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卻怎麼都不會想到,此刻的藤悅依然還在冰雨之中掙扎。滿樹的櫻花在雨水的沖刷下掉落了一地,讓這原本美麗的櫻華城變得格外悽婉。想起醫院病房中那些白色的牀單,藤悅對此有着與生俱來的恐懼感。幾年前的那個可怕夜晚,當自己在醫院裡甦醒過來,卻得知了媽媽爲了保護自己而失去了雙腿。
雨水混合着淚水從臉頰落下,手中那小小的雨傘已然無法抵禦這倒春嚴寒。學生公寓已經依稀可見,仰頭望着那頂樓的窗戶亮着的燈光,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淡淡的欣慰感。
他沒有像學長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這或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只是不知他現在怎樣。說他傻,他還真是傻得可以,竟然在這冰冷走廊的地板上守了一夜。
藤悅加快了腳步衝進了公寓樓,如果他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自己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急切地按下了電梯的按鈕,手亦是顫抖的,不知道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揪心着他,或許都有吧!身上的衣服已然溼透,手中的雨傘早已狼狽不堪。
電梯一層層地跳動着數字,第一次感覺這樓這麼高。心臟已然加快了速度,如果見到他自己應該怎麼說呢?這不禁又一次讓她侷促起來,如果他的情況很糟那自己應該怎麼辦?如果學長知道今天的事情,他又會如何看待自己?總之凌亂的心緒讓人喘不過氣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現在也沒時間卻讓自己假設。
電梯在不安心緒中緩緩地打開了門,不等那鋼製的大門完全打開,藤悅便急切地快步走了出去。無論如何,此刻的擔心是真切的,想要快點兒見到他,已然成爲了當前唯一的信念。
而與此同時,邵勳房間的門也在這時候打開了,同學們在探望過邵老師之後正要離開,卻乍見狼狽的藤悅正駐足於走廊,呼呼地喘息着,目光炯炯地注視着正送人出門的邵勳,眼睛有些微紅,顯然是哭過。
“喲!小悅,怎麼弄成這樣子?”見到她如此狼狽,邵勳心底隱隱作痛,自己纔不在她身邊一天,她竟然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我到醫院去了。”淡淡地回答,內心卻早已波瀾暗起,拖着疲憊的步子向着他走去,這傻瓜怎麼就這麼傻。
“呵呵,”邵勳淡然一笑,“我沒什麼大礙,謝謝你的關心。”目光卻逃避着,不敢直視她的雙眸,生怕自己的情感失控而無法自拔。
“醫生說你走了。”討厭的淚水將整個鼻腔弄得酸楚難受,停在了離他不遠地方,卻再沒有勇力向前走,“可是也說你的高燒還沒退。”
“是嗎?”他卻輕描淡寫,裝作毫不在乎,“呵呵,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倒是你,衣服都溼了,快回去換了吧!”
衆同學已然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大一樣,開始竊竊私語。班長急忙向着大家施着眼色,帶領着大家悄悄遁去,雖然有幾個女生還不大樂意,卻最終還是讓班長給拖走了。整個校園中,已經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們二人的關係了,如果從前只是道聽途說,那麼眼前的一切便是那緋聞的最好證明。
“邵……你真的沒事兒嗎?”沒想到在這最後時刻自己卻怯懦了,藤悅低垂着腦袋,緊咬着脣,如果沒有學長,他也不是自己的老師,那麼自己應該會毫無猶豫地愛他吧?可是……就在這侷促的時候,他轉身返回了屋裡。淚水瞬間洶涌而出,猛然向前快跑,想要追上他的腳步,卻在剛進門時便撞進了他的懷中。
邵勳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溺愛地將手中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唉!你怎麼就不聽話呢?讓你先回去把這溼衣服給換了……”冰冷的玉指壓在了他熾熱的脣上,果然熱得燙手,也熾傷了她的心。將頭埋進了他的胸膛,靜靜地聆聽着他的心跳,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夠放下所有的負擔,與他深愛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