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西起初以爲伍妙音只是送到門口,結果兩人卻沒有在門口分別,而是一起走了出去。
她瞪大了眼,那不是現在只有她和靳廷森兩個人了。
想到這個,她的心就縮成了一團,整個人也緊張了起來。
抱着被子,她立刻縮回了被子裡,彷彿這樣纔能有安全感。
靳廷森坐在外面,視線不時的朝顧小西那邊看,密閉的空間內只有兩個人的呼吸在活動,在空氣中擴散,悄悄融合在一起。
突然的,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緊張。之前他無時不刻不在期望,能跟她獨處,可是眼下真的獨處了,他卻不安起來了。
修長的五指有些僵,他拿起旁邊的水果和刀,默默的開始削。
幾分鐘過去,他已經削好了一盤水果。看着已經放不下了,他想着顧小西下午應該說了很多話,便起身端着水果盤朝裡面走去。
哪知剛走到門口猶豫要不要問一下她,就見顧小西自己探着半個身子,去拿一臂之隔的牀頭櫃上的水杯。
見她上半身有些不穩,感覺她隨時會摔到地上,他沒忍住,出聲道:“你慢點!”
顧小西本來全神貫注的在拿水杯,結果被靳廷森的突然呼聲嚇到,猛地一回頭,身子失去平衡,整個人斜着朝地面摔去。
“小西!”靳廷森穩穩的捏住水果盤,如風颳過般飛快的跑過去,單手就將顧小西的肩膀提住。
顧小西被他一帶,上半身傾斜着靠在了他的腰上,止住了墜勢。
聽着靳廷森後怕的喘息,她閉上眼,等着他的責罵。
但是等了一會兒,對方沒有罵她。
反而輕輕的將手裡的東西放好,雙手扶着她,小心又緊張的將她放回牀上,然後黝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生怕她剛剛刮到了哪裡,留下傷口。
“有沒有哪裡擦到了?有沒有哪裡疼?”
顧小西在他的視線中找不到躲藏點,只得掙脫了他的手掌,縮回牀上,抱着被子,不吭聲。
看着不說話的顧小西,靳廷森心口一悶,但是也沒有怪她,只是在心裡嘆息。
目光一瞥看到自己的削的水果,伸手將它端了過來,放在她的面前:“我猜你下午說了話應該口渴了,雖然喝水也好,但是我覺得吃水果更好。你嚐嚐,這些水果很甜,水分也很足。”
顧小西看也不看,繼續低着頭,抱着被子。
靳廷森見她不動,又用叉子插着一塊,放在她的嘴邊,溫柔的說着:“小西,你嚐嚐看,真的好吃。”
顧小西看着眼前被削得小巧的梨片,視線順着下看,望見了那隻白皙秀修長的手,繼續往前看,看到了他喉結滾動着的喉嚨,然後就不敢在往上看了。
靳廷森見顧小西還是不願意嘗,有些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繼續舉着手堅持。
僵持了一分鐘,顧小西有些堅持不住。但是她是絕對不吃靳廷森的東西的,躲不開就伸手推。
插好的梨片掉在牀上,一個翻滾就落在了地上。
她注意到後,愣了一下,以爲他又要罵她了,咬着脣等着。
然而靳廷森還是沒有罵她,只是默默的將手裡的果盤放下,抽了一張紙彎腰將梨片撿起來,扔在垃圾桶。
然後側身對着她:“小西,你現在不吃沒關係,等道你想吃的時候就去拿吧。我還是在外面陪你吧,有事……你再叫我吧。”
顧小西沒想到靳廷森竟然兩次都沒說她,而且還自己彎腰將梨片撿起來,心頭不知道爲什麼一點報復的快感都沒有,反而沉甸甸的。
不知道是心裡作祟,還是什麼的原因,她望着靳廷森往外走的背影,突然出聲:“我什麼時候可以看望靳慕琰?”
靳廷森聽聞這句話,倏地止步。心頭欣喜着她跟自己說話,但是更大的卻是心痛,自己陪了她那麼久,她第一次對自己說的話竟是關心靳慕琰。
他感覺顧小西的話彷彿是敵人從後面放出的冷箭,不僅將他穿了心,還淬了毒,寒氣遍佈全身。
他一直耐着的性子有些崩裂,神情的溫和也開始龜裂。
而顧小西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說出了這句話,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讓她震驚。
但是看到靳廷森的背影忽然一僵,她又變態的覺得自己很痛快,總算能傷着他,而不是總是傷害自己了。
“明天吧。”
顧小西聽着靳廷森無奈又沉重的聲音,心彷彿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悶得難受。
“好。”
等到伍妙音與時臻回來後,見兩人還是和平共處,他們都驚訝的了一下。
“阿音。”伍妙音剛坐下,就聽靳廷森低聲叫她。
“嗯?”伍妙音好奇的看着他。
“讓阿寬明天帶靳慕琰過來。”
伍妙音與時臻聞言,齊齊震驚臉。見靳廷森並不是說說而已後,兩人又朝顧小西那邊看去,隱約覺得是她的意思。
“好。”
第二天,邢寬就帶着靳慕琰來了。他來了之後,就跟顧小西呆在裡面。其他人都被安置在外面等着。
靳慕琰看着顧小西的臉色還蒼白着,一雙眼睛嵌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更顯可憐。
“小西,你真的沒事了嗎?怎麼瘦了那麼多?”
顧小西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心疼,看着吊着手臂,單手替她將被子掖好的靳慕琰,心頭隱隱難受:“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
因爲他的手受傷了,他臉上的鬍子都沒法掛,整個人看起來頹廢了不少。
“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當時沒保護好你。”
顧小西聽聞這句話,眉心一簇,眼眶直髮熱:“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錯。”
“好了,我們不要再怪來怪去了,萬幸我們都沒事,你和我都還活得好好的。”靳慕琰不想讓氣氛太沉重,故意上揚了語調。
顧小西聞言,淡淡一笑:“是啊,我們都還活着。”
說着,她又問了一句:“對了,你知道最近李迦怎麼樣嗎?”
“他啊,挺好的。馬上要到他父王的生日了,而且還是六十大壽,所以他現在正在忙這件事。”
“六十大壽!”顧小西震驚,後來又想想李迦的年紀,也覺得差不多:“的確是大事。”
“可能他父王的生日之後,李迦就要接手這個國家了,以後他會更忙的。”
“嗯,也該是上一輩的人休息的時候了。”顧小西點頭,驀地又想起李迦與白黎的事情,又問:“那你知道他和白黎的婚事,怎麼辦嗎?”
靳慕琰見她問得鄭重,彎脣笑了笑,答:“你不要擔心,白黎很喜歡李迦,一直等着嫁過去呢。”
“那就好,我還擔心因爲我他們的婚事就這麼黃了呢。”
“不會的,李迦的身份與地位決定他要娶的人只能是對他有幫助的人。”
顧小西聞言立刻就想到了靳廷森與她自己,同樣的身份,同樣的地位,她與靳廷森或許也是不可能了。
就算自己之前先跟他結婚,但是那又怎麼樣,不說現在已經離婚,就說兩個人的身份懸殊,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臣們信服,以及讓穆清蕭同意的。
這個念頭一出,她又愣住了,自己爲什麼要考慮自己和靳廷森!
他們本來就不可能了。
“小西。”
自我懊惱時,靳慕琰的聲音又傳來了。
“怎麼了?”
靳慕琰搖頭:“沒什麼,見你想事情很認真,想問問你。”
“沒什麼,隨意想想而已。”
兩人之後又說着一些題外話。
同一時間,飛機起起落落的機場,又一輛客機抵達。
一羣乘客從出口走出來,在出口處一羣人圍攏着,或高舉牌子,或伸長脖子張望,翹首等待自己的客人。
餘秋雯穿着一身淺色連衣裙,戴着暗色墨鏡,提着一個小包,等在了一旁。
她一邊看時間,一邊看出來的人。在走過了十多個人後,她纔看到一身旗袍,頭髮一絲不苟的別在腦後的穆清蕭。因爲保養得宜,她的皮膚沒有鬆弛,還呈現出她那個年紀沒有的緊緻,踩着一雙中跟鞋推着一個兒童車,優雅的走着。
吸引了不少過客的注意。
“伯母!”
餘秋雯看到她後,立刻跟她揮手,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穆清蕭看到餘秋雯,緊繃的臉色線條一鬆,然後保持着優雅走過去:“小雯。”
“伯母,一路辛苦了吧。”她取下墨鏡,看着穆清蕭。
“沒有,不算勞累。真是不好意思,非要讓你來接我。”穆清蕭得體一笑,氣質極好。
餘秋雯也很佩服穆清蕭這一身的氣質,笑着道:“沒事的,反正我也是來度假的,這邊的海很漂亮的。”
穆清蕭用着戴墨鏡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沒放過她的臉色表情,笑着道:“跟伯母還說什麼客套話,小森也在這裡。你們見了過吧?”
餘秋雯見穆清蕭看穿了,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答:“見過了,伯母我們先走吧,這裡太吵了。”
“對!”穆清蕭這時才低頭掀開了兒童車上方的蓋子,見今今乖巧的睡着,這才放了心:“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