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他便道:“那你姑且認爲我喝多了罷。”說罷捉住我放在一邊的手放在手中把玩,“未未,我是目的性強,但我在你目前從不掩飾,有便有,沒有就沒有。但是鬼面閻羅這種人,越是這樣看似沒有目的的接近你,越是有龐大的目的,只是需要時間取信你而已。”他見我目光泛冷,便彎彎嘴角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是按照我對他的瞭解分析給你聽。”
會是這樣麼?聽他這麼說我不禁有些動搖,但一想到小玉那在月光下孤單無色的身影,心中就覺得心疼的緊,只覺得他那樣一個如同仙人一般的不染塵世氣息的男子,不會是這般沾染了塵世間的污點,他說的小玉並不是我所熟悉的人,所以那隻能是江湖人的鬼面閻羅,而小玉是我心中玉輕舒。
見我不語,君繇顯然也知道說再多我亦不會有所改變,他便繼續道:“角逐到東宮之位,你也知道我的目的,而我所求不過是能尋到她。所以,你……”他沒有繼續說,因爲我轉過了頭定定的看着他。
“我說過,你有你的執念,我亦是。於愛情,我們都是可憐人。所以能不能在你尋到她之前回頭看看我?我一直在你一路走過來的位置,從來都不曾離開過,君繇哥哥,我不是想給你壓力,只是因爲我同你是一路人,所以我們選擇相同。你若等待,我亦是等待,成全於你的執念,至於我……”我自嘲笑笑,我只希望你能記得這樣一個人就好。
他深吸了幾口氣,用手撫了撫額頭,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何苦一定要這樣?你還小,有的選擇。”
我笑道:“有啊!小玉就是,所以你不要老說小玉壞話。”我咯咯笑了笑,他便猛的回過頭來認真道:“你說的是真的麼?你喜歡鬼面閻羅?”
我蹙了蹙眉,委實不喜他如此稱呼小玉,閻羅之名怎麼聽都不爽。撅嘴道:“他長的那般好看,是個女子都會喜歡的。”
他彎了彎嘴角好笑道:“你喜的是他皮相?”
我點頭又搖頭:“皮相是有一點,那是因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我覺得他很可憐。”他冷笑道:“那我不可憐麼?”
我一愣,隨即疑惑的看着他:“你哪裡可憐?只因爲尋不到那女子?”見他點頭,我只感到一陣頭大,到底是皇家長大的人不知百姓疾苦。“這天下間人皆有苦,衣食住行不滿足於現狀是苦,官路財運不佳是苦,情路不暢是苦;而天下間頭等大事,乃爲衣食住行也,所以您這苦只是最末等,是富貴之人無聊時奢求的真意情愛。您認爲您這是苦,那是因爲您沒曾真正體會過這人間至苦,便不會覺得你所求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他目光深邃的看着我,混合着酒香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一股柔和的風吹動着我臉上的絨毛,在輕輕的晃動,像一隻溫暖的小手。八角宮燈爆了一簇火苗,在寂靜的夜裡聽得格外清楚,窗外有微風吹過,和着樹影落在窗戶上,倒映出瑰麗的影子。
“你讓我有些陌生,未未,你說的這些,難道你昔日間曾體會過?”懷疑的口吻,好像在懷疑我是不是真正的符未。
我笑道:“王爺在娶未未之前不是有打探過麼?該是知曉未未十二歲的時候獨自帶着小白從聊華城到崑崙山的事情罷?這一路所見所聞可是親耳聽,親身驗,最爲清楚不過。那時方纔覺得,我這小苦都算不得什麼,這天下間百姓纔是真正的苦。”
他聞言似是鬆了口氣,伸手摸摸我的腦袋笑道:“沒想到你年紀小小竟有這般見解,倒是我身爲皇子竟絲毫不覺百姓之苦,委實失敗。”
我笑道:“王爺現在剛剛接手太子之位,他日必定登基爲皇,您可以在閒暇時多出外走走啊!”聞言他目光驟然深邃,空洞而又像是聚焦着神情,好像在看我又好像沒在看我。
我忽的想起他在尋找那女子的時候不是也跋山涉水途徑不少城池國家麼?他怎能絲毫感覺不到,若真如我所說的那般純潔,他亦不是君繇了。並且此時的情形頗有些奇怪,我們兩個竟然躺在牀上討論天下百姓,頗有些啼笑皆非之感,我一小姑娘懂什麼啊!
我嘟嘟嘴不再說話,他撲哧一笑翻了個身,半趴在我牀上,呼吸中的酒香立刻濃郁起來。我想他着實喝了不少酒,我儘量屏住呼吸,但還是吸了幾口,便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了,也許我也是累了。
他就這樣半眯着眼看着我,初時並沒有覺得什麼異樣,只覺得我們倆一直睡在一張牀上,他也很君子,所以沒有太多防備。但他這樣曖昧的半趴在我身上,寬厚的肩膀有一半重量壓在我身上,唔……很重,我擡起被他壓住的手輕輕的動了動,他便俯身下去,帶着桃香夾着酒香的吻就落了下來。
霸道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輕輕撬開我的脣瓣,溫涼的舌頭略帶力氣的撬開我的牙關,我張着嘴,笨拙的迴應着他。一張臉漲的通紅,呆呆的看着揹着八角宮燈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有種刀削般的硬冷俊美,就像是雕工極好的美玉,冰冷無情。
他的一隻手撫着我的頭,另一隻手移到我的身上,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意味着什麼,又緊張又有些害怕,想拒絕又想得到。大腦一片空白,像是有兩個聲音在吶喊,過了今夜,君繇就是我的,另一個聲音是警告,是不要。這一刻我已經等了一年……可是又害怕那個從未見過面卻在君繇心中牢牢駐紮的女子。
好矛盾啊!我用力抓緊身下的牀單,碰到錦被上的鴛鴦交頸的刺繡時腦中轟的一振……
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清晨,溫暖的陽光帶着深秋特有的露重打在窗戶上,投進在青石地面上的時候,散碎了一地斑駁。黎明的鳥兒啼鳴明亮而婉轉,好像有好幾只喜鵲在爲我歡唱曼歌。
動了動酸脹的身體,好像連指尖都無力擡起的樣子,適應了一番屋裡的光線之後緩緩的睜開眼睛,一切美好而又虛幻。若不是身下傳來的疼痛,我會恍惚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身邊的人感到聲響,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倏然睜開,剎那間彷彿斂盡了這世間一切深沉的顏色。
他偏過頭看我,伸過胳膊將我摟在懷裡,溫涼的身體相互貼近。心跳聲從他胸口強而有力的傳來,咚咚的好像打鼓一樣,我認真的聽了聽,他撲哧一笑,捏了捏我的鼻子:“像個孩子。”
我用下巴蹭蹭他的下巴,笑道:“這樣纔是,這只是我依靠你的證明。”他低聲笑了笑,在我耳邊小聲道:“累麼?”如此露骨的話我的臉騰的下紅了,將頭埋進他的脖頸間,用牙齒輕輕咬了咬。
隱隱說我今天氣色頂好,好像自從我嫁給君繇後第一次看上去如此精神奕奕,好像得到了這世間最美好的寶貝。我說是啊!昨夜我完成了一個華麗的轉變,從此以後我只是君繇的人,原來只是心屬於他,現在身亦是。
王嬤嬤將小沐風抱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小白自從我同君繇重修舊好後一直住在王嬤嬤那裡,它喜歡小沐風,所以總是去那裡逗弄他。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君繇不是一直在防備我們麼?可爲什麼他會讓危險的小白去接近沐風?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因爲我愛君繇,所以不會去傷害他,也就不會傷害他的孩子。儘管那孩子是沈爲君帶給他的。
小沐風已經的快兩個月了,小胳膊小腿都胖乎乎的極爲可愛,被奶孃抱過來的時候就轉過頭來看着我咧嘴一笑,好像知道我是他孃親母妃一般。兩隻如同蓮藕一般白嫩的小胳膊揮動着,我輕輕的自奶孃手中接過抱在懷裡,看似小小實際上還蠻重的。
在他如同凝脂白玉的臉上親了親,小糰子就吐出一個泡泡啵的碎掉,小白從小几上跳到我的肩膀上對着小糰子比劃一番,小糰子就很給面子的咯咯嬌笑,小手揮舞着要抓小白。
這些日子小白很聽話的吃了睡睡了吃,彷彿又回到還在聊華城的家中那般,沒有紛爭沒有不信任,周圍的一切都好像不用防備,生活簡單而又平淡。
君繇走進來的時候小白正在小几上搖着屁股跳狐狸舞逗我跟小沐風。小沐風很配合的舞動着襁褓裡的小手,小小的他力氣大的驚人。我們被小白逗的哈哈大笑,小沐風也咯咯的笑,屋子裡的氣氛溫馨而寧靜,傍晚的夕陽透過窗戶斜斜的灑在地上,散碎了一地的黃金碎片。
暖爐上煨着的燕窩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將碗盅的蓋子頂的叮叮噹噹的響,如同完美的樂章。奶孃解帶爲小沐風餵了奶/水,小沐風吃飽喝足後便打着哈欠。奶孃笑道:“奴婢抱少爺下去休息罷。”說着便從我手中接過,可懷裡的小沐風一動,倏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奶孃之後卻不似之前吃奶那般親密,哇的一聲很不給面子的哭了出來。
奶孃的臉色有些尷尬,我笑道:“沒事,我不累,便哄着他睡覺罷。”親了親小沐風的臉蛋兒,他眨着眼睛含淚看着我小聲哭泣,很委屈的模樣。我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臉蛋,他咯咯的笑了笑,含住指甲吸/允起來。
“孩子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