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身一路搖搖晃晃,慕容瑾只聽到街旁往來的行人絡繹不絕,偶有叫賣的聲音充斥在她的耳朵裡,隨即轉了一個彎,便再沒聽到這類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瑾只覺得轎子一個驟停,外面傳來方纔那婢女熟悉的聲音:
“落轎。”
慕容瑾真到,定然是目的地到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定地從轎子中走出,看到轎子停落的地方,竟然是一個空曠的庭院,四野無人,周圍的迴廊卻是雕樑畫棟,大氣斐然。
“你家主子,就在這裡?”慕容瑾挑眉,看着身邊的婢女,問道。
“主子說了,請姑娘自行進去,他就在裡面等您。”婢女說着,指揮着方纔的轎伕,轉身離去,沒有再多說一句。
慕容瑾淡笑,朝着那走廊的盡頭走去,果然發現有個門,她將門推開,裡面別有洞天,與剛纔的荒涼大不一樣,這裡,似乎是一片世外桃源,風景優美。
冬雷國偏北,花草本不易存活,可是這片園子,似乎就是爲了證明冬雷國的天氣只不過是個笑話,裡面奇花異草無數,甚至還有一些在秋夜國還未盛開的花,這裡也能看到它們綻開的蹤影。
“南宮珏,我來了,你也不必躲躲藏藏,出來吧。”慕容瑾站在園子的中央,朝着裡面朗聲開口。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慕容瑾,這麼快,就知道是朕找你。”只聽得慕容瑾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從裡面傳來幾聲張狂的笑意,如此說着。
緊接着,便是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南宮珏從那花紅柳綠中走出,那一雙勾人的鳳眼似笑非笑,帶着一絲興味和探究的神色,一步步朝着慕容瑾走近。
“你費盡心思將我找來,不會就是讓我參觀你這個與衆不同的園子吧?”慕容瑾見到南宮珏,神色未變,挑了挑眉,問道。
“自然不是,你的來意我很清楚,找你來,無非也只是想與你談談。不過我很好奇,這一路你都在轎子裡,這裡也不像是皇宮內院,你怎麼就知道,是朕找你來的呢?”南宮珏有些好奇,於是如此開口。
“這有何難?我雖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但是我聽得見,一開始還是熱鬧的街市,人來人往,可轉瞬卻沒了聲音,整個京都,能讓百姓這般三緘其口的,除了皇宮不作他想,此其一;其二,轎子在無聲處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纔到達目的地,能容許轎子行進這麼長時間的地方必然很大,這麼的的地方,除了皇宮,沒有第二處。第三,這冬雷國,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在我剛進入冬雷國京都的時候,就發現了我的蹤跡,並且知道我想要幹什麼,還能挑中我的軟肋,讓我成功進入宮廷呢?除了你,南宮珏,沒有別人可以做到。”慕容瑾侃侃而談,似乎並沒有把南宮珏放在眼裡。
“哈哈,朕以爲,朕已經足夠神秘,可是沒想到,還是被你一眼瞧出了端倪。慕容瑾啊慕容瑾,你果然如同傳言中的一樣。”南宮珏看着慕容瑾,眼中的興趣越來越濃厚。
“傳言中的一樣?卻不知陛下從哪裡聽來的傳言呢?
”慕容瑾轉頭,看着似笑非笑的南宮珏,問道。
她一直很好奇,爲什麼南宮珏在秋夜國皇宮的時候,就暗中出手,對她使絆子,如今,南宮珏這麼神秘讓她進宮,還說如傳言中的一樣,卻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
“你可知,七年前歐陽澈差點死了?”南宮珏似乎很是好心地開口。
“你怎麼會知道?”慕容瑾臉色驟變,問道。
她記得歐陽澈說過,七年前的那場刺殺,是二皇子歐陽清安排的,爲的就是不想讓他回到京都,可是沒想到,當年她的出現,救了歐陽澈,而從那以後,歐陽清便再也沒有找到另一個能讓歐陽澈受重傷的機會。
可是這一切,南宮珏又是怎麼知道的呢?莫非,南宮珏與歐陽清也有來往?
心中正在狐疑,卻聽到南宮珏開口解釋:
“你們女人不會明白,男人之間那種惺惺相惜之感。朕和歐陽澈,當了十幾年的對手,從來都是勢均力敵,他雖未有敗績,但是在朕的手中,他也沒能討得好去。這麼些年,朕對歐陽澈的關注和了解,旁人無法想象,就是因爲這樣,讓我知道了七年前的那場刺殺,和你的存在。”
慕容瑾並未做聲,她雖然不是男子,可是她卻能夠明白,歐陽澈和南宮珏之間,這種英雄惜英雄的感受,他們雖然是敵人,但是棋逢對手,未嘗不是朋友,對於南宮珏來說,歐陽澈是他的敵人,卻也是他這一輩子想要打倒的人,同樣的,南宮珏對歐陽澈來說,亦如是。
當世之下的兩個戰場王者,他們彼此瞭解,彼此懂得,深諳對方的用兵之道,勢均力敵,旗鼓相當,可也正因爲這樣,纔會有更想征服對方的慾望,想要將對方擊敗的豪情。
“七年來,朕對歐陽澈的瞭解從來沒有停止過,同時,對你的瞭解也沒有停止過。但是很奇怪,朕只知道你曾在江湖飄搖七年,卻不知你在什麼地方,直到三年前你進宮,才讓朕知道了你的存在。”南宮珏說着,“聰明,謹慎,從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整個秋夜國皇宮,分的最清看的最透的人。”
慕容瑾聽了南宮珏的話,微微默然。若她真的如同南宮珏說的這般,她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還差點丟了性命。
“你過獎了,現在,我想知道的已經都知道了,可以說說你讓我來的目的了。”慕容瑾將自己心中那抹說不明的情緒壓下,擡頭問道。
“我的目的……慕容瑾,應該是你的目的纔對吧?孤身潛入冬雷國,你想到得到什麼?”南宮珏不答反問,盯着慕容瑾,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來,只是想拿到歐陽清與南宮琪之間來往的書信,作爲證據,呈給我秋夜國皇帝陛下看。”慕容瑾深知南宮珏已然知道自己的來意,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既然南宮珏能夠對歐陽澈的一切打聽的那麼清楚,那麼一定也知道,歐陽澈與歐陽清之間的戰爭。
“只是這樣?”南宮珏問道。
“不然你以爲還有哪樣?”慕容瑾疑惑的挑眉,對南宮珏的話
似乎很是不解。
“你是歐陽澈的未婚妻,你難道不是想幫着歐陽澈當上皇帝?”南宮珏問道。
“皇帝?你未免想太多了,對我來說,秋夜國誰當皇帝都無所謂,只要不是歐陽清就行。秋夜國不需要一個心術不正的皇帝,也不需要一個爲了帝位出賣國土和將士們的皇帝。”慕容瑾直言不諱地說着。
她並不怕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因爲她看得出來,南宮珏既然能稱得上是歐陽澈的對手,這人品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至少他配得上當歐陽澈的對手。而且到現在爲止,南宮珏也沒有爲難她,想來,事情應該有轉圜的餘地。
“若是我將書信交給你,你可以給我什麼?你知道,要是歐陽清當上了皇帝,我冬雷國得到的,就是十座城池。”南宮珏如此說着。
“你想要什麼?我想不出有什麼,比十座城池價值更重,我也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慕容瑾說道。
“不,有一樣東西,你能拿出來,並且,比這十座城池,更寶貴。”南宮珏賣了關子,說道。
“不知皇帝陛下說的是什麼呢?”
“你。”
“你說什麼?”慕容瑾似是沒有聽清般地,看着南宮珏。
“你留下,朕將書信交到歐陽澈的手上。結果一樣。”南宮珏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留下?”慕容瑾似乎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說法,嗤笑一聲,再次開口,“陛下,敢問您這冬雷國的皇宮,是卻丫鬟還是卻宮女?我不過是一個庶女,還是一個已經和相府脫離了關係的庶女,留在冬雷國又能幹什麼?”
“朕這皇宮,不缺宮女不缺丫鬟,但是缺一個皇后。慕容瑾,你留下,當朕的皇后,朕便將這書信交給歐陽澈,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這些書信就再無見天日的那一天,而你們,也永遠找不到有力的證據,來扳倒歐陽清。到那個時候,即便你和歐陽澈本事再大,也無法勝過已經登上帝位的歐陽清,那個時候,朕得到的,不只是秋夜國的十座城池,而是整個秋夜國的江山!~”南宮珏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說道。
慕容瑾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明白,歐陽清一旦得勢,登上帝位,那麼歐陽澈就斷斷沒有活命的機會,沒了歐陽澈的秋夜國,就像是沒有了爪子和牙齒的老虎,任人欺凌。到那個時候,南宮珏揮師南下,秋夜國又怎麼是冬雷國的對手?到那個時候,南宮珏吞併秋夜國,只不過是旦夕之間。
可是……
慕容瑾一陣沉默,南宮珏讓她留下的目的,是想讓她成爲冬雷國的皇后。她從來不認爲南宮珏但憑几句傳言就愛上她,如今這樣說,也不過是對她的興趣而已,等興趣過了,一切也就不一樣了。
“怎麼,不答應?沒關係,朕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後你若是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朕便按照方纔說的,讓那些書信,永不見天日。”南宮珏說着,低笑一聲,再次開口,“來人,請慕容姑娘到碧芷宮,好生招待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