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若是像剛纔那樣暴躁、崩潰、發狂……他們都能理解。
可像這樣不肯接受現實的樣子更讓人難受。
他看着非常正常，可所有人心裡皆是震顫。
四爺這……莫不是瘋了嗎？
人執着到一定程度，總會把自己逼瘋的。
和碩側福晉怕是四爺永遠的劫，過不去了……
四爺只輕輕的敘述着，他那張平時一直板着的冷漠的臉，此時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是那麼的溫柔動人，他的眼睛裡彷彿含着無數包容的水光一般，寵溺的看着暖榻上安靜躺着的女人。
聲音輕而緩，生怕驚動了她：“你們看，她睡着的樣子多恬靜啊，彷彿像是另一個人一般……”
“她平常的時候非常吵，總喜歡鬧騰，在我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笑聲也如銀鈴一般……非常深刻的印在我的腦子裡。”
“我有時候在外辦公，偶爾會出神，似乎聽到了她的笑，可等靜下來，再仔細聽，又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
四爺原本充滿希望、故作淡定祥和的神色，驟然因爲他最後那句話漸漸的暗了下來。
變得憂鬱。
周遭始終縈繞着的那種悲傷正一點點的淹沒着他……
他看向女子溫柔寵溺的眼神，也逐漸帶着哀傷悲痛。
嘴角強硬的掛着笑，可那種極力勉強的笑意看着更是慘絕。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他如何的僞裝都改變不了他眼神中無法抑制的痛。
李衛站得離他很近，清楚的看見了他眼底的哀傷，那脣角的笑意更是牽扯的人心酸。
李衛覺得自己不是個矯情的人，一輩子也很少哭，除非是玩兒無賴的時候，可他此時竟緊緊的繃着嘴，流出了淚來。
呀呀個呸的……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皇帝老子幹什麼呢！！！
李衛紅着眼睛，怨念的看了眼皇上。
康熙爺在內殿批着奏摺，似乎並不知道這邊的情況。
他那張臉威嚴而冷漠，永遠是那麼的鎮定、嚴峻。
李衛此時真是恨透了他這種冷血無情的人！
上位者都不把人命當人命是怎麼滴！？
說試就試啊！！！
李衛厭惡透了這種人！
可他人微言輕，就是個小老百姓，還啥也不會，什麼都做不了！！
李衛收回了自己憎恨的眼神，癟着嘴，吸了吸鼻涕，看向四爺。
他看到四爺顫抖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指尖顫顫巍巍的去觸和碩側福晉的鼻息處。
可還差一點距離，他就不敢再試探下去了。
李衛知道。
他這麼粗糙的人竟也能感同身受了。
跟大災時所有的難民都會做的動作一樣，試探着身邊的親人是否還活着。
這一探下去，有氣兒就是希望，沒氣兒就是徹底的絕望了！！
李衛看着四爺的手斷斷續續的想要碰又不敢碰，心也被他提着，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最終，四爺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希望。
他收回了手，輕撫她的臉龐，一寸寸的小心劃過……
而後對着她道了句：“然然，咱們回家，爺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