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劍心聽完了張秋月整個過往,首先注意到了她提及的派出所。
末日到來之際,她也進過派出所,裡面的警察還給她展示過天賦能力排行榜。
之前只覺得這一切行爲充滿刻意,像是某個光明謀士佈局中的一環。
如今再次回想,江劍心卻又咂摸出了更深的一些東西。
——末世前的大榮共和國派出所明顯跟電視臺有密切的聯繫,甚至整個軍方都有可能是電視臺的爪牙。
只是當時的她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尚未窺見這潭渾水下的暗流涌動。
在天賦界摸爬滾打了半年有餘,江劍心才真正看清時局的真相。
戰爭聯盟不僅全面使用平安論壇,更強制成員註冊賬號,這種反常的舉措無疑昭示着其與電視臺千絲萬縷的聯繫。
而張秋月命運的轉折點,歸根結底不過是那通撥向派出所的電話。
正是這通電話,讓她進入了電視臺的視野,最終被暗箱操作作爲新鮮血液輸送給了急需人手的戰爭聯盟,由此開啓了人生的劇變。
作爲屹立在光明頂端的龐然大物,電視臺的觸鬚早已滲透進生活的每個縫隙。
在末世降臨前的歲月裡,所有超凡勢力都被隔絕在普通社會之外,唯獨電視臺與世俗的軍方體系水乳交融——這種反常的共生關係,恰恰印證了這個組織的可怖之處。
它就像一片無形的陰影,無聲地籠罩在每一個天賦者的頭頂。
從進入末世到現在,江劍心還沒看到過電視臺的具體樣子,但它的壓迫感無孔不入,讓她再一次感覺到了窒息感。
江劍心微微蹙起眉頭,不再想這個存在感過強的勢力,轉而問張秋月一些輕鬆的話題:
“那你在濱海天賦學院學的怎麼樣,你的同學對你還算友善嗎?”
第一次見到混天賦社會的普通人,江劍心不由得多了一些好奇。
說到濱海天賦學院的同學,張秋月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欣喜和甜蜜,像是回想起一段美好的曾經:
“說實話,我相比於我之前生活的普通社會,我更喜歡天賦社會。”
“哦?”
江劍心看向她。
“大人您是天賦社會長大的,可能不知道普通社會的情況。”
張秋月不知道江劍心的過往,只知道她很強,便下意識的以爲她是天賦界本地人,此時苦笑起來,向江劍心說道:
“普通社會總有性別歧視,像我父親,他天天罵我賠錢貨……可這本身就是一種辱罵性的偏見不是嗎?”
江劍心默默點頭,聽張秋月繼續說道:
“但天賦社會完全沒有這種偏見,這裡實力至上,沒人關心你是男是女,只關注你的陣營序列,而且沒有條框束縛,真的很自由。”
張秋月想起剛進入濱海天賦學院的時候,那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足以顛覆她的三觀。
彼時她作爲普通人入校,學院派人跟她簡單介紹了天賦界的情況後,便把她分到了欺詐三班,但沒跟班裡同學強調她的特殊性。本來張秋月以爲自己會在第一天受到歧視的目光,誰知班上自我介紹,全班32個欺詐師同學,介紹出了三個陣營六個序列72種性別——一整班知根知底的欺詐師,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說自己是欺詐師。
到她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普通人的過往說完,收穫到的是全班熱烈的掌聲。
黑惡園區過來的專業詐騙老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像看宗門得意弟子——大家都在瞎編自己是別的序列的,只有她別出心裁,說自己是普通人。
就這樣張秋月在一臉懵逼中開啓了自己在欺詐三班的學習生活。
濱海天賦學院要求期中體測,張秋月本來以爲會根據性別劃分男女,分別體測,沒想到人家是按照陣營序列劃分戰爭和欺詐分別體測。
信號槍一打響,男欺詐師和女欺詐師一起跑,拼的是誰的途徑有加速,誰的能力更強。
戰爭陣營不跑步,他們的體測方式是直接對打。
張秋月看過擂臺上男女戰爭對搏,互相出手狠辣、拳拳到肉,沒有對於異性的謙讓,只有對於勝利的渴望。
最重要的是——他們並不覺得男女對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高等級的戰爭會一路碾壓式的打敗低等級戰爭,一場體測結束後,他們會給勝利者起各種帶“王”帶“皇”的稱號,但不會在前面特意標註性別。
這裡的空氣是完全自由的,沒有人規定女生應該怎麼做,男生應該怎麼做——只有人說戰爭應該幹什麼,混沌應該幹什麼。
人羣根據陣營被劃歸三類,而這三類中性別平等,由天賦強度和途徑力度決定高下。
張秋月生活在普通社會,第一次見到實力至上社會的模樣。
生活在這裡的人不滿意社會中的陣營偏見和途徑歧視,覺得亂世環境總是偏袒戰爭陣營的天驕。
然而張秋月卻發現這裡除了實力之外處處公平。
從沒有一個地方能像濱海天賦學院一樣,僅用四年就重塑了她的世界觀。
她明白了原來女性也能幹很多事,所有的機遇面前女男都應當是平等的。
以前張秋月文靜不愛說話,因爲她知道太過淘氣會有人說她是嫁不出去的瘋女孩。
可這裡的女戰爭上躥下跳,皮實的像猴一樣,聽見這句話只是疑惑的問她:
“不是實力弱的跟實力強的結婚纔會叫嫁嗎?”
進入濱海天賦學院的戰爭陣營,沒有一個是弱者。她們無法理解普通社會女孩的處境,只覺得張秋月滿腦子都是古怪念頭。
而張秋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羣生活在同一世界卻因爲社會環境的不同而截然不一樣的姑娘——她們驕傲、明媚,在自己的陣營熠熠生輝。
天賦界的歷史願意爲她們書寫傳奇,沒有人會刻意遮掩她們的光芒。
這裡有運籌帷幄、算無遺漏的女謀士,也有舉旗爲徵、開疆拓土的女君王。
而所有天賦者們對此習以爲常,彷彿世界本就該如此——哪有什麼性別區分,一切都該是弱肉強食,強者爲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