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聖因見那漢子竟然狠下殺手,一刀挑傷那婦人,心下甚是憤怒,而又恨自己解救不及,急怒之下將那漢子的肩胛骨打碎。
他拍出一掌之後,看也懶得再看那漢子一眼。只見他一個箭步衝到那婦人身邊,也顧不得男女避忌,就在那婦人左肋周邊連點數處穴道,將噴涌而出的鮮血止住。
此時,那圍在周圍的十餘大漢早就被剛纔那一幕驚呆了,他們根本就沒看清眼前這中年文士是怎麼出現的,他們只覺眼前一花,然後就聽見一陣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接着就是一聲痛入骨髓的慘叫,然後就見自己的老大癱倒在地上,虛弱的呻、吟起來。
那些大漢稍微定了定神,再一看就發現這中年文士已經蹲在那婦人身前。有幾個反應快的大漢急忙上前想要扶住那漢子,可是一見這漢子半死不活的樣子,驚呼一聲道:“老大被點子打死了,我們上。”
那些大漢終於反應過來,一聽說自己老大被打死了,個個激憤着揮刀上前。
就在這時,一道纖細的身影閃過,接着就聽“噼裡啪啦”十餘聲脆響。那些大漢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雙頰火辣辣生疼,都不覺的驚駭萬分,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就發現同夥兩邊臉上各印着一隻細小的手印。
他們再次回過神來,發現那中年文士的身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正值豆蔻之年的絕美小姑娘,只見這小姑娘粉頰通紅、一臉怒色。
那些大漢又是一驚,在周邊掃視一眼,又把目光投注在這小姑娘身上。他們臉上的神色極爲古怪,既不可思議,又迷惑不解,還有就是由心底冒出的驚駭。
總算這些人漸漸恢復了一點點理智,知道自己剛纔挨的兩記耳光,確實出自眼前這位絕麗的小姑娘之手。然後他們再看看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眼看就要活不成了的老大,知道今天碰上這些硬點子,恐怕是要栽了。
但是,剛纔那驚呼出聲的大漢可沒有那麼識相的頭腦,只因他剛纔站得遠,沒能捱上耳光。
此時,只見他圓目一睜,復又大聲喊道:“快把他們都給砍翻了,嘿嘿!今天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偏偏又有人自投羅網,真是財路來了擋也擋不住。”
原來他見這中年文士的穿着華貴,而又文質彬彬的,以爲人家是來多管閒事的呆子,是來給他送銀子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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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確實怪這漢子不明形勢,沒有認真思考剛纔發生的事情,把自己推向死亡的邊緣。再說了,這幫強盜也着實太過狠絕,劫財也就罷了,偏又造了那麼多殺孽。
雖說琴聖待人寬厚,但是他卻嫉惡如仇,特別是對這種濫殺無辜之人,他向來不會容情,丹陽寺一役中,那些黑衣人和毒龍金元的下場便是最好的例證。
此刻,他正準備查看那婦人的傷勢,一聽身後的躁動,無名之火冒起三丈。只見他右手一揚,身後的七絃古琴不知怎的就平平落在他的左手之上,而且他的右手已經撫在那琴絃之上。
突聽一記悶雷聲響,但見周圍十餘丈內的樹葉花草無風而勁搖起來,還發出一片沙沙之聲,然後一切又收歸平靜,只是琴聖似乎仍然餘怒未息。
平靜永遠都只是暫時和相對的,就如這浩瀚深邃的江湖一樣,平靜總不能永遠持續下去。
就在片刻的平靜之後,只聽沉靜中響起了一陣連續的“噗噗”之聲,似乎有什麼重物不堪重負而倒在地上。
只見那堆滿枯枝敗葉的地上,直挺挺躺着十餘大漢的身體,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只有一個表情,也就是他們聽到那記悶雷聲響起時,臉上升起的那抹疑惑的神色。只不過,沒過多久,他們的七竅已經開始淌出鮮血。
同樣的死法,與丹陽寺裡那些黑衣人同樣的死法,不同的是丹陽寺那些黑衣人在倒下前臉上還能露出恐懼之色。特別是那毒龍金元,更是感到了自己心臟的碎裂,也看到了鮮血從自己口鼻中溢出。
當然,之所以存在這種差別,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想那些黑衣人和毒龍金元都算得是江湖上二流的好手,而這些個強盜土匪又怎能和他們相比。
血雖然止住了,但是那婦人本來就是個弱女子,她身上的刀傷又是致命傷,再加上婦人的喪夫之痛,生存的意志早在剛纔拼命一擊中拋棄。
此刻的她,臉上除了蒼白之外,沒有任何表情。終於,琴聖在她命門穴處推拿了半響之後,她的臉上漸漸升起一片暈紅,嘴脣微微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雙眼。
琴聖看見她此刻臉上的神色,反而黯然一嘆,知道自己再耗損真氣也都已經是徒勞了。於是,緩緩收回真氣,手長卻仍然抵在婦人的後背支撐住婦人坐起。
只見那婦人的臉上在這片刻之見間更見暈紅,只聽她終於開口說道:“賤婦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說了一句後,她的雙眼滴下淚來,又緩緩說道:“賤婦本來是個苦命的藝伎,十餘年前巧遇丈夫,幸得夫君不棄垂愛,將賤婦救離苦海。賤婦的丈夫是個地道的商人,姓白名通賈,近年來略賺了些錢,準備回鄉過些安穩的日子。”
她說到這,咳了一下,又道:“這次夫君帶着賤婦和小女回鄉,本以爲可以不用再過那些漂泊的日子,卻不幸在此地遇上這些喪盡天良的強匪,不僅殺害了護送的武師和夫君,還要……還要……”說着,一時接不上氣來,只見她臉上的潮紅漸漸退去,精神也漸漸萎靡。
琴聖知道她支持不了多久,突然想到或許她還有什麼後事要託付,於是,再次催動真氣,送入那婦人體內。
那婦人突然精神又振作起來,只是臉上已經漸漸蒼白起來,不再像剛纔那樣紅暈。只見她感激地對琴聖微微一笑,又說道:“賤婦尚有一事相托,萬望大俠不嫌過甚。”說着轉動那雙無神的眼睛,乞求地看着琴聖。
琴聖一接觸那婦人的眼睛,不由渾身一顫,他似乎對於這種眼神極不陌生。於是,他長嘆一聲,說道:“夫人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那婦人見琴聖答應了她,那雙無神的雙眼竟現出一抹異彩,同時蒼白的臉上又現出了極爲勉強的微笑,只見她又艱難的伸出右手,指着那兩側倒在地上的馬車,無力地說道:“賤婦跟隨丈夫十年有餘,幸得一女,取名玉蘭,今年剛好十一歲,現在大概還昏睡在馬車了。”
她說着,又喘了幾口氣,才接道:“賤婦本來無親無友,夫君自小也是個孤兒,因此賤婦懇求大俠收留小女,做個丫環婢女也好,免得讓她孤苦伶仃在世上流浪。”說完,那乞求的眼神又看向琴聖。
就在這時,只見白影一閃,那婦人身前已經多了兩個身量大小相當的小姑娘,其中一個自是嫣然小姑娘,而另一個則是比嫣然小一兩歲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倒長得十分俏麗,只見她右額上還有一些輕微的察傷的痕跡。
原來,剛纔一直站在琴聖身邊的嫣然一聽那婦人說到,她的女兒還在馬車裡,便一下子竄進車廂裡尋找。
別看嫣然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因爲自小失去母親,從小跟在琴聖身邊,許多時候都是她自己照顧自己,久而久之便比那些同齡孩子懂事得多。
故而,當聽到婦人的話時,也不用別人吩咐她,她就知道應當把那婦人的女兒救醒,好讓她們母女說說話。
也幸好那小姑娘並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只不過是在馬車翻倒時,額頭磕碰在車廂沿壁上才昏了過去,在嫣然的呼喚下,那小姑娘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待那小姑娘清醒過來,嫣然也不多說,一下子就把她帶了出來。
那婦人見自己女兒安然無恙,臉上露出了寬慰的神色,同時用感激地目光看了琴聖父女一眼。
此時,那小姑娘早已哭得不像樣子,她大概也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啦,她也已經不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剛纔她在昏迷之前便已經知道遇上了強盜,只是沒想到自己醒來時,爹爹已經死了,而剩下的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孃親,也流了一身的鮮血、受了那麼重的傷,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她還不哭得死去活來?
那婦人緩緩對那小姑娘說道:“乖蘭兒,以後娘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以後一定要聽恩人老爺和小姐的話,要好好侍奉恩人小姐……”說到這,又開始不停地咳起來。
那小姑娘玉蘭見自己孃親這般受苦的摸樣,哭得更是傷心,也不管孃親說什麼,自己只一味點頭答應。
琴聖看着這對母女生離死別的情景,心痛如刀絞,眼睛也不由得溼潤起來。他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的一幕,自己抱着剛出生的嫣然,看着自己最心愛的人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這婦人剛纔那一陣咳漱之後,再也支持不了幾句話的時間。於是,他喚過嫣然來,讓她扶着那婦人,並讓她在婦人的後背上揉搓,自己則長嘆一聲轉身走出數丈遠去。
只因他不願再觸景生情,其實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因爲此刻的他實在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悲傷情緒,他的一雙星目早已經溼潤,他不願讓自己的女兒看見自己這般摸樣。
那婦人斷斷續續咳了一陣,經嫣然一陣揉搓之後,長吁了一口氣,伸出那隻蒼白毫無血色的手,輕撫着愛女的俏臉,雖然臉上蕩起了一抹慈愛的微笑,但是雙眼神色極爲複雜,似乎有極大的不忍和不捨。
好一會兒,只聽婦人用極低的聲音說道:“蘭兒,無論爹孃在不在你身邊,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說到這,她又似乎覺得無法狠下心,於是又說道:“爹孃只是暫時離開你,你放心吧!你爹和爲娘一定會在天上看着你長大的,一定會天天看着我們的玉蘭的。”
那玉蘭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是卻也非常懂事,她自然多少能夠理解自己孃親說的那些話的意思。於是,只見她一味地搖頭,悲聲說道:“娘,不要!不要!女兒不要……”
琴聖雖然在數丈之外,那婦人說話的聲音也非常小,但是他是習武之人,這數丈的距離又算得了什麼,因而他雖然極不願意聽見那婦人所說的話,可他到底還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於是,那十二年前的一幕又重新在心中上演。同時,自己愛妻每一句臨終前的話語又一句句閃過腦際。
就在他深陷悲傷之時,只聽一聲悲呼“娘……”,琴聖的心絃爲之巨震。
雖然他知道那婦人說不了幾句話便要嚥氣,可當那婦人真的死了,他還是難以止住心中的巨震。而且那聲悲呼一直纏繞耳際,他突然覺得那聲悲呼聲似乎變成了自己女兒的聲音,於是他忍不住轉過身去。
只見那玉蘭小姑娘正趴在那婦人的身上,纖弱的肩膀不住地抽動着,而自己的女兒嫣然也跌坐在旁哭泣起來。
曉是琴聖年屆中年,而且往事已過十二年有餘,他仍然難以抑制心中的悲痛,此刻看見女兒悲傷的哭泣,他再也控制不住一直在雙眼中打轉的淚水。
死亡,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可怕,因爲肉體上的痛苦遠比靈魂上的煎熬輕得多。之所以有那麼多人恐懼死亡的到來,正是因爲臨死前的那番生離死別,這無疑是對人的內心的巨大傷害。而且這種恐懼和傷害無論對於死者本身還是死者的親人朋友,都無可避免的存在着。
…………
安置了白通賈夫婦和那三名鏢師的後事,琴聖便攜着兩個小姑娘回到那輛華麗的馬車,那老實的年輕小夥子竟然還老老實實的呆在那裡等着琴聖父女。
於是,琴聖只簡略說了玉蘭小姑娘的身世遭遇,便上了馬車。當然,馬車上突然多了個人,車資自然要另外算的。可是,那老實年輕人聽了琴聖說了眼前這小姑娘的悲慘變故之後,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老老實實地趕自己的馬車。
琴聖本來不是那種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可爲何他在玉蘭小姑娘父母新喪之下,這般急着趕路?連讓玉蘭爲父母守靈一夜的時間都不給。
其實,琴聖是有自己的考慮的,他這麼急着走路,當然不是爲了趕路,因爲此時距那九華大會還有一段時日。琴聖之所以那麼急着走,一方面是不想讓玉蘭小姑娘觸景生情而過於悲傷,因爲這種遭遇和變故對這樣的小姑娘的打擊實在太大;另一方面是,他也是不希望愛女接觸太多悲傷的事,還有就是他自己也不願再度回憶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雖說他所存之心大多都是爲了別人好,但是,他卻不知道,如果一個人霎時間經歷了這種悲慘的事,遠離那些曾使自己悲傷的地方並不能減輕自己的痛苦和悲傷。如此做法,有時甚至還會適得其反。
其實,對於那些無法釋懷的悲傷和痛苦,最好的治療方法便是時間。時間可以沖淡人的情感,甚至可以讓人遺忘過往的一切。因爲我們周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暫時的存在,而時間卻是永恆的,因此時間會將所有事物漸漸淡出這個世界。
馬車雖然華麗,卻也並不是特別的獨特,因爲像這樣的馬車,在任何一個稍大一點的縣城都隨處可見。
但是,如果有人知道馬車裡所坐着的主人是誰,那麼這輛馬車無論行到何處,都一定是最引人矚目的。
宇內三絕,在二十多年前是俊美、狹義和瀟灑的化身,琴聖作爲宇內三絕之首,因爲行蹤詭異,真正見過他的人極少,因而這使他更增加了一層神秘的特徵。
可是,琴聖此刻坐在馬車裡,自從經歷白氏一家三口那件事之後,他就一直沉默寡言,幾乎整天都枯坐在車廂裡,直到挨近彭蠡湖時,才見他顏色稍好。
彭蠡湖,“沉鄔陽起都昌,沉海昏起吳城”,因爲昔年湖水淹沒了兩座城池鄔陽縣和海昏縣,纔能有今日之彭蠡湖。
的確如此,這彭蠡湖水域遼闊,煙波浩渺。而且地處中原繁華之地,更是人文薈萃。
因此獨特的景觀,引來了無數文人志士著書立說,乃至與成就霸業於此。
此刻的彭蠡湖更是別具意味,只見煙波落日下的湖面,舟楫穿梭,嬉笑之聲時起,漁歌盪漾湖濱。唐詩人王勃之“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大概說的就是這副情景吧!
就在這彭蠡湖之濱,江月將要升起之時,一輛華麗的馬車靜靜的停靠在岸邊。
那馬車前,站着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只見這中年文士雙手託着一把五色七絃古琴。
他看着這美不勝收的湖景,但見此時湖月相接,水天相連,月光灑在波光萬頃的的湖面上,而那明月卻仍是似羞還掩的。又見那一輪明月周邊飄着數縷纖雲,就像爲那嬌羞的明月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面紗。
此時,正好一艘晚歸的漁船從明月前經過,又恰巧有一陣湖風吹來,便吹得湖面月影如潮,就見一抹微雲繞着那艘晚歸的漁帆,此等佳景好不令人沉醉。
琴聖深吸一口清爽的從湖面吹來的氣息,又聆聽了一會兒那纏繞在湖濱的漁歌,突然叮叮噔噔的彈起琴來。
但見他揮弦時慢而有力,沉穩而渾厚,穆若生風。而那陣陣琴聲,聽着使人致淡,使人致清,平心舒氣,寧神息慮,與這湖景相襯得妙到毫巔。
世間竟有這般能操琴者,就算伯牙重生也會感喟於此。這操琴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宇內三絕之首的琴聖,當今世間除了琴聖之外,還能有誰能彈奏出這種仙音?
當真是其極者無心無味,以求無人能賞,這琴藝確實到了琴之極致。
一曲罷了,湖風月影皆爲之沉醉,更何況於有耳可聞的人呢?
就在此時,但聽得一聲嘆息驟然響起,打破了這一時的寧靜。原來,那駕車的老實年輕人剛剛從陶醉中醒來,不自覺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
這一聲讚歎倒使剛把琴收起的琴聖一愣,只見他驚訝的看着那年輕人,薇笑着說道:“想不到小哥也是高雅之人。”
那老實年輕人不由臉上一紅,有些羞綛說道:“小人並不懂音律,小人雖然常常來往於酒樓樂坊,聽過一些賣唱的姑娘彈奏過琴曲,卻從來沒聽過這般神妙的樂曲,更沒想過原來樂曲也能彈得這般如夢如幻。”
這老實的年輕人竟然將琴聖與那樂工歌伎相比,也實在太過有目無珠、有眼不識泰山了。
不過,這老實的年輕人所說的話倒反而更體現了他內心的真情實感,像他說的這麼淳樸的話語,毫無奉承和做作,就算所做之比擬有辱琴聖之名,琴聖也絕不會因此而惱怒。
只見琴聖微微一笑,看了老實小夥子一眼,也沒有說話,只踏上了馬車。
馬車上,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正相依而眠,連日來的舟車勞頓使這兩個小姑娘早早就睡下了,竟然錯過了剛纔的絕妙琴音。
琴聖看着熟睡中的兩位小姑娘,突然間苦笑一聲。倒不是爲了別的什麼,而是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薪火傳承無以爲繼的落寞之感。
只因他的師門絕藝《風雷引》,只有在修煉純陽真氣之人的手中才能真正發揮全部威力,可他這些年來只顧着訪尋靈藥,竟然沒能找到一位合適的傳人。而此時眼前這兩個女孩兒雖然根骨絕佳,又都聰明伶俐,卻偏偏不適宜修煉自己的純陽真氣。
他又把目光轉移到玉蘭小姑娘身上,不由得暗自嘆息道:“如果她是男兒身就好了!”
因爲馬車還算寬大,兩個人躺下尚且還有空餘,只是這兩個小姑娘也許是真的累壞了,竟然就相互依偎着躺在車廂中央。不過,此時琴聖見兩女已經熟睡,自己總不能把她們叫醒,更何況她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自己雖然是她們的長輩,男女之間總是要有點避忌的。
於是,琴聖只在馬車外延坐息起來,這樣既可以保持警惕,還能調息一番。
而那老實小夥子呢,因爲趕了一整天的馬車,早就已經累極了,只是剛纔被琴聲所迷醉,忘呼了困頓,此刻只見他業已伏在馬車車轅上睡着了。
仲夏之夜,湖風吹起一片水波潾潾,湖月也漸漸高掛起來,湖面上的漁舟也漸漸稀少了。
然而,這輛華麗的馬車就這樣突兀地停在湖柳旁邊,本來就已經非常引人注目,再加上適才琴聖所彈奏的一曲仙音,早就不知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這彭蠡湖有上千頃水路,每一方水路都有一方霸主,這些稱雄一方的霸主都統屬於一位彭蠡湖最英雄了得的人物——“千湖龍王”龍在天,這千湖龍王的稱謂主要是因爲龍在天不僅稱雄整個彭蠡湖,還有這湖岸周圍百里之地都是他的統屬之地。
而之所以又稱其爲千湖,是因爲這彭蠡湖能有如此大的規模,其實是因爲昔年洪水淹沒兩個縣城後,將無數個小湖泊連成一片,化整爲零。
因此,這彭蠡湖又分爲許多片水域,每一片水域都有一位霸主管理水路事物,而這些霸主的龍頭老大就是這龍在天,因而龍在天就有了這“千湖龍王”的稱謂。
時已過二更,湖面上早就沒有了漁舟飄蕩,本來平靜的湖面此時卻行來一隻大船,這大船左右還隨行着數艘較小的垝船。
那大船上,一面八角彩色錦旗高高懸掛,這面錦旗邊上繡着一條金色神龍,錦旗中央還有一個金色大字“龍”。
大船從外表看來還算豪華,只見大船舷板上的兩層穿樓上都是燈火通明,直照亮了半個湖面,使得那船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看這陣仗,好不威風氣派。只不知是哪條水路上的霸主的船?
大船漸漸駛近岸邊,透過燈火,只見那大船上的一個數丈長寬的大廳裡,正中一把豹皮交椅,下手還擺着十餘張桌椅。看樣子倒是像極了一方豪傑的議事大廳。
只是此時這大廳正中的那把豹皮交椅上,坐着一位四十左右、相貌猥瑣的漢子。這個漢子的肩上套着一副水綠色的護肩,這護肩雖然看上去很威武,卻與這漢子瘦小的身體極不相襯。他套在肩上,整個人看着活像個大甲蟲。
在這漢子下手還站着幾個漢子,從這些漢子黑黝的臉龐可以看出,他們不是船上的水手便是常日在湖面上打滾的人。
只見那猥瑣漢子對身前一位赤足漢子厲聲問道:“你真的聽清楚了?那真的是琴聲?如果到了地頭連個鳥人都沒有,看老子不拔了你的皮再把你扔到湖裡餵魚。”說着瞪了那赤足漢子一眼,又道:“上次你這王八羔子坑得老子白跑了一趟,老子還沒和你算這筆賬呢。若是這次真讓你說對了是什麼大美人兒,倒可以將功折罪。”
那赤足漢子聽了猥瑣漢子的話,駭了一跳,急忙解釋道:“絕對錯不了,聽小子們說那輛馬車已經停在那裡有兩個更次了,先時還聽見有女子的聲音,看樣子定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女眷。小的也在船上聽了一陣那深陷妙音般的琴聲,真是比翠雲軒裡的槐花姑娘彈奏的琴聲還要好聽百倍。”
“哼!你小子已經說了多少次了,看你把這人說得好像只有天上纔有似得,那人的琴藝真要是那麼好,老子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還有,這人也楞是大膽,進入了老子的地界後,既不投棧繳路費又不速速離去,看來是沒把老子放在眼裡。”那猥瑣漢子狠狠的說道。
那赤足漢子又連忙接道:“解爺莫要生氣,想來這人應該是剛從外地來的也不定,一時還不知道解爺這兒的規矩,要不然這人怕不早就來跪拜解爺了。”他說着又道:“若是解爺聽了那人的琴聲,一定也會懷疑是天上的仙子彈奏的。待到了岸邊,小人一定將那人喚出來,好讓解爺一睹那人兒的摸樣,再讓者認爲解爺彈上一曲。”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來的,難道真的是因爲適才琴聖的琴音將他們招來?看樣子好像不是這樣的,只看那些人的外表就知道,那些人不可能是真正能聽得出那絕妙琴聲的意境來的。
不過,好奇心是人性中固有的特性,人的活力、存在的意義乃至於一切人爲的事物的發展變化,無不得益於這份好奇心,如果一個人的好奇心從此隕滅,那麼這個人也就只有肉體的存在了,活着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但是,好奇心並不總是好的,適當的好奇心或者我們會認爲是求知。而過與好奇,有時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甚至於置自己於死地。
自古以來,確實有不少因爲一念好奇而將自己大好前途葬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