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陪我嗎?
第二日清晨,我坐在顧老闆牀前,抱着小嬰兒有一口沒一口地喂着米湯。這嬰兒應該是剛出生沒有幾日,眼睛纔剛剛睜開,卻異常安靜乖巧,在解毒過後就沒再哭鬧過,只有餓了的時候纔會撇嘴哼哼兩聲。
我看着他略微紅潤起來的小臉,想要微笑,卻扯不開脣角,眼中更是忐忑掙扎不已。忍不住伸手勾出他頸上的玉佩,和我自己的玉佩細細對比,如果真要說兩個玉佩有什麼不同,那便是我的青蟒無角無足,而他的青蟒有角有足,我的青蟒背面刻得兩字是“雨辰”,而他的青蟒刻的則是“君墨”。
“咳咳……”
睡夢中的顧老闆皺着眉頭咳出幾聲,我慌忙把自己的玉佩塞進衣服裡,抱着嬰兒坐到他的牀沿。
顧老闆又虛弱地咳出幾聲後便悠悠轉醒,眼珠轉了幾圈才緩緩聚焦,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便定格在我懷裡的嬰兒身上。
“雨辰,把君墨給我看看。”
我依言把嬰兒遞到顧老闆懷中,心中暗歎,這小娃娃果真叫君墨。
顧老闆側躺着身體,一頭青絲鋪了滿身,臉色蒼白卻不減半絲風韻,看着小君墨的眼神矛盾而複雜,卻也明顯透着濃濃的疼愛。此刻小傢伙的眼睛半睜着,一眨不眨地盯着顧老闆,小嘴砸吧了一下,竟咧開嘴衝他笑了起來。
我對着這場景不由笑起來:“顧老闆,你這樣子看起來真像是君墨的生母。”
說完我頓覺失言,顧老闆卻只是愣了一下,擡手撫摸着小傢伙的臉,眉眼間盡是寵溺:“如果沒有我相救,此刻君墨早已經夭折,說我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爲過。”
我怔怔地看着他們異常和諧的孺慕之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到口的詢問吞了下去。
就算是知道了小君墨的來歷又如何,我不是以前的雨辰,只不過是個外來者而已,不屬於我的身份,即使知道了也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氣氛沉寂下來,我們各懷心事的沉默了半晌,顧老闆忽而低聲喚道:“雨辰。”
“嗯?”我迷迷糊糊擡頭,尚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你喜歡君墨嗎?”
我點點頭,這小傢伙既可愛又乖巧,很討人喜歡。
“那你來做君墨的孃親如何?”
“啊?”
我傻愣愣地對上顧老闆璀澈決然的眸子,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顧老闆微微一笑,視線越過我望向窗外,那淡然冷豔的傾城之容上染了些許不易察覺的傷感和疲憊,菱脣微啓,似自言自語一般:“我想要找個人相惜相扶着一起生活,共同將君墨撫養成人,你願意陪我嗎?”
竈臺裡的木材正噼裡啪啦地燃着火,我一邊看着鍋裡的粥,一邊熬着顧老闆的傷藥。幾日下來,顧老闆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此刻正在房間裡逗着小君墨玩。
小君墨畢竟還小,不可能一直喝米湯,我早給他尋了個奶孃,小傢伙倒是能吃能睡的很,幾乎是以可見的速度在拔長,隨着身上的餘毒被肅清,紅嫩的小臉漸漸顯出英俊不凡的相貌來,愈發惹人疼愛了。
小傢伙倒也奇特,似乎能分辨出我們倆,對我這個天天伺候他爺倆的人不是很感冒,卻喜歡粘着他爹爹——顧傾城。
是的,顧老闆的名字,就叫做顧傾城。那天他剛告訴我時,起初我確實是愣了一下,然而一細想,一顧傾城,用來形容顧傾城的絕色容姿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雖然如此,也莫怪他不願意把名字告訴他人,一個男人,即使是像顧傾城這樣絕代風華的男人,也不願意自己的名字被取做“傾城”吧,偏偏這名字還是把撫養他長大的師傅取得,即使不願意,也改不得。
那日,我終究沒有答應給小君墨做“孃親”,卻也沒有拒絕。
我知道,自己內心深處還是捨不得沐黎,以前娶妻是逼不得已,而這次如果答應了顧傾城,便是真的背叛了和沐黎的誓言,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想背叛我們的愛情,可是看着顧傾城那種迷茫失神的表情,我卻也狠不下心說出拒絕的話。
所幸顧傾城那日說過這話後,便沒有再提過,如今,我也只能走一邊算一步。
走神的一會兒,罐中的藥已經熬好,鍋裡的粥也散發出了濃濃的香味。我甩甩頭不再多想,纔拿出藥碗逼出湯汁,又盛了碗粥,用托盤端着走向顧傾城的房間。
剛進入顧傾城的房間,他便擡頭對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看了看躺在嬰兒牀上睡得不安穩的小君墨,瞭然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顧傾城將藥一仰而盡,端着粥碗慢慢地吃着。我見小君墨已經睡熟,便走近他,細細地端詳着他恬靜的睡臉。雖然小傢伙對我不算親近,但是怎麼說他也是我在這個世上的一個親人,只要看着他,便會覺得心裡暖哄哄的。
“雨辰,你有沒有覺得君墨長得有點像你。”
顧傾城的話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我頓時被驚得心跳快了幾分,不敢擡頭對上他略帶探究的眼,只是乾笑兩聲。
“怎麼會呢,我跟君墨又沒有血緣關係,他怎麼可能和我長得像呢!”
這麼說着,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不由的心更虛。
顧傾城看着我不置可否地勾了勾脣,那雙明媚的鳳眼卻閃着隱晦的精光:“我只是覺得你們有點像而已,又沒說你們有血緣關係。你姓樑,君墨原先姓楚,現在跟我姓顧,你們連本家都算不上。”
我不知道他爲何要跟我說君墨的姓氏,卻直覺他知道些什麼,這話題繼續下去,顯然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不管君墨姓什麼,他現在都是我們的兒子。嗯,我再去給你盛一碗粥吧。”
我剛伸手去拿碗,卻被顧傾城抓住:“我們的兒子?你是答應要給君墨做孃親了嗎?”
顧傾城的手指纖長,瑩白如玉,還透着淡淡的藥香,像極了女兒家的手,卻異常的有力,看起來他只是輕輕的抓住了我,我卻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
我不由紅了臉,有點惱羞:“我一個男人,做什麼孃親!我只想做君墨的乾爹。”
顧傾城這才放開我的手,微笑道:“乾爹也不錯,做了乾爹你就有義務和我一起照顧他長大了,一樣要和我待在一起不準離開。”
我微微愣了下,隨即釋然。是啊,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妻,做了君墨的乾爹,既可以陪着顧傾城一起生活,也不算背叛沐黎。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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