沉吟了一下:“國家和私情是不能比的,王娘請慎之又慎。”
得,看來是全票否決啊!平安歪着腦袋看着七七,七七也看着平安,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平安惱了:“你倒是說話啊!”
七七“哧”了一聲:“你心中已經有了成算,還說個屁啊,你怎麼不問青蓉,幹什麼要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