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空間說大也大，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可能好幾天碰不上面。
但鹿悠悠完全沒這種感覺，對她來說，船的大隻體現在視覺效果上，因爲她只要出現在甲板上，總能見到顧清野的身影。
其實艦隊官兵都很忙，每天訓練、工作的時間經常要到18個小時，剩下的時間睡覺休息都來不及，根本沒功夫閒逛。
但顧清野總是抓緊一切空餘時間出現在鹿悠悠身邊，他知道他們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多。
護送撤僑隊伍抵達沙特後，他們會重返亞丁灣繼續執行護航任務，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他就算有一萬分的信心，可現實總是充滿各種意外，時間和空間纔是他最大的敵人。
於是在大多數撤僑羣衆只能自娛自樂，看天看海看魚來消磨時間，鹿悠悠有了個專職“陪聊”。
雖然每次聊得不長，時間也不固定，但顧清野的存在讓她在海上飄蕩的三天過得無比充實。
鹿悠悠從來不是扭捏的性子，感情上也並不遲鈍，顧清野的態度已經如此分明，她自然感受到了。
雖然還很朦朧，未來也充滿了不確定，但是年輕嘛，爲什麼不試一試？
“你有wx嗎？”
鹿悠悠盤腿坐在甲板上，轉過頭，清脆的聲音像一陣風似的飄進顧清野耳朵裡。
他看着眼前的二維碼，先是一愣，而後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帶手機。”
鹿悠悠恍惚聽到了海鷗的叫聲，似乎正在笑她。
很好，人生中第一次主動出擊就遭遇滑鐵盧，所以……這是拒絕的意思？
哼，不想加算了，大小姐不擺架子不等於大小姐沒有架子。
就在她眼睛眯起來準備拿腔拿調的前一秒，一隻修長的手拿走了她的手機，退出去在通訊錄裡留下了一串數字。
“這是我的電話，微信號碼也是同一個，不過得等我任務結束才能通過，對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意。”
鹿悠悠手心還燙着，剛纔接觸的一瞬間，她很難不回想起兩人在槍林彈雨中牽手狂奔的那幾分鐘。
那種堅實可靠的觸感依然殘留在她掌心，過了這麼久依然清晰。
“悠悠？”
“嗯？”鹿悠悠恍然擡頭，就見他舉着手機微笑看着她，“嗯，我知道了，沒關係……”
她迅速拿回手機，握在手裡也不打算看，身旁的視線好像有熱度，燙得她不好意思回頭。
嗷——嗷嗷——
似乎連海鷗也在看熱鬧，叫聲越來越高亢。
雖然顧清野很愛看鹿悠悠臉紅的樣子，可現在人還沒追到，他實在不敢太放肆。
“看那邊——”
“嗯？什麼？”
“那邊有條大魚。”
“哪呢哪呢？”
鹿悠悠獸醫之魂上身，一聽有大魚就抓着欄杆往外看。
她盯着風平浪靜的海面看了好一會兒，略帶懷疑地轉向顧清野，你莫不是在忽悠我？“快看！”顧清野指向船頭東北方。
只見一個碩大的身影躍出海面，濺起的浪花裡印出了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
“藍鯨？！”鹿悠悠驚呼，“它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藍鯨一般都在超過一百米的深度捕食，白天甚少浮出海面，而且紅海海域狹長，很少有鯨魚會過來。
鹿悠悠雖然是第一次來非洲，卻不是第一次來紅海，度假的時候浮潛深潛都試過，從來沒見過藍鯨，連潛水教練都說這邊少見大型魚類。
雖然學的是動物醫學，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動物她也沒見過幾次，看着在海面嬉戲的大傢伙，鹿悠悠眼裡都透着興奮。
顧清野想到曾經的虎鯨一號，如果是它，還能認出他們嗎？
聽說虎鯨大多長壽，興許它現在就生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也許還有機會見到。
“在想什麼？你們常年在海上，是不是常常能見到鯨魚？”
“也不是，我們只有巡邏的時候能長期觀察海面，其他時間大多都是在艙內工作。”
“你呢，學動物醫學應該沒少接觸這些吧？”
顧清野已經知道鹿悠悠在哪上學，學的什麼專業，恍然有種和該如此的感覺。
上輩子她就深得動物的喜歡，小灰灰和追風就不說了，犬隊那麼多狗見到她都走不動路，虎鯨一號也是初次見面就主動靠近。
好像她天生就該有這樣的親和力，選擇這個專業一點也不奇怪。
“顧隊好，鹿同志好！”
“顧隊，今天天氣真好，鹿同志祝你旅途愉快！”
“鹿同志，影音室開放了，可以看電影，找不到路的話讓顧隊帶你過去。”
幾個休假的兵哥哥捨近求遠從兩人身後“路過”，又是打招呼又是出主意，個個面色黝黑一笑就露出兩排大白牙。
第一天還沒人這麼大膽，第二天第三天總有人這麼“路過”，連鹿悠悠都習慣了。
她很少接觸軍人，像這樣吃住在一起更是從未有過，一開始臉皮稍微有點薄，後來就習慣了，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大大方方迴應。
至於大家話語中的調侃，咳咳，只要她不尷尬，臉紅就永遠追不上她。
在船上的最後一夜，鹿悠悠夢到了顧清野。
夢裡的人是他，又好像不是他，他身邊也有一個“鹿悠悠”，他們結了婚，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從青蔥歲月一直到白髮蒼蒼……
鹿悠悠醒來的時候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當她看清艙室內熟悉的軍綠和深藍，立刻把被子拉到頭上。
完了，她沒救了！
這還沒怎麼着呢，她已經在夢裡把兵哥哥拐回了家！
吃早飯的時候她還沉浸在夢境的餘韻裡，平時夢到什麼都是起來就忘，偏偏今天反過來了，腦子裡的畫面越來越清晰。
她一走上甲板，視線已經自動鎖定到前方的高大身影上。
咋整，過去還是不過去？
剛在夢裡和人親密無間生兒育女，這會兒看見真人屬實有點臉紅心跳。
顧清野站在船頭，阿拉伯半島的海岸線已經在視野裡出現，艦隊即將靠岸，分別的時間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