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重聚
「既庭很好。」幷沒有否認,白莧坦誠的開口。
把玩著打火機的手一頓, 兩秒鐘後, 男人手上的動作才恢復如常:「看樣子,他是一個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威脅的人。」
不然的話,以她的性格, 是不會露出這樣輕鬆的表情的。
眉頭緊皺又鬆開, 男人選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真皮座椅上, 「好吧, 你能告訴我一件事麼?」
「嗯哼。」白莧大約孟猜到他要說什麼。
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近乎絕對的權勢地位, 讓男人永遠都不必跟任何人虛與委蛇。
他想知道什麼, 就可以知道什麼。
猛的轉頭, 男人那一雙冰藍色的眼中看不出來什麼情緒,只一瞬, 白莧就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猶豫, 她面無表情的將男人的臉推開, 「boss再次重申,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希望你自重。」
大概也只有埃爾維拉小姐能夠在老闆面前這麼放肆, 幷且還不會惹老闆生氣了。
前面的司機心下感慨, 但他面上則依舊是一片平靜。
真是沒趣。
在男人眼中, 一個之前浪上天的女人,現在突然從良了,這種反轉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一些。
「你是不是……」輕輕了吐了一口氣, 那一雙藍色的眼眸突然閃爍了一下,「愛上那個叫孟既庭的男人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沒有半點窒息感,卻平靜的讓司機從心底裡發顫。
來了!
果然還是熟悉的感覺!
儘管埃爾維拉小姐跟老闆平常相處的都還算不錯,一個溫文儒雅一個冷淡,完全是互補的性格,但不知道爲什麼,司機總覺得其中還隱藏著許多讓他看不透的東西。
就像是兩隻蟄伏夜行的野獸,雖然暫時湊到一起捕獵,但一旦鬧起了饑荒,它們又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對方用以果腹。
沒有猶豫,不會手軟。
腦海裡再次出現這種念頭,沒過多久,司機就輕車熟路的把它給驅逐了出去。
白莧的表情從踏上羅馬這片土地開始就沒了太大的起伏,聽到這句話之後,就更是這樣了,「我記得我們有過約定,相互之間不干涉對方的感情問題。」
「你越線了,阿克塞爾。」
清冷寡淡的女聲讓男人面色一僵,念出自己的大名,證明她現在幷沒有跟自己開玩笑的意思。
埃爾維拉是在警告他。
爲了那個叫孟既庭的華國人。
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男人,也就是阿克塞爾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溫和一笑,宛若春風化雨,「作爲朋友以及你的合作者,我只是稍微關心一下你的生活而已,不要那麼敏感嘛。」
「對了,晚上吃點什麼?」
見對方迅速更換了個話題,不再糾纏這個,白莧面色跟著和緩,「披薩和義大利麪都行。」
「時隔將近兩年的時間,你終於重新回到了歐洲這片土地,第一餐吃這麼簡陋,被媒體拍到了,我可是會被唾沫星子給淹死的。」阿克塞爾滿臉的不贊同。
思考了一下,他聲音變得低沉,「老地方怎麼樣?」
「可以。」看了旁邊的男人一眼,白莧幷沒有拒絕。
大約三十分鐘後,車子停靠在一家法式餐廳的門口。
望著那塊招牌,沒由來的,白莧突然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當時的孟既庭真的很賣力了,又兇狠又冷酷。儘管最後她眼角的那點溼潤,完全沒有辦法跟孟既庭身上滾落的汗珠相比,但他似乎還是覺得自己賺了。
一個男人在維護自己地位的時候,確實讓人心醉。
儘管只是一瞬間的走神,但阿克塞爾還是捕捉到了。莫名的,他心緒有些煩躁,「走了。」
聽到宛若大提琴一般悠揚的男聲,白莧跟著動作。
將近兩年時間沒見,面前的女人確實是變了。褪去滿身的尖銳與鋒芒之後,她如今就像是一泓秋水,整個人愈發的淡定從容。
傷痕被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腐爛或者癒合,都得在隆冬過後纔會有答案。
感覺到自己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白莧嘴角抽動了一下,「容我提醒你,你再這麼下去,我真的會拿起紅酒杯,將裡面的東西潑在你昂貴的西裝上。」
「咳。」知道這女人一向說到做到,大庭廣衆之下要是真的被澆了一臉紅酒,就真的丟大人了。
想罷,阿克塞爾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視線,「說真的,兩年時間沒見,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念我麼?」
溫吞有禮的男聲,加上男人近乎於完美的容貌,尤其是那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彷彿容納了江河湖海,其中倒映的,全部都是面前的人的影子。
這一刻,白莧只在那裡看到了自己。
如果是別的女人在這裡,肯定抵擋不住這種誘惑。然而,白莧幷不吃他這一套,「沒有,在華國的日子很舒服。」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跟重新回到了搖籃裡一樣。」
沒有紛爭,沒有煩擾,多年動盪的心都有了安定的意思。
「沒了你,我這日子可是難過的很。」儘管清楚的知道面前的女人到底有多無情無義,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阿克塞爾心裡還是酸酸澀澀的。
本來以爲自己都已經夠人渣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渣的人。
如今的情況,可能就是報應吧。
「別告訴我,你幷不打算在義大利這邊長住。」猛然間,阿克塞爾想到了這個問題。
舀了一口奶油蘑菇湯放入口中,白莧十分隨意的點頭,「沒錯。」
作爲一個有家室的人,她得多多照顧一下男朋友的情緒。
沉默了一瞬,阿克塞爾扶額,「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都認識了這麼多年了,她有沒有良心這人難道還不知道?白莧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從女人的表情裡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了,幸好被專門的禮儀老師教導了十幾年,不然即使是阿克塞爾也會忍不住失態。
輕輕拭了拭脣角,他收斂起了所有的笑意,神情認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想我需要你。」
「如果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人可以相信的話,那一定是你。」
男人的這兩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這點判斷力白莧還是有的。不過既然是請求,她想她有拒絕的權利。
「阿克塞爾,我累了。」迎著那雙藍眼睛,片刻後,白莧終於吐露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今的我,已經完全沒有什麼想要爭取的了。」
之前跟對方合作是爲了保命,現在她什麼都不缺,完全沒有理由再去冒險。
阿克塞爾聞言,握著叉子的手當即一頓:「你看過電影麼,中途退出的人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保命的本事我還是有的。」白莧笑了一下,面上一派平靜。
確實,她說的是真的。
不過阿克塞爾幷沒有放棄,也沒有急躁,「你既然已經插手進去了,幷且把我那兩個哥哥給惹毛了,如果不是我的庇護,你覺得你還能好過?」
之前都說了,他是即將繼承那六百多個億美元的遺產。只「即將」這兩個字,其中包含的事情就非常的耐人尋味了。
一共二十多個繼承人,阿克塞爾如今不過只是其中最有希望的三人之一。而他能夠走到這一步,白莧差不多佔了一半功勞。
「你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爲我出謀劃策。」
聽到這句話,白莧微不可聞的嘆氣,「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啊,boss。」
可能是天生長了一根反骨,她壓根就不知道委曲求全這四個字怎麼寫。越是被威脅,反撲的時候就越是兇狠。
白莧以爲面前的人已經充分的體會過了,不過事情看起來幷不是這樣。
其實她也不吃軟的,這話完全不能信。如果軟的有用,自己早去求她了。
捏了捏鼻樑,阿克塞爾整個人越發的溫和無害,「好歹也是我一手把你捧到如今這個地位的,你可不能忘恩負義。」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白莧可以說是半點心虛都沒有,「這是我自己憑本事換來的。」
這個女人狡猾的很,這麼多年下來,楞是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阿克塞爾算是徹底沒借口了。
幸好公司有她的股份,忙這個女人可以不幫,但設計師的還是要做的。只要她在公司上班,一切就還能徐徐圖之。
勉強壓下心頭起伏的情緒,阿克塞爾先是叫了餐廳的小提琴手過來單獨演奏,在用完餐之後,他又親自把白莧送到了附近的酒店。
甚至於,阿克塞爾還順手把錢給付了。
從下飛機到現在,一共過了五個小時了。
臨走的時候,阿克塞爾狀似不經意的問:「你想收手,跟你男朋友有關係麼?」
將頭髮別至耳後,白莧淡淡道:「你猜。」
兩年不見,這人真是越來越八卦了。
輕輕的吐了口氣,阿克塞爾識趣的沒有再追問。等下樓重新坐到賓利車上,他沒忍住,扭頭看了一眼酒店大樓。
「真是個好命的男人。」
這話不知道是說誰,只在空氣中游弋了一瞬間,緊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此刻本來就是深夜,霓虹昏黃,車子轉了個彎,穩穩當當的行駛在馬路上,一直到遠方。
——
另一邊,法國。
幾乎是第一時間,一個版圖南邊,一個版圖北邊的兩個男人都接到了同樣一條消息。
「埃爾維拉現身羅馬機場,與阿克塞爾共進晚餐。」
這兩個人時隔兩年又湊到一起了,難不成,這天要再變上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