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情況一直不好,軍醫沒見過這樣的病症,不敢隨便下藥,燕赤霞急於要將平安運回雍京,但是自己是大將這時候離開前線軍營與軍法不合,只得咬着牙衣不解帶地伺候着平安,不斷和平安小聲地說這話。對外除了張溥來問詢軍中之事,燕赤霞只守着平安寸步不離,張溥見燕赤霞眼睛都熬得瞘了下去,知道這麼下去,這位也要倒下了,勸解了半天,燕赤霞看着平安木登登的樣子,眼淚直往下流,哪能像張溥說的那樣稍事休息?張溥見燕赤霞熬得腳步都虛浮了,而且平安的狀況實在堪憂,便下了狠心,讓軍中的軍醫給平安下一劑藥,讓平安昏睡過去,燕赤霞本來反對,可是平安這樣睜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樣子也嚇人,只好隨了張溥,燕赤霞想的是,若是平安真有什麼好歹,自己就以身相殉了吧。
燕赤霞將那碗藥口渡口地餵給了平安喝下之後,沒多久,平安呼吸漸漸平穩,本來繃緊的身體漸漸鬆軟下來,燕赤霞手握着平安的手,不敢懈怠。張溥和風浩熙見平安睡着了,便勸燕赤霞也去休息一下,燕赤霞哪裡肯聽?只是後來實在是熬不住,趴在平安的旁邊迷瞪着了。
平安精神實在是受到了很大的損傷,加上七七的離開讓她受到了刺激,說不出的痛心加上精神損傷,雖然是疲累到了極點,卻是睡不着眼前總是七七紅寶石般的眼睛和飄動的長髮,這種情況如果在繼續下去,平安的精神得不到放鬆和休息,最後的結果就會是平安變成白癡。張溥這也是歪打正着,用藥讓平安睡去,終於讓平安繃了這麼久的神經得到了放鬆和休息。
平安沉沉睡去,恍惚之間覺得眼前的景象怎麼這麼熟悉呢?好像是大青山耶,平安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心裡感到很是高興,可是又覺得自己好像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好像自己不應該高興,到底丟了什麼呢?
“平安,平安??????”平安聽到有人在一聲聲地呼喚自己,平安朝四周看看,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了霧氣,讓周圍的景物模糊起來,平安朝着那呼喚自己的地方走了過去,怎麼什麼都看不清楚呢?“平安,平安??????”平安猛地一擡頭,只見頭頂懸着一彎紅色的月亮,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月亮好像知道平安看見了自己,便像遠處飄出,平安追着那輪紅月亮在奔跑,月亮引着平安在山林之間穿梭,漸漸地山林越加開闊,她終於知道自己丟失了什麼,因爲在一片空地上她看見了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男孩子正坐在那裡朝着自己微笑。
平安笑了起來“七七”她好像只跨了一步,就跨到了七七面前,七七黑油油的長髮在風中飄動着,平安曲一膝半跪在七七面前,看着七七,一種從來沒有的安心的感覺涌上心頭“七七”,七七笑眯眯地仰着小臉看着平安,紅寶石一般的眼眸閃着耀眼的神采,平安伸手撫摸着七七的面頰“七七”。七七笑着“嗯”了一聲:“你這次倒是滿心想得都是我了。”
平安沒來由地覺得心中一痛,一伸手將七七攬在自己的懷裡:“七七,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爲什麼會覺得這般的心痛?爲什麼會說沒有保護好七七?平安對自己說的話感到有些茫然,七七靠在平安的胸前:“不,我們是一體的,沒有誰不好,而且那個時候,我也很想知道父親的事情。”
平安靜靜地摟着七七,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山林發生地事情都浮現眼前,平安覺得自己應該心痛,可是卻沒有感到有什麼難過的,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平安推開七七,看着七七的紅眼睛說道:“七七,等着我,我一定會去接你的。”
七七眼睛笑得眯起來似的,死勁地點了點頭:“我等着你。”平安舒心地笑了起來:“等着我。”“嗯,我等着你。”兩個人都很努力地保證着,兩個人都微笑着,平安突然有了一絲明悟,這是七七在幫着自己擺脫失敗的陰影。
突然七七臉上浮現出憂傷的表情,看向了平安的身後,平安忙順着七七的眼神往自己的身後看去,原來是秦子路走了過來,平安笑道:“阿爹,你來了。”
秦子路笑着看着平安:“是啊,平安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跑到這來了。”
平安笑道:“這不是來找七七了嗎?”說着平安往七七的方向一指,卻發現七七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平安奇怪地左右扭了扭頭。
秦子路已經來到了平安面前,拉住了平安的手,笑着說道:“平安,不要找了,阿爹和你說幾句話就走。”
平安頓時將七七拋到了腦後,或者說根本就不記得剛纔還和七七說過話。她跟着秦子路的步伐一轉眼的功夫就來到了自己以前和秦子路居住的那間屋子,秦子路拉着平安邁進了屋裡,屋裡的擺設和當初平安離開的時候沒有改變什麼。
平安被秦子路拉着坐在了椅子上,平安看着秦子路笑着說道:“阿爹,你要說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秦子路笑道:“平安啊,我想着以後我還想住在這裡。”
平安詫異地說道:“你又胡說了,你當然住在這裡,我們不都是住在這裡的嗎?”
秦子路笑了笑:“那就最好了。”好像猶豫了一下,秦子路接着說道:“平安,有些事情,你不要太執着了,只要你能過得開心就好。”
平安被秦子路說得莫名其妙:“我執着什麼了,我當然開心了。”平安笑着撲到秦子路的身邊,挎着秦子路的胳膊:“我有你和七七就開心的不得了了。”平安說着就覺得不對了,七七到哪去了呢?這孩子又到處亂跑,平安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混亂了。
秦子路擡手將平安額角的亂髮挽到了耳後:“平安啊,你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別人家都是阿爹照顧孩子,咱們卻是你這麼多年一直照顧我,阿爹心裡都是知道的。”
平安覺得自己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嘴裡卻說道:“你又怎麼了?是想我想的胡說八道了嗎?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惦記我,我都沒事,命硬的很呢!”這麼說着平安忽然覺得不對了,但是怎麼個不對法就是想不明白。
秦子路寵溺地拍了拍平安的頭:“你這個傻孩子,跟你說點心裡話,你就說我胡說八道,唉,看見你我心裡就高興的很,平安啊,”秦子路笑着說道:“你別難過,阿爹真的很高興,我有你這樣的女兒這不知道是多麼驕傲的事情呢!”
平安愈發覺得不對頭:“我難過,我難過什麼?”
秦子路也不答話,只站起身來,平安這才發現秦子路居然穿着一身雪白的長袍,長髮用自己雕得極爲失敗的那個髮簪簪着,渾身散發着一股翩然出塵的氣息。平安不知爲什麼看着秦子路的樣子,就覺得鼻子酸酸的,突然之間就淚流滿面了,卻不想秦子路看見難過,只滿嘴胡說道:“阿爹,你如今愈發知道耍帥了,這麼穿着就像仙子一樣。”
忽然一陣陣的濃霧在秦子路的身邊涌起,秦子路俊逸的臉龐更加的神采飛揚,只是那身形卻是越來越模糊,秦子路滿臉溫柔地看着平安說道:“你最會照顧我的,也要照顧好自己,那個孩子,你不要太乖他,不要爲了我失去了幸福。”
平安看着那濃霧,一種不祥的感覺從心底裡讓她戰慄起來:“阿爹,你這是在做什麼?你以爲你是神仙啊,阿爹,你別走,阿爹,你到哪去啊?阿爹,阿爹???????”
秦子路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濃霧之中,平安追逐着秦子路,卻怎麼也追不上,四周已經不是熟悉的房屋,不是熟悉的大青山,不,這是哪裡?阿爹,七七??????平安狂喊着,身邊的濃霧不斷地涌現,似乎阻擋着平安的腳步,平安不肯停下??????
“阿爹!”燕赤霞被平安的喊聲驚醒,他忙擡起頭,看着揮舞着手臂的平安:“王娘,王??????”
平安在夢中猛地坐了起來,手在空氣中抓着,燕赤霞的喊聲驚醒了她,她茫然地看着燕赤霞:“阿爹,阿??????”平安只覺得心口一陣劇痛,口中涌上一股鐵鏽味,一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噴的燕赤霞滿身都是,燕赤霞大驚失色:“王娘,來人啊,快來人啊。”
外帳守着的風浩熙聽見喊聲一個箭步就躥了進來,見到平安滿嘴都是鮮血,忙命侍衛去傳軍醫,自己走到平安面前:“王娘??????”平安茫然不知自己已經吐血,她瞪着燕赤霞,又看了一眼風浩煦,突然所有的事情都記了起來,還有夢中那一幕幕,彷彿在告訴着自己什麼,平安狂喊了一聲:“阿爹!”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帳中一片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