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侯在外頭,他叫着回宮,口氣很是不好。誰都不敢上前,誰都不敢攔着他。
我沒有上前,只遠遠地跟着。常公公瞧見了我,卻是什麼都不敢說。
“二小姐。”雲眉從後面拉住了我,搖着頭,“我們回去可好?”我知道,她是怕了,怕此刻的元承灝會遷怒到我的頭上。
可是,我無法停下腳步來。
我也說不清楚爲何,只是,停不下來。
御駕在前面行了一段路,又突然停住了。我吃了一驚,見常公公靠近那窗口,點着頭,又轉身往回跑去。而御駕,再次行進。
“常公公。”我叫住了他。
他只急着擦了把汗,朝我道:“小主什麼也別問了,奴才趕着回儲鈺宮問問帝姬的情況,還得回皇上的話呢。”他說着,加快了步子跑去。
元承灝,是關心帝姬的。可,又究竟是什麼事,讓他親手傷了帝姬?
我咬着脣,目光順着御駕而去。
方纔在屋內,只他與帝姬二人,若是姝玉帝姬自個兒貪玩受了傷,他必然不會是這種表情。姚修容也是聰明人,是以,她方纔什麼都沒有問,只一個勁地安慰着帝姬別哭。
我想,姚修容是不敢問。
穿過御花園的時候,御駕再次停了下來。他下來,誰也不讓跟着。我朝他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內湖。
我彷彿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麼。
“雲眉,不必跟了。”吩咐着,從一旁的小道朝那湖邊而去。
他只在湖邊站了會兒,然後蹲下身去,將沾着鮮血的手浸入水中。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湖面,我不知他究竟是在看着,還是在想着什麼。
略微靠得近了些。
他突然開口:“你好大的膽子。”說話的時候,他並不曾擡眸,而我,不會傻到以爲他呵斥的是另一個人。
握緊了手中的帕子,走上前,從容開口:“臣妾只是,看看皇上是否安好?”
“朕很好。”他說得有些憤恨。
我點了點頭,依舊上前幾步,鼓起勇氣開口:“帝姬會沒事的。”
明顯瞧見他的身子略滯,他的雙手已從水中抽出,然後起身。修長的指尖,除了滴落下來的水漬,再無其他。他輕握了握,負於身後。
有些緊張地垂下眼瞼,目光,只落於自己的絲屢之上。
良久良久,聽他並未說話。用了餘光,卻瞧見他已經轉身,那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的內湖之上。荷葉的翠色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愈發地嫩了。點綴在其間的蓮花,隨着風輕輕搖曳着。
男子突然開口:“這樣的景緻,覺得熟悉麼?”
我吃了一驚,將目光收回,落在他的背上。
聽他又道:“渝州堰湖上,那*的《凌波》。”這句話,從他的口中緩緩道出的時候,我的心已然不自覺地揪起來。
可我總覺得此情此景卻是如此的不搭調。
他疼愛的帝姬受了傷,他卻在這裡和我談論着《凌波》的事情。不,確切地說,是我姐姐。彷彿方纔在儲鈺宮的時候並不曾發生過一般。
既然,是他提及的,那麼於我而言,真是個好機會。
朝他跪下了,開口:“請皇上放過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