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鎮元長吁一口氣後,立時將那些沉浸於簫聲中的圍觀之人驚醒過來,只見這些人就像眼見仙臨凡間一樣,驚訝、奇異、狂喜……
楊寰宇連續運功將近一個時辰,雖然他功力深厚,任督二脈已通,不會有內力枯竭的擔憂,卻也感到有些疲憊。
當他發現衆人神色有異時,就知道自己剛纔確實有些驚世駭俗,不覺心中一陣愧疚,只因叔叔楊延廣再三告誡,讓自己儘量不要顯露自己的武藝。想到這些,心中暗歎一聲。
然而,他卻不知道,此時的江湖武林的形勢已經不容他有太多的保留,他生在武林紛亂、內外憂困之際,而且他自己還肩負着家門血仇,這些根本就不容他涉身江湖而不留名,可以說他是近數十年江湖武林的希望,解決武林危機、使江湖再次進入平靜無波之境,幾乎仰藏他的力量。
他掃了衆人一眼,想到雷鎮元已經傷愈,覺得自己再沒有留下的必要,轉身正待離開,卻聽雷鎮元大聲道:“恩公請留步!”就見他慌忙從地上站起,踉蹌走到楊寰宇身前,躬身拜倒,口中感激道:“恩公大恩大德,我雷鎮元粉身難報,但是請恩公賜告姓名,也好讓雷鎮元有報答的機會。以後若有何差遣,只管說一聲,雷鎮元雖然只是小小一個河北教門的副門主,但是恩公但有所命,雷鎮元定當竭盡全力。”
楊寰宇見他言辭懇切,沒有半分做作,不由心中感動,於是連忙將他扶起,說道:“雷朋友快不必如此,小可只不過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雷朋友如此豈不是讓小可萬般無措。何況救人於危難本是我輩武林中人理所當爲,還請雷朋友莫要耿耿於懷。”
那雷鎮元一聽,對眼前這俊美少年更是由衷佩服,只見他眼眶溼潤,激動道:“好!恩公這一份高義雷鎮元永銘五內,只是還望恩公賜告尊姓名。”
楊寰宇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出手援助,如若對別人這樣的懇求於不顧,那就顯得有些矯情了,於是說道:“小可姓楊名寰宇。”他說完,看了周圍衆人一眼,又道:“小可目下尚有要事,就不再久留,雷朋友重傷初愈,而此地尚有天龍幫之人,雷朋友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說完,卻見那雷鎮元突然一挺瘦長的身軀,道:“楊恩公請不必擔心,雷鎮元雖然武功不濟,但是絕非貪生怕死之徒,天龍幫的人雷鎮元還沒有怕他們。”
此時,周圍的衆人似乎都爲這雷鎮元的氣概所感,不覺議論紛紛。
那一直在人羣中的天龍幫黃穗劍使此時走出了人羣,看也不看那雷鎮元一眼,只對楊寰宇一拱手道:“楊公子果然神技驚人,本使者此前還未敢置信,此刻親眼所見,當真讓本使者大開眼界。既然楊公子又插手此事,本使者就暫且揭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他雖然言語恭維,但神色卻依然一片傲慢,只見他對着天龍幫衆人一揮手,冷哼道:“咱們走!”然後當先縱躍而起,飛過衆人的頭頂向慈利縣奔去。
楊寰宇本待向雷鎮元告別,卻見雷鎮元面有憂色,對他說道:“楊恩公,這天龍幫可算是當今武林中第一大幫,其勢力遍佈大江南北,恩公爲了雷鎮元與天龍幫結仇,還望恩公將來謹防宵小,天龍幫這些年來不斷擴張勢力,而且無所不用其極,雷鎮元爛命一條,自然不怕他們報復,只是恩公……”
他還待說下去,楊寰宇卻已經截道:“雷朋友請莫要再如此稱呼,如果不嫌棄,小可便叫一聲雷兄。呃!小可其實早就已經與天龍幫結怨,雷兄不用替小可憂心,小可此時確實還要急着趕路,雷兄請保重,小可告辭。”說完,對着雷鎮元拱手一禮,便向來路急掠而去。
那雷鎮元楞立半響,待衆人漸漸散去,才聽他自言自語道:“此子真是個奇男子,若非雷某礙於職份,追隨他的左右當真是一件幸事。”
苗疆之地,多密林荒山沼澤,雷公山是苗疆最富盛名、也是最神秘的地方,雷公山巍峨挺拔,雄偉壯觀,森林色翠,山溪瀑布垂直飛瀉,氣勢奪人。
而且,雷公山方圓數百里,翠林茂密,四季色翠,常年雲海不絕,時常可見雲濤泣涌。
而苗疆子母嶺就在雷公山主峰東南不足三十里處,這子母嶺其實是雷公山的腹地,雷公山的盛名與神秘都是拜子母嶺所賜,因爲子母嶺其實就是苗疆最神聖的地方“蠱神宮”的禁地。
楊寰宇受叔叔楊延廣臨終所託,到子母嶺的蠱神宮尋找叔母,就是三十年前蠱神宮的公主蠱神女。
這子母嶺既是雷公山的腹地,當然這裡的風景遠勝雷公山其他地方,雷公山四季常青,而子母嶺卻是四季百花爭豔。
不過,因爲子母嶺是苗疆聖地,也是蠱神宮的禁地,因此尋常人是無法接近的,甚至連苗人也不能隨意進入子母嶺邊緣百里。
從慈利縣往西不足百里,風物民情立時大變,到了這裡,不再是村鎮、屋舍儼然,而是一座座的苗寨。
楊寰宇從慈利縣出發,取道西北,正是看準了直去雷公山的道路,走了兩天,他就真正進入苗疆地域。
一路上,無論是密林,還是山腰,亦或是山下,到處分佈着苗寨。
楊寰宇沒有到過苗疆,也沒有聽人說過,因此這一路走來他可就領略了不少迷人的風情。
走了幾天,經過苗人的客棧,也進過苗家林寨,所遇到的苗人與中原人物大異,只覺苗人身着短裙短衫,無論男女老少,玉臂天足皆露於外,甚是豪放大膽,民風迥異於中花之地的涵蓄和保守。
到了第五日,楊寰宇已經到了距離雷公山不到三百里之地,這裡已經沒有苗人村寨,只因在這雷公山三百里以內,密林沼澤遍佈,行入其中,稍一不慎,立時有葬身叢林中的毒物和埋骨沼澤的危險。
楊寰宇在離開距離雷公山最近的一處村寨時,當地的寨主曾好言奉告過,繼續往前走所要面臨的各種兇險。初時,那位寨主死活不讓楊寰宇進入雷公山地域,若非他取出叔叔楊延廣臨終時給他的那塊骨符,那位寨主是絕對不會讓他進入這苗疆最神聖而最兇險的地方的。
其實,這塊骨符當真幫了他不少,只因苗疆之地本來對外來之人甚是避忌,若是沒有一定的指引或者憑藉,還沒進入苗疆境內,恐怕就已經被擋在了外面。
楊寰宇初時也是被一些遊離於密林中的苗人阻攔,幸好他急中生智,將那面骨符取出,這才免了不少麻煩。而且出示那塊骨符之後,竟然常常被當做貴賓接待。
按着那位寨主的指示,楊寰宇終於找到了一條勉強可行的路,而事實上,這根本就不算路,只不過是沿着一個固定的方向走,因爲才走了不到半天的時間,楊寰宇就連續穿過了幾個沼澤,要不是他體內寄生着萬毒桃蠱,使他不懼怕任何劇毒,否則此刻他早已經喪命在了沼澤瘴氣中。
走了這一段,他不禁心中納悶,在雷公山的苗人是如何進出的。
此時,眼看到了正午時分,剛剛走過一片廣闊的沼澤,擋在前面的又是一片將近二十丈寬的沼澤地。
二十丈寬,若是換了在平時,只需一個縱躍後,在中間做一次蜻蜓點水式的借力,便可以輕鬆渡過,無奈楊寰宇此時已經有些頭昏目眩。
他雖然不畏瘴氣,但是一連走過幾個散發着濃濃瘴氣的沼澤地,雖然沒有中毒,頭腦卻也有些昏沉。
因此,他不敢冒險,只因一旦失足落入沼澤中,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極有可能就此葬身泥淖。
挑了一處水草茂盛的地方,他又找了一根兒臂粗的樹枝,準備就從這裡通過。
此時,正是午時烈日最猛的時刻,他本來不想在此時行動,只因他此時不僅頭腦有些昏沉,而且臟腑也難受異常。只是他正亟欲擺脫此時這種前後備受壓抑的處境,希望早些進入對面的那片樹林。
彎彎折折的繞行着,總算走過了十來丈,其實他對通過沼澤已經有了一套經驗,他此時過沼澤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他知道只要是水草豐盛的地方,大概就可以落腳,不過卻不能停留太久。
還有七八丈的距離,這時他已經完全可以躍到對岸,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決定再走幾步,只因他不敢確定對岸落腳之地是否就是實地。
就在他跨到另一處長滿水草的突出之地時,手中的樹枝卻不小心點在了泥漿中。
幕然,聽得一陣呼嚕之聲,只見樹枝所落之地頓時冒起無數大小不一的氣泡,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紅霧從氣泡中彌散開來。
僅一眨眼的功夫,那紅霧就已經將楊寰宇周圍一丈之地裹住。
楊寰宇見識過這種情形,知道這正是那位寨主所說的可怕的瘴氣爆發,他才意識過來,卻已覺一陣難當的惡臭侵入肺腑,同時只覺頭腦一陣眩暈。
他還沒有做出反應身形已經搖搖欲倒,幸虧他及時閉住了呼吸,才保持了頭腦的一絲靈智。
就在他幾乎要倒在泥漿中時,他突然雙手握住那根樹枝,雙腳用力一蹬,同時雙手用力一按,就見他呼的一聲身體平平飛出,直向對面的樹林掠去。
在他身形堪堪離地之時,那支被他雙手按下的樹枝嗤一聲沒入了泥漿中,但聽得一陣呼呼之聲,只見泥漿上冒起了更大更多的氣泡,同時那原本只有一丈方圓的濃濃的紅霧立時擴散開來,只是那紅霧卻不因爲擴散而變淡。
楊寰宇身體才飛起來,他便已經支持不住,雙目一合,馬上沒了知覺,幸好他剛纔那一躍之勢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而且雙手還借用了樹枝的推力,這才使他這一躍就有十來丈遠,不僅掠過了沼澤,而且身體正好平平穩穩的伏在了樹林前的空地上。
可惜的是,此時他已經陷入了昏迷。
他本來不畏懼任何毒物的,爲何還會被瘴毒所傷?
其實,他體內的萬毒桃蠱確實可以很快的幫他解除任何侵入體內的劇毒,不過那萬毒桃蠱到底不是解藥,能夠做到藥到病除,它要吸毒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剛纔楊寰宇處在瘴毒爆發中心,當時在他周圍的瘴毒較之一般的瘴毒不知要濃密多少倍,他沒有立時昏倒已經算是萬幸,而他仍有餘力飛掠十餘丈遠,更是受益於他體內的萬毒桃蠱。
不過,他雖然奇蹟般的逃過了這一劫,卻並不是說他此時就可以萬事大吉、逃出了生天,他的真正凶險正步步緊逼。
他剛纔掠飛過來後,巨大的落地聲響已經驚動了樹林中的飛鳥猛獸,此時正有無數毒物和兇悍之物聞聲而來。
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悉悉索索之聲不絕於耳,聲音漸漸變大,顯然是那些東西正越來越近。聲音漸漸地連成了一片,聽聲音就知道,趕來的東西也正在增多。
如此詭異、驚懼、奇險的氣氛,楊寰宇卻只靜靜地趴在地上,對這一切渾如未覺。
在那悉索之聲更近時,幾乎到了楊寰宇數丈之外時,突然間那些聲音像被斷絕一樣,真正的銷聲匿跡了。
但是,卻在這時,又響起一個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是一種讓人頭皮發炸的吱吱之聲,就在這些吱吱之聲響起了一陣之後,突然又響起一陣嗤嗤之聲,似乎是蟲蛇受驚急竄的聲音。
接下來,就剩下了剛纔的吱吱之聲了。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吱吱之聲已經近在跟前,只是卻仍然不見周圍有任何異物。
這時,那吱吱之聲又告突然消失,就在那幽暗的樹林中,緩緩亮起了兩盞綠油油的燈光,燈光漸向樹林外伸出,終於那兩盞燈光現出樹林,看清楚了那燈光的來源。
只見那綠油油的燈光竟是出自一顆大如水缸的黑色巨頭,這個巨大的頭顱前,還吐着兩尺來長的紅信,那發出綠色燈光的,竟是那巨頭上的兩隻眼睛。
那巨頭又伸出少許,終於看清了那巨頭竟是一顆巨大的蛇頭,只見那條又長又粗分叉的紅信在楊寰宇的身體上上繞了一圈,然後倏然收回,紅信一收回,那巨大的蛇頭猛然一伸,從幽暗的樹林中露出一截幾乎兩人合抱的碩大的黑色的蛇身。
那蛇身一伸出來,巨大的蛇身幾乎壓在了楊寰宇的身上,就在這時,見那巨大的蛇頭突然張開足可吞下一匹健馬的血盆大口,又見那蛇頭一聳,張着的大口直向楊寰宇吞去。
如此巨大的一張蛇口,莫說只是一個人,就是三五個人捆在一起,也足可以吞下蛇腹,看來楊寰宇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死亡已在眼前,楊寰宇卻依舊昏迷在地,那黑色巨蛇的蛇口離他的身體已經不足三尺,眼看他就要葬身蛇腹。
卻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一聲柔媚的嬌叱“畜生,爾敢!”
而後,就聽嗤一聲急響,只見從沼澤對岸一道金光激射而來,直射向那巨蛇右邊的綠眼。
二十丈的距離,那道金光似乎長了眼睛,在那巨蛇的綠眼前一閃而沒,爾後就聽那巨蛇發出一聲悽慘的怪叫,龐大的蛇身呼一聲,竟有一大半身體躥出了樹林,而那巨大的蛇頭此時正楊在半空中一陣亂擺。
在那道金光沒入巨蛇右眼之時,只見一道彩影閃電般急掠過那將近二十丈的沼澤地,這彩影掠過沼澤地後,餘勢未衰,徑直射向楊寰宇趴伏之地。
也就在那巨蛇慘厲怪叫之後,卷出龐大的蛇身就要壓在楊寰宇身上時,那道彩影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操起楊寰宇的身體向左側滑去。
等到那巨蛇的身軀卷出大半時,彩影已經帶着楊寰宇的身體飄出了三十餘丈遠。
這本來都是在眨眼之間的事情,那道彩影的所有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不僅快速絕倫,而且似乎預先算計好了出手和落腳的地方。
此時,終於看清了那道彩影的廬山真面目,這道彩影赫然是楊寰宇在慈利縣的東儀客棧中,所遇到的那位絕色少婦,也就是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望風而逃的女魔夜媚狐玉嬌嬌。
只不知玉嬌嬌爲何會在此地出現?而且還這般巧到毫顛的救了楊寰宇。
那黑色巨蛇被那道金光射入右眼後,一直慘厲怪叫着捲動龐大的身軀,瘋狂的橫掃翻滾,看樣子受傷不輕。
夜媚狐玉嬌嬌向左飄出三十餘丈後,便一直在查看楊寰宇的傷勢,待發現楊寰宇只是昏迷之後,絕色的容顏本來還是滿含憂戚之色,卻馬上春眉舒展。
可是在春山一展之後,玉顏上又換上了薄嗔之色,只聽她對着楊寰宇嗔怪道:“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都走過了那麼多沼澤地了,還要犯這樣的傻氣。”
不過,她雖然是在嗔怪,臉上卻有沒有了嗔色,反而充滿了憐愛和痛惜。她本來就姿容雙絕,此時薄嗔淺笑、美目凝睇,眉梢眼角嬌媚無限,看了更讓人心魂兒出竅。
就在這時,那巨蛇似乎稍微平復了下來,只見那巨大的蛇頭右眼一片血肉模糊,但是巨頭卻仍然四處擺動,當轉向玉嬌嬌和楊寰宇這邊時,突然定住,同時拖動着龐大的蛇身,向他們掠去。
這回看清了這巨蛇的全貌,只見這巨蛇身軀最粗之處竟然要兩人合抱,蛇身遍體覆蓋着巴掌大的黑色鱗片。加上那又圓又尖的蛇尾,這條巨蛇竟有二十來丈長。
二十來丈長的龐大蛇身,一下子就掠到了兩人身前,此時玉嬌嬌懷中抱着楊寰宇,她見這巨蛇來勢兇猛異常,雖然她身懷絕技,又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女魔,但是她到底是女兒家,剛纔爲了救楊寰宇,她渾然忘卻了害怕,此刻看清了眼前這龐然大物後,不免心中後怕驚悚起來。
就這一驚懼的時間,那巨蛇已經到了跟前,她芳心大駭,連忙運起一身功力,奮起右掌擊向巨蛇的蛇頭。
可是,那巨蛇受她全力一掌,只是微微一頓,又急掠過來,她大驚失色,知道這巨蛇一身鱗甲怪異之極,而且堅厚無比,根本不是掌力能傷。她不敢再多想,抱着楊寰宇急忙向後掠去,她懷抱一人,竟然還能一躍二十餘丈,身形一點也不慢,這份功力當真讓人不敢置信。
不過,她快,那巨蛇一樣快,本來那巨蛇的蛇身就長,再加上人蛇相距不過二三十丈,因此那巨蛇始終緊緊追在玉嬌嬌五六丈遠的地方。
追了數個起落,玉嬌嬌猛然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想個辦法將巨蛇擺脫。她本來是個極具聰慧的女子,平時智謀百出,當真如狐狸一樣,可是正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她懷抱楊寰宇,心有顧忌,不敢與巨蛇正面敵對,這才使她一時間只知道閃避。
她突然意識到,這巨蛇身軀龐大,又長達二十餘丈,料想遇到有拐彎的地方,定然不會像在平地上一樣靈活。
她瞥見左側不到數丈就是一片高大陰森的樹林,於是再不遲疑,身形向左一閃,立時進入樹林中。
果然,那巨蛇軀體龐大,反應靈活不足,玉嬌嬌向左閃去之後,那巨蛇的身軀卻要向前衝出數丈之後才轉過彎來。
玉嬌嬌見這一計湊效,正自慶幸,幕然發現那巨蛇剩下的一隻左眼發出一束綠慘慘的綠光向自己射來,她突然心中一動,暗想:“這巨蛇一身鱗甲堅硬如鐵,它的雙眼卻是脆弱至極,剛纔打出一支金簪便射瞎了一隻右眼,而今何不故技重施。”
想到這,身形微微一緩,同時向頭上一摸,然而她卻只摸到一片秀髮,哪裡還有金簪,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只帶了一支金簪。
不過,她果然不愧是一代女魔,應變機智確實不凡,她似乎早已經注意到了楊寰宇掛在腰間的短劍,只見她一把摸不到金簪,馬上抓向短劍。
就在那巨蛇追近五六長之時,一道寒虹沖天而起,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玉嬌嬌的一聲嬌呼“好劍”,然後就見寒虹飛閃迎向那巨蛇的另一隻綠眼。
不過,也許是剛纔她飛簪射傷巨蛇的右眼是在巨蛇無備之下,因此她才能在二十餘丈之外輕易得手。
此刻,也許是那巨蛇有了準備,而且或許是因爲那道寒虹引起了巨蛇的注意,致使巨蛇的巨頭突然向一側閃去。
但是,那道寒虹還是隱沒入了巨大的蛇頭,不過寒虹隱沒之後,那巨蛇的綠眼還是閃出綠慘慘的光芒。
顯然短劍沒能如願射中巨蛇的眼睛,但是卻見那巨蛇突然停了下來,仰起那顆巨大的蛇頭,瘋狂而慘烈的絲絲叫了一陣,而後就見立起地面數丈來高的蛇身轟然倒了下來,那隻發出綠光的眼睛也已經不甘的合成一條縫隙,龐大的身軀再也沒能蠕動一下。
玉嬌嬌看得分明,她見那短劍雖然沒有射中那巨蛇的眼睛,卻正中巨大的蛇頭,而且短劍深沒至劍柄,她心中一陣驚奇,她剛纔分明使出了全身的功力一掌擊在蛇頭上,卻只能讓巨蛇緩了一緩,可見這巨蛇的一身鱗甲是何等堅硬。然而,楊寰宇身上的這柄短劍竟然能夠沒入巨蛇更加堅硬的頭部,這如何不讓她驚奇不已。
其實,她不知道,她剛纔拔出的卻是一柄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寶劍。
玉嬌嬌久久不見巨蛇有何動靜,驚魂甫定,壯了壯膽走向前去,只見巨蛇的那隻綠眼已經眯成一條線,雖然還能射出一抹綠光,卻已經毫無生氣,而且那綠光也開始渙散起來。
此時正是午時,這片高大的樹林仍然陰森幽暗,配以此時二十餘丈長的巨蛇平躺在地,更是顯得陰森恐怖。玉嬌嬌縱然武藝高絕,殺人不再皺眉,可是身處此景,仍然止不住心中驚顫、頂門滲汗。
確實那巨蛇已經死絕,玉嬌嬌這才走到那巨蛇跟前,此時她纔看清楚這巨蛇的摸樣,只見這巨蛇一身黑色的鱗片,每一塊鱗片都烏光鋥亮,整整齊齊覆蓋在身上,鱗次櫛比,而它頭頂上的鱗甲卻又顯得異常細膩。
玉嬌嬌見這巨頭倒在地上仍然有半人多高,想起剛纔巨蛇張口欲吞楊寰宇的情形,不由一陣後怕,不自覺緊了緊抱在懷中的楊寰宇。低頭看去,卻見楊寰宇安靜地躺在自己懷中,安然無恙,芳心又不由得一陣欣慰。
感覺到這幽暗樹林不尋常的陰森,玉嬌嬌實在不敢再多做片刻的逗留,連忙拔出巨蛇頭上的短劍,幕然一道寒虹又現,同時玉嬌嬌發覺一陣奇寒襲來,而且發現短劍上竟然不着半點血跡,她不由得又是一陣驚歎,搞不懂這到底是一柄什麼樣的稀世寶貝。
不過,她沒有多想,手持着短劍,將楊寰宇攜於肋下,急忙掠出樹林邊上,卻見那巨蛇又圓又長的尾巴仍有一大截伸到樹林外。
玉嬌嬌看了看肋下的楊寰宇,就在左近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讓楊寰宇平躺在自己身前。
到了此時,玉嬌嬌這纔有暇細細打量這一見面就讓自己生出異樣感覺的俊美男子,只見這人兒風神俊逸,一身表惆長衫,着一雙粉底長履,文雅中透着剛健。此時看他靜靜躺在自己身前,膚白如玉,劍眉入鬢,眉梢眼角隱含風流之情,厚薄得當的朱脣微閉,自然岷成一條弧線,似笑非笑。
玉嬌嬌有生以來見過無數美男子,但是她卻從未動過心,她甚至都不知道情愛是什麼滋味。然而,此時她卻被楊寰宇的神采所懾,她從未見過如此吸引女子的人,楊寰宇之所以吸引女子的地方,並不僅僅是他的俊美容貌,更多的是他身上有一種難言的氣質,此時細看之下,玉嬌嬌更是心生憐惜、愛不釋手。
其實,玉嬌嬌之所以突然出現在這片兇險之地,並且及時將楊寰宇從蛇口中救下,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自那日在慈利縣東儀客棧見了楊寰宇之後,她便已心生情意,後來又見楊寰宇對自己的美色和有意的誘惑不爲所動,芳心中更是倍感驚異,她似乎發現自己已經枯萎的心靈又長出了活苗。
於是,她從那時起,就一直跟在楊寰宇的身後,只因她看得出,楊寰宇雖然身懷絕技,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雛兒,她實在擔心楊寰宇會輕易遭到別人的暗算,更擔心楊寰宇陷入別人的圈套。
因此,楊寰宇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爲幾乎都看在了玉嬌嬌的眼中,包括那日在慈利縣城外解救雷鎮元的情形。對楊寰宇表現出來的驚人絕技,她雖然震驚,但是更多的卻是欣喜,她只覺得這位可人兒實在有些神秘莫測,但她卻是越看越愛。
而今日早晨,當玉嬌嬌聽說楊寰宇要去子母嶺的蠱神宮時,芳心一陣焦急,她常年在江湖上走動,自然聽說過蠱神宮的傳聞,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兇險。雖然她不知道楊寰宇爲何要去蠱神宮,但她還是義無返顧的尾隨而來。
本來她對楊寰宇不懼毒物瘴毒感到萬分驚奇,可是見傾慕的人兒穿越幽林沼澤總能安然無恙,芳心極是欣喜,可就在她欣喜之下,卻發現楊寰宇剛纔幾乎葬身蛇腹的驚險一幕,驚急之下,不顧一切的將楊寰宇從蛇口中奪了回來。
這纔有了剛纔的種種,只是讓人不解的是,玉嬌嬌雖然功力深不可測,但是她卻又爲何不畏懼任何毒物和瘴氣?甚至連剛纔掠過劇烈的瘴氣爆發的沼澤後,仍然沒有任何異樣,難道玉嬌嬌的修爲已經到了不壞不死之身的境界?
楊寰宇本來沒有中瘴氣之毒,他只不過是一時被瘴氣侵入頭腦,一時間暈厥了過去,只要他體內的萬毒桃蠱將瘴氣吸盡,他很快便可以清醒過來。
當他呼吸到一口還算清爽的空氣時,明白自己總算沒有陷身泥漿中,可他睜開眼睛一看時,把他嚇了一跳。
原來,他才睜開眼睛,第一眼竟看見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和一斷絕美的身姿,這讓他以爲自己已經魂飛天外,步入了天堂,要不然又怎會突然出現如此一位絕世的女子。
不過,很快他又否定的了自己這荒唐的想法,只因他已經看清了在自己身旁的這位絕色的女子,赫然是自己在東儀客棧中遇到的,而且還被她糾纏了半天的那位絕色少婦,不同的是,此時這絕色少婦的容顏上已經沒有了一絲冶蕩之氣,卻見她玉顏驚異,一雙美目瞪得大大的,正驚訝無比的看着自己。
不過他還是驚疑不已,卻就在自己神智清明之時,突然發現自己右手正緊緊抓着一樣滑膩柔軟的東西,側目一看,不由得大窘,原來他剛纔在一陣驚顫之下,不知怎的雙手亂抓之下,緊抓住了這絕色少婦的一隻玉手。
雖然感到這隻手握在手上甚是舒服,而且還有些異樣的感覺,實在有些不忍心就此放開,但是他卻被自己這孟浪無禮的舉動窘迫無措。
他連忙把手甩開,一躍而起,俊臉上一陣燒紅,看也不敢看着眼前的絕色少婦,低垂着頭,就像一個被逮住偷腥的小貓一樣。
卻在他不知所措之時,聽得“噗嗤”一聲嬌笑從身邊傳來,只見那玉嬌嬌突然蕩笑道:“怎麼?剛纔還死死的抓着人家的手不放,現在卻又不理人家了?原來你也是個不老實的人。”
楊寰宇一聽這話,更是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過了半響,他才訕訕說道:“姑……姑娘怎麼會在此地?而且……”他本想說“而且還坐在自己身邊”。但是,他見那絕色少婦美目凝睇,不住的在自己臉上轉着,俊臉又是一紅,再也說不下去。
玉嬌嬌又輕笑一聲,道:“我要是不在這裡,你早就成了它的美味午餐了。”說着,玉臂一揮,指向自己右側。
楊寰宇聞言,心中驚奇,順着玉嬌嬌手指方向看去,卻見十數丈外,一條數丈長的黑乎乎的又圓又尖的東西向樹林中伸去,他大吃一驚,驚呼道:“這……這……這是什麼東西?”
“一條頭大如水缸,二十來丈長的巨蛇。”玉嬌嬌接道。
“巨蛇?姑娘的意思是……”楊寰宇一聽,看着眼前的絕色少婦,急急問道。
玉嬌嬌不緊不慢的,輕笑道:“是啊!一條足可以吞下一頭牛的巨蛇,剛纔你就昏倒在樹林邊緣,這條巨蛇就想把你吞進去……”
“什麼?那……那這巨蛇如今……”楊寰宇又是大駭,只因他此時看見的這又長又圓的黑乎乎的東西,聽了絕色少婦之言,顯然這東西就是那巨蛇的尾巴,看着尾巴就已經讓人驚魂出竅,何況它的身軀。
想及此處,又聽這絕色少婦說自己幾乎做了巨蛇的美餐,不由心中驚顫恐懼,而又見這巨蛇的尾巴一動不動的,且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生怕這巨蛇會突然襲擊,這纔有些心生懼意。
那絕色少婦似是料到了他的心思,見她仍是不慌不忙的道:“已經死了,要不然我們還能站在這裡?”
楊寰宇一聽,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卻又馬上疑惑起來,只因這麼一條龐然大物,是誰有那麼大的能耐將它殺死,於是俊目一凝,看着那絕色少婦道:“姑娘說這巨蛇……”
“怎麼?又不相信了?而且還姑娘長姑娘短的,人家不是沒有名字,真是的!”玉嬌嬌突然輕嗔道。
玉嬌嬌雖如此說,卻並未見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她似乎有意在等楊寰宇親口問她。
楊寰宇可沒有想到這些女兒家的心思,他在東儀客棧中就已覺得這少婦言行間確實有些輕浮,而且說話刁鑽,知道她可能又在戲耍自己。
不過,他現在確實也想知道這少婦的名字,只是他可從來就沒有和年長的女子這樣說過話,雖然心中坦蕩,卻仍然免不了有些不好開口,只聽他吶吶道:“這個……這個……”
“這個什麼?難道你就不會問一下人家的姓名嗎?”此時,玉嬌嬌已經看出了楊寰宇的爲難之色,然而她卻又裝出嗔怪之色。
楊寰宇無奈,他實在應付不了玉嬌嬌這種蠻纏,只好問道:“不知姑娘貴姓氏如何稱呼?”他問貴姓氏,而不是貴姓芳名,顯然是說明剛纔自己鑑於男女之別,而且你又是有夫之婦,我這纔不敢冒昧褻瀆,現在既然被你逼得無可奈何,只好先問你夫家的姓氏了。
玉嬌嬌聽他這樣的問法,白了楊寰宇一眼,道:“人家都說了未曾嫁人了,你還這麼問人家,是不是存心氣人家呀?”
楊寰宇心中暗自稱怪,不過他見這絕色少婦既然如此說了,只好改口問道:“請問姑娘尊姓芳名?”
玉嬌嬌這才變嗔爲喜,笑顏一展,道:“這還差不多,我叫玉嬌嬌,玉是美玉的玉,嬌呢,就是嬌靨如花的嬌,你可要記着了。”
也許楊寰宇的江湖閱歷再多一點,也就知道了玉嬌嬌的名號和在江湖上的聲譽。
此時,只聽他說道:“玉姑娘還是先告訴小可,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說着,又連忙接道:“小可是說,在小可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玉嬌嬌見他提起剛纔之事,心有餘悸,便將剛纔她看見的那巨蛇欲將他吞下的情形細細的說了出來。
楊寰宇這才發現,自己懸在腰間的秋霜寶劍果然還在玉嬌嬌的手中,如此一來,他就更加堅信玉嬌嬌之言。
他急忙掠到那巨蛇的尾部,循着蛇身向樹林中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