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聞到這兒,道:“不穿綾羅,不戴首飾,不能沾葷腥,一天只吃兩頓飯,早晚皆是稀粥配饅頭,再兩個醃菜,是這意思?”
紫嫣肯定地點頭。
沐容脣角一揚,露出幾分笑意,“李老孃身邊還有服侍的丫頭?”
她不是真正的沈容,只是因承了沈容的軀體幾載,想替沈容做一些,因認識沈容,她給了沈宛三百萬兩銀子,又在沈容身上花了二百萬兩,這真真是一筆天文數字,好在她有錢,也不算白費。
“老太太,只她帶着沈寶住在佛堂,珊瑚、琥珀二人也被韋氏下令配人,配的是大房的年輕管事,大家都說,許的人也是不錯的,還贊韋氏賢惠。”
老太太李二花被禁足佛堂,不能邁出佛堂一步,要她以節婦之矩自省,甚至還令人用大鎖封了佛堂,每日飯菜都從佛堂的孔洞裡送進去。
沐容道:“櫻姬這次的差事辦得很好,姑娘看要不要向分堂請恩,好好賞她。”
石英便是櫻姬尋來的人,但事情原是紫嫣安排下去的,未名山莊的人要給沈五娘報仇,就合計了一回,定下策略後,分頭行動。
櫻姬夫人,其實是未名山莊巾幗樓的弟子,她是山莊安排到大週二皇子的細作,專門打探大周朝堂的動向與外頭人不曉的內幕。
紫嫣等人用的是“替本門弟子報仇”的名義,這是他們門中人有情有義,櫻姬主動接下任務。
“賞二十萬兩銀子!若有分堂衆弟子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沐容移着碎步,“沈家之事,就此了結。託人側面問問沈五娘之意……罷了,告訴衆人,此次本門替沈五娘治傷,一旦恢復容顏,就與本門恩義兩清,有沈五娘自請脫離本門,往後本門弟子不得爲難於她。”
沈容現下是“九天鳳凰”轉世,萬不能再做未名山莊的女弟子。沐容在她身上花銷了大筆的銀錢,雖是因她而令沈容毀容,可前世的沈容最後也是被毀去了容貌,毀她容貌的卻是沈寶與董紹安償。
紫嫣心下一沉,“主子,她得大周皇帝看重,如果有她相助……有利我們行事。”
“沈五娘此人不易掌控,早前連沈宛的話都不聽,再則,我又困她三年,再送她回家,卻讓她承受被毀容的痛苦。你敢肯定,她不會怨恨我們?我送她一個九天鳳凰的命格,讓她一步登天。世人以爲她是九天鳳凰,我們卻知真相。對於這等未知性情,善惡的女子,我們不能輕易用。
我做了沈五娘三載,給沈宛三百萬兩銀子,未名山莊又在沈五娘身上花了二百萬兩,紫嫣,雖然沈五娘被囚三年又毀容,可我們在盡力給你恢復容顏,你覺得在我宗門與她們姐妹之間,是我們欠了她們?”
天命貴女……
不是旁人,是她面前的女子。
從一開始,白真大師就告訴夜龍,“沈容是天命貴女”,因爲有她,他們這些天煞孤星命格的人就會被改命。
紫嫣揖手,“稟主子,屬下不敢!只是沐雲、沐霞二人還真以爲是主子遇難,近來傷心不已,沐霞還說再要去沈家闖闖,定要沈五娘認出她來。”
“你不妨把實情告訴她,你再教教她們,從中挑一個得力的派往西涼京城做些事。”
“屬下遵命!”
沐容又道:“我要的資料呢?”
紫嫣遞過厚厚的一個布包,“這是各國派來的文武才女才子名單,以主子的才華,若主子想勝,定然容易。”
“西涼只讓我參加琴藝賽,鬼醫要人與他鬥《沉浮》,這支曲子只順遂彈完就得兩個時辰,我是新學,要保證不錯一處,很難!”
紫嫣想到在沈容身上的二百萬兩銀子,真是太冤了。
而沐容竟然在沈宛身上砸下了三百萬兩銀子,這個金額也太巨大了。
“主子,你當初爲什麼要在沈元娘身上用那麼多銀子?”
爲什麼?她自然是將沈宛當親姐姐看待,也許是想贖罪,最後才發現,那根本就是一個別人的人生。
原來努力一場的,發現給旁人作嫁了衣裳。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許是因從她們那兒得到了問心石罷,總之誰知道呢。你我皆凡人,許多事參不透。我給她們這麼一大筆銀子,不過是想心裡好受些,而今明斷一切,反倒是輕鬆。”
紫嫣似有心事,她從不曾想過,有人的易容術會如沐容這般高超。“主子,京城店鋪的管事,多是知曉沈五娘是我門弟子,而今……沈五娘正得意,讓他們一時接受沈五娘不再是我門弟子,恐怕較難。”
“他們願意接觸的可繼續往來,就當個朋友,但不必糾結太深。我的事,你叮囑沐雲沐霞,切莫傳出去。他日時機成熟,我自會與她們重逢。”沐容輕嘆一嘆,“後日大賽,我明兒得好好計算一番。”
“明晚子時前,主子得把結果給屬下。”
“這是自然,還有下注的銀錢。”
紫嫣心下還有顧慮,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主子?
她疑惑了,但沐容着實打了內密室,又由不得她不信。
既然夜龍、鐵狼都信,她就不能懷疑主子。
沈容棄了,着實可惜,他們山莊可在她們姐妹身上花了五百萬兩銀子。
沈宛難道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本事,還那麼心安理得的受了這麼一大筆銀錢。
“主子,趙國太子進了京城,曾夜訪鳳祥閣。”
沈容被封郡主後,素月閣易名鳳祥閣,將沈宜遷入以前的素清閣,漱芳閣亦易名素華閣,沈容霸道地不許她們用“漱芳”二字,說“這是趙國碩王妃早前所住院落,你們是什麼身份,也好意思用上?”
沐容道:“紫嫣,我不再關心沈家,以前關心,是爲了不讓自己落入險境。別再盯沈家,承恩候沈家是皇親國戚門第,一門榮崇,你再盯着,我怕你引來大禍,該放手時當放手,人平安比什麼都重要,錢財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莫計錢財得失!”
錢財算什麼,她還付出了對沈宛的感情,如伍婆子畫蘭畫菊,她都是真切關心地。
畫蘭嫁了個捕快,雖說年紀大些,卻也算有個歸宿。
“伍婆子與畫菊如何了?”
“伍婆子到底不放心沈五娘,帶着畫菊又回沈家,可沈五娘反倒不放心了,讓她們簽了賣身契,這才肯留在身邊。她毀容之後,性情大變,雖有內務府打造的半邊面具,可不敢照鏡子,每日都要發幾回脾氣,伍婆子與畫菊的日子也不好過。前幾日,連伍婆子也被罰了,還有畫菊也罰得不輕。
李嬸子在沈九娘身邊服侍。
多婆子亦去了鳳祥閣,沒少背裡給伍婆子母女使絆子。
上回畫蘭回府探親,瞧伍婆子被罰,很是過意不去,可沈五娘卻道‘一個人五百兩銀子的贖銀,若她們願意,一千兩銀子就允你們帶走。’”
伍婆子念着報恩,更是兌踐諾言,她又哪裡知道沈容早就換了個靈魂。
沈容早前的脾氣就不好,而今又成了這個樣子,脾氣就更壞。
紫嫣立在一側,見沐容從箱子裡拿出了幾張紙,取了筆墨,人雖陌生,可動作熟絡,和以前一樣進行評估測算。
“京城各大店鋪與桂花詩社的衆多姑娘們一起給她捐了銀子治傷,可這幾日,沈五娘居然討了捐銀名單,說早前是捐給朝廷的,這次要捐給她。”
商戶給沈容捐錢治傷,原是紫嫣等人誤以爲那就是沐容,曾有人提議傾整個未名山莊之力也要恢復沈容的容貌。
女子的容貌是世間最無價的寶貝,天下間愛美的女子恨不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而天下的男子又恨不得天下最美的女人是自己的。可見容貌是女子,是如同性命一般的存在,這也是沈容毀容後性格大變的原因。
而現在,紫嫣等人才知,早前的沈容並不是他們的主子。
沐容微閉了雙眼,心下一麻,似有什麼從體內抽走,她往後退了幾步,再退幾步,難不成沈容就在上面某處,離她只相隔不到百丈距離,她憶起老祖宗所言,曾叮囑她從沈容身上提前取走空桑絲繩的事。“明日我會設法前去找你,沈家的密道先關閉。”
“是。”
沐容離開密室,心下痠麻的感覺陡然消失。
她必須得想過法子,將問心石給封印起來,據老祖宗所言,它應該是可以封印的。沐容想到此處,快步往西涼行館方向移去,密道路口,立着鐵狼,揖手喚了聲“主子”,不等沐容反應過來,鐵狼已然出招,拋過一柄寶劍,沐容使出飄花劍,鐵狼並不是真的與她過招,更多的是試探。
“你到底是誰?會我家主子的筆跡,還會她的飄花劍,可你的劍招,絕不比主子使得好?別說什麼你易容成沈五孃的話,我鐵狼可不會信……”
一切都太順利!
夜龍、鐵狼、紫嫣這些人可不是輕易會相信人,即便紫嫣、夜龍全信了,但鐵狼沒信,無論沐容的易容術多高超,一個人的體形怎會變化太多。
數招之後,沐容累得不輕,“鐵狼,我的武功本不如你,我是不是溶月,你可以問夜大哥,我不想解釋……”她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她捧住胸口,“噗——”的一聲,吐出口鮮血。
鐵狼一驚:“你受內傷了?”
沐容則想的是:沈容到底做了什麼?早前與問心石認主,可用的是沈容的血,雖然問心石被鳳靈所吞,讓鳳靈認主則要魂魄相融,而她魂魄離體,悲憤難當時,正好與鳳靈相融。鳳靈能吞問心石,卻未必能真正控制問心石。
鐵狼抓住沐容的手腕,“主子,你似受了極大的內傷……”
正在此刻,夜龍一閃身,近了跟前,厲喝:“鐵狼,你對主子做了什麼?你沒瞧出她臉色不對,有病在身?”
鐵狼無法解釋,難道是主子受了內傷,所以她的劍法武功退步,讓沐容盤腿坐好,兩人聯手給沐容調理內傷。
過了兩刻功夫,二人停了下來。
夜龍不解地道:“主子,你怎會中毒?”
“中毒?”沐容一臉茫然,她怎會中毒呢?
夜龍道:“如果沒猜錯,應該中毒不久,至今不足半月,還好發現及時,我與鐵狼將毒給逼出來。”
沐容搖了搖頭,中毒時間不足半月,不會是沐家中毒的,可她的吃食有大半都是從沐家帶出來的,到底是誰要害她?
吐出毒血後,沐容心頭的感覺好了許多,“我先回去了。”
夜龍與鐵狼使了個眼色。
鐵狼卻不肯離開,“大哥是不是要說三妹的事?”
“三妹一意孤行,給京城分堂惹來大麻煩,柳坊主對此極爲不滿,要不是她出主意給沈五娘捐銀子,沈五娘怎會再索要銀兩。朝廷知曉此事,御史們個個都怕開罪了未來的大周皇后娘娘,個個都不敢彈劾。
沈俊臣聽她說‘父親,本郡主得了銀子,也有你一份,你瞧家裡過得多緊巴,本郡主好歹是未來的皇后,怎能過得小家子氣。’更是厚顏無恥地府中護院管事去照着名單讓各家再備早前一樣多的銀錢,要以我之見,這有了第一次,定會有第二次。
沈五娘哪裡像我們主子,我們主子易容之時,賺的每一分錢,都是正大光明得來的,可她就會利用權勢逼迫良善……”
他們以前是殺手,可這幾年早就適應了現下的生活,做一個行走在陽光下的人。
沐容想了片刻,“讓紫嫣收拾一下去北齊分堂。以你們之見,大周分堂誰任堂主合宜。”
二人相視一望,夜龍道“柳坊主”,鐵狼卻道出“沐雲”,這雖是師兄弟,二人似在沈五孃的事上生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沐容道:“沐雲太年輕,還需磨練,提柳坊主任堂主。沐雲在京城認識的人太多,讓她去西涼避避風頭。着紫嫣把沐霞帶走,沐雲沐霞改成本來的姓名。”
鐵狼揖手道:“早前開罪主子之處,還請主子見諒。”
沐容點了一下頭,對夜龍道:“夜大哥,一切照我們早前的計劃行事。”
鐵狼轉身離去,主子最信任的人還是夜龍,夜龍是副莊主。
身後,傳來夜龍的聲音:“主子的意思,將未名山莊易名未名宗?”他頓了一下,“改爲天女宗如何?”
“你且改來試試,恐怕不出半月,綠林寨休想安寧。”
鐵狼耳力極好,天女宗?難不成沐容就是天女?夜龍與白真大師有舊,得白真大師才投了沐容,沐容又是夢周道長的弟子,與白真大師也是相熟的,這種種是不是早就現出了異樣,耳畔迴響起紫嫣的話“大哥讓我們跟着主子,說自有一番大造化,我們聽他的便是,如今這日子,雖然辛苦些,但比以前自在得多。”
*
沐容面容煞白地回到女客院,外頭天色已明。
阿碧、春香等人正在四下尋她,十郎見沐容出現,驚呼一聲“容容”,奔了過來,一把將她扶住,“你臉色爲何如此難看?”
沐容搖了搖頭,“我中毒了……”
沐十郎驚愕不少,“誰給你下毒?” WWW_тTk an_C〇
如若她知道,就不會這般焦慮。
沐十郎扶住沐容,快速往女客院方向奔去,不待秋香詢問,“請太醫,九姑娘中毒了!”
沐容昏沉沉地依在榻上,不多時,西涼才女們都聽說她中毒之時。
太醫入得女客院,瞧了一陣探不出究竟。
一位年老有太醫面露沉吟,“沐九姑娘與我國鳳祥郡主的脈像一模一樣。昨日鳳祥郡主突然中毒昏迷,我等奉令入沈府解毒,探不出究竟,今日五更,突然毒性減弱,後來不到半個時辰竟自行解毒,當真離奇。”
問心石!
難不成是她根本沒有中毒,而是因問心石之故,在沈容中毒垂危之機,她的求生***摧動了問心石,將毒氣轉到了她的身上。問心石真正的主人是沈容,而非沐容,它是被鳳靈吞食後被迫留在沐容體內。
另一位太醫道:“若沐九姑娘與鳳祥郡主中的是同一種毒,休養一日,自能得解。”
年老太醫道:“瞧姑娘的毒早前已有人替你療傷逼毒,毒性並不算重。”
沐容想着接下來的大賽,柔聲道:“有勞二位太醫。”
太醫依舊照例給沐容開了解毒的藥丸。
李冠、李睿識得了消息,已先後進了女客院,向阿碧、春香等人詢問沐容中毒真相。
沐容則在琢磨着問心石的詭異之處,沈容行事張狂,又不懂內斂、掩飾,又有大周皇帝的“未來皇后”旨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置她死地,先不說二皇子、九皇子的嫡妃,六皇子的正妃也容她不得。
未立太子,先被立爲太子妃,更是至德帝許諾的未來皇后,而這些皇子正妃們便只能得到一個“貴妃”的名分,這讓她們如何甘心,她們的孃家哪個不是權勢滔天的,誰又會甘心將自己的嫡妻位恭手相讓。
沐容撐着病體坐到案前,令秋香硯了墨,這次用的是左手寫字,每一個字皆熱情洋溢,很快寫了一封信,“告訴二爺,請他親筆將此封信送到報國寺交給清覺和尚,託清覺和尚務必交給悟明大師,若是白真大師在,交給他也使得。要快!能救我的,許就他們。”
清覺,是報國寺住持方丈悟明的弟子,沐容還是沈容時,清覺就視她若妹,私下裡沒少幫襯,一方面是清覺認爲沈容不容易,一則更是敬重沈容的才學。悟明大師欣賞有才華的後生,清覺多少也受了悟明大師的一些影響。
“姑娘!”秋香輕呼一聲。
阿碧啐罵道:“姑娘病得這麼重,既是姑娘如此吩咐,你快去找二爺,叫他照姑娘的話去做,要快!”
沐容昏沉沉地睡熟,在撕心裂肺的灼熱、蝕骨之痛中,她失去了知覺,痛得忘了時間,忘了空間,也忘記了思緒,這是要死了嗎?
真沒想到,她居然會替沈容而死。
而因問心石錯認了主人,把沈容身上的毒氣過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想死!若在這裡沒了,是否可以回到現代社會?然而,答案是肯定的:她回不去了!真正的沐容靈魂回去了,她纔是屬於這裡的。
許是心有不甘,又或是她想回現代社會的念頭太重,她只覺渾身沉重又痠痛,隱約間似真的看到了現代社會,她看到了喬尼與現代的沐容手捧着一大束的鮮花,走在M國的公墓之間,在一個墓碑前站住了身體,她輕柔地道:“學長,她愛了你這麼多年,可你一直都沒回應她。沒想到,在她生死關頭,你會推開她,搶了定時炸/彈爲替她而死,你還是喜歡她的吧……”
現代沐容嘴裡的“她”,便是指以前的沐容。
靈魂易換,回到屬於自己的生活。
沐容在這一剎那,才豁然明白,昔日明明必死的自己,原來是被她愛戀數年的學長所救,他們是搭檔、是學長學妹,是朋友,更是她許付真心的男子,他爲她而死,用他的死迴應了她的情。
他沒了,可她卻活了下來。
沐容雖不知在生死攸關之時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現代社會的學長沒了。而後來的沐容愛上的人是喬尼,否則現代的沐容不會選擇與喬尼訂婚。
一切,都終了。
現代,她回不去。
她就在亂世之中堅強地活下去,一步步完成她自己的使命。雖然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一開始不是做回沐容,而是要做沈容,但她相信,這一切冥冥之中定然有答案。
*
報國寺。
沐容靜靜地躺在後山的木屋禪房之內,一張小臉蒼白無血,雙眸緊合,悟明與白真正雙手合手誦經,嗡嗡嚶嚶,聲音如好聽的清泉,似平靜的春日湖面,令人感到溫暖而熟悉,還能安寧靈魂。
沐容的睫羽彷彿兩片漂亮的蟬翼,又似兩把漂亮的小扇,顫了兩下,啓開之後,露出明珠般的眸子,看着面前熟悉的二人,心頭一暖:“白爺爺!明爺爺……”
她又活過來了!
這是又渡過一劫,劫後餘生,看到故人,她歡喜,她感動。
禪房裡只得白真與悟明二人。
悟明大師看着熟悉的字跡卻完全陌生的面容,眼裡有着迷茫:這個小姑娘,怎會有沈容的筆跡。
自從沈容毀容後,再沒來回寺裡。
當初悟明占卜,算到了沈容有劫,卻不知這劫來自何處。
白真大師則早已瞭然於胸。
二位大師面上皆有倦容,她能醒過來,定是他們動功替她療毒,可這種疼痛還在。
第165-166章 沈家榮寵(二章 合一)
沐容面露茫然,呢喃細語道:“我原是沐容,不知出了什麼事,靈魂錯附到沈容身上。小說那是五年多前的臘月初六,沈容患了一場重病,昏昏沉沉,將我的靈魂吸到她身上攖。
今年上元佳節,一場大火,令我魂魄離開沈容之軀,而沈容的靈魂亦歸本體。
白爺爺,你還記得當年你在鹹城外小廟與我相遇,你給我的那枚鳳石吊墜麼,上元佳節的大火中它化成一條火鳳凰。在我悲憤難當,魂魄離體時與我魂魄融爲一體,它沖天而起吞了問心石。
可問心石所認的主人是沈容。半月前,有人下毒害沈容,就在昨晚,沈容毒發摧動問心石的靈力,將毒氣渡到我的體內。我感覺到身體裡的毒發之苦,那不是一種毒,至少是三種毒物。
沐容這一次許真的命劫難逃,我在臨死前,想見見白爺爺、明爺爺,我求求你們,將問心石、鳳石從我體內誘出。問心石絕不能落到邪惡之人的手裡,否則天下蒼生將會生靈荼炭,民不聊生。
問心石、鳳石、佛骨笛、空桑絲繩我都見過,空桑絲繩在沈容身上,另三樣皆在我身。我一己私念,曾想貪下問心石,又怕引來江湖廝殺。我僞造問心石,也只是想避開災禍。問心石這樣的聖物原該回歸寺廟,爲蒼生祈福,而我卻用沈容之血與它認主。”
未名莊衆人亦得到沐容中毒昏迷的消息,夜龍潛入報國寺,聽沐容與白真、悟明喃喃細語。
空中人影一掠,一個白袍老道出現視野,他站在外頭,“夢周來訪,白真、悟明可見?”也不管二人應是不應,推開禪房的門,見沐容躺在地上,他蹙了蹙眉,“臭丫頭,你離開晉陽,我不是告訴你儘快向沈容討回空桑絲繩,唉,你怎不聽我所言,絲繩如橋,上面有你靈魂氣息,定會將她所受之毒引到你的身上,你傻啊!還自以爲是,以爲問心石作怪,問心石乃是道家聖物,怎會護惡人……”
問心石是道家聖物,最是神聖之物,定會護佑主人。
“佛骨笛是佛家聖物,我要還給佛門;問心石既是道家聖物,老祖宗取走吧。非凡世之物只能造福蒼生,更不可爲禍生靈……”
此次,救她的是佛家,她欠了悟明、白真一個人情。所謂的寶貝此次更是害她莫名代人受過,還險些丟了性命,她的命只得一條,沈容現下行事張狂,在大周京城不知道開罪了多少人,盼着沈容死的不知凡幾,往後要給她下毒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沐容此次僥倖保住一條命。這次是她在大周京城,而碰巧白真大師還在報國寺,若下次運氣不好,說不準就丟了性命償。
爲了保命,她寧可放棄問心石、鳳石這樣難得一見的寶貝。
但她,卻說得一副大愛蒼生的樣子,連她自己都要暗自佩服了。
獻出寶物,她是真心的。一是感謝二位大師救她一命,一則是她將寶貝當成禍害般給拋出去。
人只有活着,纔可以創造財富,如果命都沒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惘然。
沐容說完,似帶走她身上所有的的氣力,眼皮垂了又垂再度合上。
夢周問道:“她的意思,你們可贊同?這幾樣聖物原是她尋到的,她要奉還佛門、道家,且依她。現下,難的是如何取出問心石。”
即便是夢周也沒有拒絕聖物迴歸道門之理,何況這不是他要求,而是物主的本心,更有物歸還主之意。
白真大師道:“空桑絲繩可縛問心石,此物在沈五娘身上?”
夢周垂下眼簾,“沈五娘冤氣沖天,可不是善主兒。沈五娘若再張狂下去,不僅會害沐九娘,也會害她自己。你們倆誰去取空桑絲繩?”
白真、夢周齊刷刷看着悟明。
悟明怔了片刻,“爲何不是道長前往?”
幾年前,讓他去沈府說了一番讓沈容入府靜修的話,這次又是他,他是大師,可不是外頭的神棍。此乃佛門,不是道觀,夢周說話半點也沒拿他們當外人,竟然使喚上了,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夢周道:“我幫丫頭找到佛門聖物,你當心存感激,幫貧道尋回問心石,想來大師當是義不容辭。”
悟明微蹙眉頭:兩截笛子不像是佛骨,可他又辯不出到底是何物。
夢周道:“聖物只認有緣人,可一旦認主,它們也會有糊塗的時候,就像這次,原本中毒的是沈容,問心石卻借空桑絲繩之力,將毒氣渡到沐九娘身上,沐九娘身上的毒已浸五腑內臟,我與白真替她解毒,不是你去難道我們去?”
悟明沒想傳說中的道家第一高人夢周,居然還是個賴皮,嘴皮子上的功夫不錯。
推脫說不去,這不是悟明的風格,這些年悟明也是將沐容當成一個孫女般看待。
早前,爲留沈五娘在寺中清修,實則習字練武,他也去過一次,再讓他去一回又何妨。佛骨笛要回佛門,對整個佛門來說,這是一件功德圓滿之事。
夜龍已立在門外,“白大師,弟子願奪回空桑絲繩。”
夢周惱道:“奪?必須得它的主人甘願交出,否則它不會離開,你當是尋常繩子,這是一件天地寶物。”
悟明唸了聲“阿彌陀佛”,若非要取回“佛門聖物”,再則他與沐容也曾朝夕相處過兩載半,拿這孩子當晚輩,他不能不出手救人。
他帶了兩個弟子,騎馬離了報國寺,在承恩候府門前下馬。
對着門房唸了聲“阿彌陀佛”,“通稟你家太太、郡主,貧僧悟明前來拜訪,有要事相稟!”
三年前來過一回,再度來到此地,還是原來的地方,卻掛了新的匾額——承恩候府。
*
鳳祥閣。
曾經的素月閣掛上了新的匾額,就連閣樓裡所有的飾物都是新的,其間還有些宮裡賞賜的好東西:一對藍花白瓷瓶,窗垂淺藍色輕紗,煙青色的富貴花紋圖飾,既大方富貴,又不失典雅別緻。
沈容半躺涼榻,正大口地吃着水果,“畫菊,你在說什麼?報國寺的住持大師悟明要見我?”
“已見過候爺和夫人,郡主要不要見?”
沈容反問:“他如果能讓我恢復美貌,我就見他。”對她而言,天大的事就是恢復她的容貌,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迷迷糊糊缺失三年的記憶不說,醒來之時就是毀容之痛,死裡逃生,唯一的好處是她沈容也有名動天下之時——九天鳳凰轉世、未來的皇后,要多風光有多風光,就連皇帝也給她封了個“風祥郡主”,順帶封了她“太子妃”。
丈夫是誰,她不知道,但一定是皇子。
皇子們還在爭奪儲君之位,而沈容卻成了太子妃。
畫菊凝了一下,規規矩矩地道:“悟明大師問,郡主遭遇火災醒來時,脖子是不是有一根帶血的絲繩,任郡主如何清洗,這絲繩都不褪色?大師說,絲繩乃有魂魄所附,若有他相伴,只怕郡主還會遭遇諸多麻煩。
大師還問,郡主這些日子是不是常做一些稀奇古怪之夢,但那夢境非你所經歷,應是那魂魄所歷之事……”
沈容原還張狂着,聽到畫菊的話,心下一陣發瘮,顫着手指着錦盒,“帶血紅繩古怪得很,你快拿走!拿走!定是有鬼!”
旁人不曉,可沈容知道的,她醒來時,就發現脖子有那根帶血紅繩,關於這繩子的記憶,貌似很小的時候她便有這樣的物件,一根晶瑩剔透的白雪繩上繫了一個玉佛,可現下,白雪繩變成了一根帶繩,還有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而玉佛早已不知蹤影。
那日,她很是討厭這繩子摘下來要丟掉,明明拋到荷塘,可第二天醒來,猛然發現自己的脖子又有,她嚇了一跳,還問伍婆子、多婆子二人“是不是你們把這破繩子給我尋回來”,兩人皆是否認。
再後來,她在入宮拜見太后皇后時,將這繩子丟到街上,待次日醒來,又出現在她脖子上,她嚇了個半死,將繩子摘下,鎖下了盒子裡,指着繩子大罵“該死的破繩子,我丟不掉你,你不許再回到我脖子上,否則,我定要剪!剪!剪!將你剪成渣渣!”
她剪過,可怎麼也剪不斷。
她丟火裡燒,居然也不怕燒。
最後她嚇唬着說:“再敢回我脖子,我就把你一根根地抽出來。”許是它看的聽得懂,竟然不再回她脖子上,而是乖乖呆在盒子裡。
畫菊又道:“悟明大師道,此物必要郡主親自送他手上,否則魂魄會以爲你依舊喜歡她,不會接受法事超渡。”
太詭異了!
沈容原不想的,想到近來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她夢到自己坐在一個大房子裡,與一羣長得凶神惡煞,甚至臉戴面具的人談笑風生,她只要四下裡一望,看到那些人的容貌,就能嚇得半死。
再就是,她居然夢到自己被家裡所棄,送到寺廟,一直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吊着手肘練字,又比如學劍法。
她是文臣之女,纔不要做那些呢。
沈容指了指錦盒,“伍婆婆,把盒子遞給我。”
伍婆子抱了盒子,打開盒蓋,即例沈容訓她、罵她,她當時生氣,過後又很快原諒了沈容,沈容用手將血色絲繩套在手腕上,行路如風地往桂安院奔去。
悟明大師還在,沈容福了福身,“見過悟明大師!”她像丟一件破物般將東西遞了過來,“大師,這破繩子我不要了,你趕緊帶走。我說怎的如此邪門,我丟了兩回,第二天她自己就又回來了。”
沈俊臣驚道:“容兒,此等大事,你怎不告訴爲父。”
沈容睨了一眼,對於現下享受的待遇,她很知足,她不喜老太太,可老太太居然破天荒地關心她,還給她做鞋穿;她不喜沈寶,現在沈寶巴結討好她,跟個小丫環似的,她說幹什麼,沈寶就幹什麼,連半個不字都不會拒絕;還有沈憲,更是將她奉若神靈一般,成了她的小嘍羅。
她現在就是沈家的公主,她說一不二,府中上下都捧着她,這是她過往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一覺醒來,潘氏沒了、李氏沒了,甚至於連沈俊來也被定下了大罪,現下沈容才知道,她的親孃、胞兄都是被害死的,她恨不得將這些害人的千刀萬剮。就如沈寶,如今怎麼討好她,她都覺得厭惡。
心情好了,逗哄沈寶、沈宜等姐妹幾句。
心情不好,抓住誰就訓斥一頓。
反正她沈容現在是沈家一等一的尊貴人,就是沈俊臣恨不得拿她當活菩薩供奉在手掌心裡,沈俊臣哄着她、巴結討好着,其他人更是如此。
悟明大師唸了聲“阿彌陀佛”,又合手誦道:“善哉善哉!小施主怨氣頗重,當多抄幾本佛經……”
沈容當即大喝:“本郡主乃九天鳳凰轉世,我有什麼怨氣?本郡主正常得很,別當你說破繩子邪性,你幫了我,我就得聽你的。”這僧人從哪裡來的,還是報國寺的高僧,要不是當今皇帝、太后都信佛,沈容當即就罵開了,“你們報國寺的出家人,不就是爲世人祈福保平安的,這種驅邪抓鬼之事,原是你們份內事。待本郡主做了皇后,一定讓你們報國寺香火鼎盛……”
悟明大師心下哀嘆,不比不知道,沐容是個勤奮善良,再看看這沈容,簡直就是囂張跋扈,他悟明在整個大周人人敬重,便是太后也是禮遇。他是和尚自不將世人的好惡放在心人,可瞧沈容這舉手投足,那犀厲囂張的眼神,哪裡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悟明道:“小施主,還當善待他人,方有福報。”合手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大和尚,越說越過分,快走!快走!如果想要香錢,待他日我們府收了孝敬,自少不了你們報國寺。”
想到這血色繩子上有邪物,沈容就滲得慌,還是趕緊的離開。
清覺心下不快,催促道:“師父,我們得回寺了,白師伯和夢周道長還等着你呢。”
沈俊臣驚道:“夢周道長?可是終南山的夢周道長?”
清覺應聲“正是”,“今日夢周道長到訪,可我師父念着你們沈家之事,就先過來了。”
悟明大師念聲佛語,帶着兩個小和尚離了承恩候府。
韋氏待人走遠,方輕聲道:“五娘,悟明大師是得道高僧,太后皇上也是敬重的,你要禮敬。”
沈容嚷道:“你這女人我喚你一聲母親,你就騎我頭上了,要不是聽她們說,你待我是真心,我纔不會讓朝廷封你做承恩候夫人,還讓你生的兒子襲爵……”
她說完了話,拂袖而去。
沈俊臣責怪道:“五娘性子剛烈,嘴不饒人,但心是善良的。”
“我與她一個晚輩計較?你也太小瞧了我去。她被毀容貌,性情大變,待鬼醫給她治好臉,她定會回到以前那個乖巧知事的沈五娘。”
這不過是韋氏的期盼,沈俊臣還巴不得沈容永遠這樣,她越是大咧,就越是好掌控,他的志向可不是現在這樣,要是能封郡王什麼就更好。
夢周道長在報國寺,他得立馬進宮稟報皇上,不,是稟報給二皇子,他得先拍好未來女婿的馬屁。二皇子可是承諾過:若他爲儲君,他會娶沈容爲太子妃,也會如約至德帝旨意,封沈容爲皇后,甚至還會立沈容所出的兒子做太子。
沈俊臣只覺活了幾十年,從未現下這般風光過,他的官位升了,他的爵位有了,就連給他添堵的沈俊來也要被斬頭了。惹事、失德、失名聲的潘氏沒了,就連李氏也都沒了,這個家就數他最得意,便是李老孃早就懊悔早前待他們大房不好,而今可是處處向着大房,恨不得將早前虧欠的全都彌補上。
沈宜、沈家薇、沈家莉姐妹三人現在都是鄉君了,人稱宜鄉君、薇鄉君、莉鄉君,就連沈寶也封了個鄉君,鄉君在別人家稀罕,在沈家就跟白菜蘿蔔似的,這有封賞的身份全都是仗了家中出了一個九天鳳凰的沈容。
沈寒沒封上,原因是沈容根本就沒有對她的記憶,待封完之後,才知二房有這麼一個人。她的記憶裡,就只記得她跟着沈宛進了陳留,再就是夢裡一些奇怪的場景和情節畫面。
沈容現在在沈府,能橫着走。不僅在沈府,在京城也能橫着走,她還敢與公主吵架,公主還得禮讓她,於是大家都說她現在的神氣模樣已遠勝公主。
沈家薇笑了又笑,“五姐姐是從桂安院過來?”她面上笑着,心下卻將沈容恨了個半死。不能表露出來,她現在的薇鄉君身份還是託沈容的福才得來的,但凡不是傻子,就必須得巴着沈容,人家可是太子妃,他日新君登基,沈容便是皇后。
仇恨,與他日的前程富貴相比,沈家薇毫不思索地選擇了後者。
有機會就報仇,沒機會就爲自己謀前程良緣。
沈容道:“就上回我說的那根奇怪繩子,寶鄉君說我幫我拿到佛堂鎮着,第二天一早她就發現不見了,結果出現在我盒子裡,剛纔報國寺的住持入府,說那繩子上附了一個魂魄,我趕緊給他帶走。”
姐妹幾個開始猜測起來。
沈家莉脫口問道:“莫不是沐雲沐霞中的一個,她們對五姐姐最是忠心……”
沈寶當即反駁道:“忠心個屁,人鬼殊途,她們忠心,倒是嚇着五妹妹了。”
有嚇人的忠僕麼?即便是鬼也不能再留。
沈家薇被沈寶嗆了話,心下不快:最討厭沈寶了,現在處處與她們姐妹在沈容面前爭寵,總想踩她們一腳。
沈寶就是活脫脫的勢力眼,變得比李老孃還快,又加上她背後有李老孃支招,就差把沈容當她親姐妹。
沈宜道:“五姐姐,你不記恨報國寺的悟明大師?早前就是他說你要去寺裡靜養,這一待就是兩年半呢。”
沈宜時不時挑唆沈容幹壞事,彷彿這樣就能替潘氏報仇。他們兄妹因爲潘氏的緣故,名聲也受了影響,直到現在沈宏沈宜的親事也沒訂下,更無人上門提親。若是沈容開罪了報國寺,下次再遇上難事,報國寺就不會再出面了,她巴不得沈容被邪物糾纏。
沈容笑道:“現在計較作甚,他日我做了皇后,再爲難報復一番。我現在爲難,他不把邪物弄走,我豈不惹上大麻煩。”
畫荷一路飛奔,近了跟前,欠身道:“郡主,趙國太子又來了!”
一個又字,難掩神色中的不耐煩。
趙熹近來可是三天兩頭的來送禮物,有時候還賴在會客廳上不懇離開,揚言非要見到沈容不可。
沈容道:“叫他把禮物放下,人可以離開。”
沈宜笑道:“五姐姐,你以前可不會輕易收他禮物的。”
小釧、小鏈從廚房取來了精緻的點心,沈寶接過,小心地擺放在花園中的石案上,“九妹妹說差了。我覺得郡主做得對,送上門的禮物,爲甚不收?這是瞧不起人,更是打人臉面的事。既便他是小國太子,郡主瞧不上也沒必要結下仇怨?連伯父都說,不可與人結怨,我們沈家雖是未來皇后之家,也要待人和善,行事恭謹有禮。”
沈家薇抿嘴不說話,她現在在桂花詩社,可是最風光體面,有許多官家小姐、富賈小姐爭着與她交好,聲聲喚着“薇鄉君”,早前說她不好的都支字不提,就連社長、萬十七娘等人還說《地府遊記》真正的作者是沈容,這個故事就是她口述的,她們只是進行了簡單的整理。
早前署名的姑娘都不敢搶沈容的聲名,沈家薇自也得放棄。
自己有名,與有一個當未來皇后的姐姐相比,沈家薇還拎得清。
沈寶欠了欠身,“郡主,寶兒給你做了燕窩羹,我這次少放冰糖,如果郡主吃着味淡,可以放冰糖粉。”
沈容對畫梅道:“畫梅,驗毒!”
沈寶的面容沉了又沉:她是傻了才害沈容,這可是未來皇后,她還指望沈容將來提攜董紹安。
沈容勾脣道:“寶鄉君,不是我信不過你,着實是我莫名中毒又莫名地連太醫都未查又解毒。那些人也不想想,本郡主乃是九天鳳凰,這種凡俗毒物豈能毒到我,可中了毒到底不好!還是得驗驗!”
太醫們解釋不清,沈容突然毒發昏倒,五六名太醫忙了一宿,還沒弄清楚是中了什麼毒,沈容就自行解毒了,於是乎,所有人都把這歸結於:鳳祥郡主乃是九天鳳凰轉世,百毒不侵。
畫梅應聲,畫荷、畫梅不是早前潘氏給的兩人,那二人早就被九皇子賤賣他鄉不知下落。這兩位是宮裡皇后娘娘千挑萬選,挑了最聰慧靈敏的宮娥賞賜給沈容,很得沈容之心,比畫菊還要得寵得力。
不遠處,沈憲正風風火火地奔來,跟頭跟了六七個小廝。
沈容問道:“六公子,事兒辦得如何?”
沈憲笑答:“回郡主話,今兒又去店鋪裡催了一遍孝敬,收了六萬多兩銀子。韋舅爺可是幫了大忙,要不是他出面,還收不到這麼多呢。”
“三萬兩給我,三萬兩送大老爺那兒去,零頭就算作你們的辛苦錢。韋舅爺那兒改日自有夫人賞他辛苦錢。”
沈容想到這些孝敬遲遲收攏不上來,啐罵道:“那些商家明明富得冒油,居然與我叫窮,我的傷還沒治好,就敢斷了孝敬,我的傷往後還治不治,這要治好,可得花不少錢。”
他們既然有錢,自然就該孝敬她一些,沒有太平盛世,商家如何做生意。
幾人姑娘圍着沈容嬉笑了一陣,沈寶更是將沈容捧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