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色給他們帶來幾許神秘的意境:“大表哥,你說情和愛是什麼?”麗麗仰望着皎潔的月亮說道。
“我沒有經驗。”他那無聲的笑意時常掛在嘴角。
“談談看嗎?我這又不考試,用不着那麼認真呀。”錦鵬面前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如一個調皮的玩童。小小的腦袋瓜子裡裝了滿滿的十萬個爲什麼。
“依我看,情和愛它們就像奇怪的生命,能在細雨中萌發,在陽光中結果,可當暴風雪來臨時卻會枯萎。”
她傻笑起來:“你說得有些讓我無法理解。”
“我不是還沒說完嗎:情和愛,她們是神奇的生靈,她們會流動,流淌時悄而無聲,她們會飛,無論天崖海腳都能到,”他含笑默默,信口開河起來。
“是嗎?怪不得我納悶,我的情和愛不知流哪兒去了,原來她們插上翅膀飛到你家串門了吧。”
錦鵬陪笑着:“呵呵!”他笑了笑接着說:
他展開他那豐富的想象力:“情和愛它們會像遙遠的燈火,呼喚渴望的你。它會像潺潺的流水,淌向僻靜的地方……”
“這就是你對‘情和愛’的感悟嗎?可是我怎麼察覺不到?”
“它在悄悄地向你走近,走近!帶着憧憬,帶着夢幻……火般的炙熱,陽光般的溫暖!”說罷他失控地大笑起來。
“別在作詩了!面對現實吧,你要你正經在回答我,你別耍我。”
“生活本來就像詩嗎。要不讓我怎麼回答你呀?有心回答又回答不出來,不回答你又非讓我回答。”
“我還想問你,你那《心中的窗口》寫的是誰呀?”
“怎麼了?你是吃醋呢還是覺得寫的是你呢?”
“我都揣摩好多遍了,都會背了:‘……燈光下看到她心中的窗口,那是一個無奇不有的世界。心中的窗口,月亮溢着溫馨,心中的世界,大地也瀰漫着花香——太陽火紅的瞬間,我們的情和愛便在星空閃爍……’這不是我偷看的,你曾說你的文稿是公開的——好一個癡情男兒呀!”
他把一本《知音》雜誌捲成筒壯,攥在了手裡中,紅暈涌上清秀的面容,不好意思起來:“那是我無聊時亂寫的,打發打發時間吧。你盡來取笑我——哎!麗麗,我來測試測試你,先別問測試你是幹什麼的,只要你心境坦率,客觀地回答‘是’或‘否’就行。”他忽地對一個測試題產生了興趣。
“問吧。竟打岔兒。”她無可奈何地說。
“……你無論做事或談戀愛都力求完美嗎?”
“當然了。”她拖着八拍的女高音,說道。
“聽着:你一旦決定不來的事,你不會改變嗎?”
“是!”她厲聲說道。
“儘管別人反對,你也能堅持己見嗎?比方……”他又翻看了一下雜誌,接着問。
“是!不用你打比方了。”
“即使別人中你的戀人時,你也要眼見爲實嗎?”
“不一定。咯咯!”
“我要你選擇的是;‘是’還是‘不是’。”
“是!”又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炸彈。
“……好了,現在來讓我看看你是否成熟的得分。”
“呀!大表哥,你讓我先看看。”她奪着錦鵬手上的雜誌。
“那讓我們一齊看,你的得分……是D型的。”
他們異口同聲地讀着:
“現在你在心理上已達到適合結婚的時期,除了意識到男性之外,也知道該怎麼樣才能獲得男人的愛,因此,可以說你對男性心裡已有相當的瞭解,在男性看來,你已經成長爲很出色,成熟的女性。以我看,實際上你也的確已是成熟的女性了。”
“呀!大表哥真壞,大表哥真壞。”麗麗擊着錦鵬的肩膀。
“怎麼樣?這麼看來,你已經不再是一位思想幼稚的小女孩了,而你在生活中實際是這樣。看得出,特殊的家境使你早熟。噯,你也不小了,早點嫁人吧!男人過分地成熟會變得世故,女子過分成熟,易滑向沉淪,現在你正是……”
“去你的吧!我本來就不是個孩子嗎。人家說‘十八歲花季’,可我都有二十了。”麗麗打斷了錦鵬的話,而後到屋子裡的書桌上,一本一本地翻看着錦鵬的雜誌:“這幾本雜誌是你買的嗎?”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便擡起頭問道。
“是的。”錦鵬把書放到了裁剪板上,一邊回答一邊又拿起了還沒做好的衣服。
“你幹裁剪怎能有心思看這些的?”
“有時,一個人一天到晚總是那麼一個模式地生活,覺得生活有些枯燥了,於是就在沒事的時候就想以此來打發時間,或是自己也忙裡偷閒地寫上幾筆。”
“你也時常去寫點什麼?”她驚奇地問。
“是的,自從我綴學過後就愛好習作,起先只是自我欣賞,後來寫好了投給雜誌社——可是至今從沒發表過什麼好作品。但我總覺得把這些東西寫出來,我的生活就有種充實感……”
“你都寫些什麼呢?”
“寫親身經歷、所見聞、生活中的喜怒樂、工作中的酸甜苦辣,不管自己寫得好不好,總想寫寫,現在我是《女友》雜誌社,‘惠友文圖薦擇中心’的特約作者。我準備寫《錦鵬時裝部裡的故事》,我想這一定很有意思……”
“呀!你的生活好充實啊,我看你每天接待顧客時,總是有說有笑的,一點不像身有殘疾。你身殘志堅、心地善良、還有自學能力、愛好文學創作,不像我們這些人不學無術。身爲健全人,卻內心嚴重殘疾……”
“你怎麼這麼說?你不是來我這兒學技術了嗎?再說你還年輕,我比你大,只不過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比你先行了一步而已。”
她心花怒放起來:“和你在一起我感到生命有了價值、有前進的動力、我想只生活充實的人,才能真正體驗幸福的意義,我以後會向你學習,好好珍惜人生,熱愛生活……不象他……我最看不慣有女人胎子的男人……你要是身體健全該有多好啊。還有……”她吞吞吐吐着,想了想接着說:“你怎比我大得那麼多?你十歲了我才生下呀!”她吞吞吐吐地說着。忽地她驚歎地叫道:
“……唉!你看,這有農村殘疾人與城裡美貌姑娘結合的事蹟。”她翻開那本《知音》說道。
“可不是嗎?文中的那個殘疾人真有福氣。”他說了一句。
“大表哥,你說怎麼回事?我看周圍的村莊裡有不少像你這樣的殘疾人,都找到了好對象。”
“嗯,你看過在我們鎮的浦北集上,常有全和我們一起出攤的那個裁縫嗎:他戴個眼鏡,還拄着手杖,個子、面貌和我相差不大,常有人誤認爲我們是弟兄倆。好腿好胳膊的人都難找到他那樣的對象。”
“我看過他們,那個女的是他的對象?我原以爲是他的學徒或妹妹啦!”
“聽那個男的講,他們有一個曲折的愛情故事:他們是鄰居,雙方看中了,女方的父母和親友都極爲反對,並對姑娘進行隔離,打破、勸說,甚至有人要爲那女的另找一個標緻的小夥子,可是最終都沒有用……”
“我相信你也會找個好嫂嫂的。”他們結合的事蹟,也喚起了麗麗多日那穩穩萌生出的縷縷溫情和聯想:
“……我在想和你在一起說笑、玩耍、學習……那些生活中的場面——挺有意思、挺快樂的!從你的生活、工作和業餘愛好中看,你的精神生活挺富有的,像是忘卻了自己的殘疾。”
她沉默了片刻,最終沒能掩飾住流露的心扉,她心花怒放地說:“大表哥,我對你好像有一種朦朧的情感,那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的感覺……我一直在想,你說爲什麼會情人眼裡出西施呢?”
她那被種種聯想拔動的心絃,在澎湃、在徘徊、在昇華……
“你想呢”他發出了挑釁的笑聲。
“我在想……也許有很多青年人,在選擇對象時注重的是對方的相貌、金錢和地位,可我看不透:如某一天當這些條件發生變化的時候,那麼他們的愛情會不會因此而發生變化呢?”
“我不知道,我沒戀愛的經驗。那我問你:你說雜誌中那殘疾小夥子與城裡姑娘的結合,從事實上講,她倒底是幸福不幸福?”
“這要看從什麼角度來講,每個人的處境、觀點還有修養……都不一樣,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也就不一樣,至於我的看法嗎——還是個空白。
他們炯炯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對方,激起對方一股股特有的溫柔,剎那間,一股突如其來的情感瞬間噴發,讓他們失控地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