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在元承灝和景王之間,太皇太后心裡,必然會有所依的。
楊將軍親自送了我們回宮,乾元宮裡,卻並沒有瞧見常公公的身影。我只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常公公不在,那麼雲眉呢?是否也不在馨禾宮?
這些,意味着什麼,我心裡自然是明白的。
皇上寢宮內,太皇太后端正地坐着等我們進去。
侍衛扶了元承灝入內,太皇太后到底是吃驚了,絲衣忙扶她起身:“皇上怎麼了?”
景王從容而答:“回太皇太后,大夫說,皇上這是心裡鬱結,纔會病了。”
太皇太后哼了聲,大聲道:“去給哀家宣太醫來!”她是不信元承灝竟真的病了。
景王也不攔着,只道:“臣將皇上送回來,就先回了。臣告退。”
太皇太后也顧不及他,有些氣憤地回身坐了。我有些侷促地站着,此刻也不敢說要回去的話。怕一說,太皇太后想起我來,就要給我治罪了。
太醫來了,在殿外候着。
元承灝突然開口叫:“常渠。”
“那奴才,哀家叫人給關起來了。”
他倒是不懼:“朕只習慣他伺候的。”
太皇太后冷笑着:“皇上犯錯,就是那些奴才教唆的,如此混賬,必是要嚴懲的!”
他笑着:“朕連要個奴才都做不得主,也罷,朕身子不適,皇祖母也說了,歇朝幾日。朕已經和六叔說好了,讓他暫時幫朕處理政要。”
太皇太后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皇上說什麼?”
他不以爲然道:“皇祖母急什麼,六叔在京也不會久,就這麼些日子而已。”
“皇上這是引狼入室!”她激動得快要忘了我還站在邊上。
“這話怎麼說?”
“皇上就不怕他篡權!”
他忽而撐起身子反問:“朕還有權給他篡麼?”
“你……”太皇太后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指着他的手不住地顫抖起來。
絲衣忙扶住她,小聲勸:“太皇太后息怒,皇上還小,不懂事。”
元承灝卻還要說:“姑姑還是先扶太皇太后回去,朕也乏了,要休息。”
太皇太后哪裡肯走,敲敲桌面,怒着開口:“胡鬧!此事哀家絕不同意!”
他也不和她爭辯,只朝外頭道:“來人,去把常渠給朕找來。”
我看了看太皇太后,她也不再說要嚴懲常公公的話了,她是默認了。
他又問絲衣:“朕想問姑姑,何爲冠禮?”
絲衣怔了下,終是答:“男子二十弱冠,當行冠禮,也做成年禮。”
“可是西周男子都需行之禮?”
“是。”
他點了頭:“皇祖母,您說姑姑的話對麼?”
太皇太后的臉色有些鐵青,良久良久,才悶悶地“嗯”了一聲。我這才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二十弱冠,他明年就弱冠了,行了冠禮,皇上就要親政了。
想必之前,太皇太后定是用種種理由推脫,比如,天子行冠禮不能與百姓同日而語云云。
元承灝用景王相逼,這一招,真是又狠又準。
“讓景王涉政的事免了。”太皇太后又提醒了他一次。
他笑道:“此事,朕既開了口,就不能出爾反爾。就兩天,讓他幫着看看奏章,禹王封地不是一座橋塌了,奏請朝廷需要撥款麼?朕想,不如就交給景王處理了。”
瞧着他,他還真是什麼好處都不放過。想來禹王那邊開了大口,他不想撥款,又不好拒絕。此刻交給景王再適合不過了,同樣是王爺,景王是不會多給禹王好處的。而元承灝臥病爲藉口,倒是將這棘手的事拋了出去了。禹王心裡記恨的,只會是景王,而不會是元承灝。
太皇太后這才覺得上了當,此刻,卻也說不出什麼。
皇上,是她一手培養的,這般攻於心計,她該欣慰還是如何,怕是隻有她自己才清楚。
我很慶幸太皇太后沒有空顧及我,倒是元承灝開了口讓我回宮去。出來的時候,瞧見常公公,太皇太后倒也只是關了他,並沒有責罰。我的心這才放下了些許,那麼,雲眉也該沒事。
獨自回去,行了一段路,似乎聽見身後有人。尚未來得及轉過身,身子已經被人狠狠地拖進一側的花叢,緊接着,那聲音傳來:“如果不想明日傳出昭儀娘娘私通他人的事情,就不許叫!”我的嘴被人捂住了,那人接着道,“《凌波》的秘密……嘖嘖!”
第四卷 鳳棲銅雀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