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寒風中急馳，車裡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儀表盤的燈亮着，照在男人挺拔的五官上，襯着他眼底的幽深，寒潭一樣。
快回到公寓，秦晉深抿着嘴角，撥通了裴治的電話，那邊一直沒接，男人低聲咒罵了一句，繼續撥打。
兩遍之後，裴治接了：“喂……”
“在哪兒？”他直接開口。
裴治看了看邊上出神的女人，壓低了聲音，嘆氣：“她不肯回你的公寓，我帶她來酒店了，就是你投資的酒店，房間是502，你直接過來吧。”
他說完，電話直接被撂下。
收好手機，清了清嗓子，裴治走過去，“小染啊……”
蘇小染擡頭，看他：“裴醫生，你回去吧，今天麻煩你了。”
裴治擺擺手，不僅沒出去，反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那你有什麼打算？”
蘇小染垂眸：“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早起回家，老爺子給我打了幾個電話，裴醫生，麻煩你跟老爺子打個電話過去，跟他老人家說，我跟……跟秦晉深很好，今天就不回去了……”
她實在沒有勇氣打電話回去騙真正關心她的老人家說，她過的很好……她現在一點也不好，如果對方溫和的關懷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你真的要走？”裴治驚訝，“纔回來，怎麼又要走？三哥今天晚上確實做的有些過，可是你要相信他，他那麼做，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
蘇小染扭頭看他，“他有什麼想法？”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裴治伸手撓頭：“三哥什麼想法我不知道，可我能感覺出來，他應該還是……對你有感覺的。”
“呵。”蘇小染嗤笑一聲。
裴治還想勸她，蘇小染起身往浴室裡走，“裴醫生，我困了，打算洗澡休息，今天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怎麼可能聽不出她話裡趕人的意思，裴治嘆了口氣，只好起身。
*
酒店停車場。
秦晉深坐在車內，指間燃着一根菸，他並沒有抽，只是蹙眉盯着方向盤，似乎在想事，眼底有些有掙扎，直到一根菸盡，燒到他的手指，他在回神。
掐滅了菸蒂，他推開車門下去。
出了電梯，遠遠的看到502房間門前站在裴治，他靠在牆壁上，一條腿支起，垂着頭，沒有看到他過來。
“人在裡面？”
直到他走進了，裴治才怵然擡頭，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她說要休息了，我也不好在裡面待着，就出來等着你了。”
秦晉深‘嗯’了一聲。
裴治把房卡拿出來給他，秦晉深伸手接過，正要開門，裴治不輕不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三哥，她一個小姑娘鼓起勇氣回來找你，你不僅沒給她好臉色，還趕她走，太不應該了，回來的路上，她沒忍住，在我面前哭了一通。”
男人握着門把的手一僵。
“你這段時間天天跟馮晚在一起，只要她看電視，肯定知道你們的事，既然她都不計較你跟馮晚的事，主動回來找你，那就證明她還是愛你的，你不應該像今天晚上那樣對她……”裴浥看着他的背，語氣鋒利起來，“那樣做，不男人。”
秦晉深頭也沒回，嗤笑一聲：“她要回A市，還是你去接的，這些事竟然跟她一起瞞着我，這樣做就是兄弟？”
裴治被他噎了一下。
‘滴’的一響，男人刷開門，入門而進。
裴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
*
臥室裡沒人，聽着浴室裡好像有動靜，秦晉深扯開衣領，脫下外套，徑直往浴室裡去。
剛來到門口，浴室的門突然被人從裡打開，洗完澡的蘇小染從裡面出來，頭髮挽起在腦袋後面，身上裹了一條浴巾，一隻手抓着領口的浴巾防止掉下去，瘦瘦小小的站在那裡，肩膀露着，胸口露着，蝴蝶骨極其的漂亮。
男人喉結動了動，把目光移開，落在她一張小臉上。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一個多月沒見，第一次這樣單獨的相處在一起，似乎有話要說，卻都是沉默。
最後還是秦晉深先回過神，他張開嘴，正要說話，‘砰’的一聲巨響，浴室的門，在他眼前用力關上。
秦晉深：“……”
蘇小染關上門，又把門反鎖了，心臟跳的很快，她靠在門上，死死咬着嘴巴。
他怎麼來了？
不是趕她走了嗎？
不是跟馮晚在一起嗎？怎麼這會兒又出現在她面前，他到底怎麼想的，到底想幹什麼？
‘砰砰砰’砸門聲響起。
“開門！”
男人的聲音鑽過厚重的浴室門，傳進她耳朵裡，她心一顫。
深呼吸了一口氣，蘇小染站直身體，取出櫃子裡的浴袍，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了，拉開門出去。
秦晉深站在一邊，如炬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
蘇小染擡頭看他，“裴治讓你過來的？”
男人沒有說話，後退兩步，靠在牆壁上，一條腿支起，一隻手插在口袋裡，眼神沉沉落在她身上，帶着幾分探究。
蘇小染擰起秀氣的眉頭。
剛纔在浴室裡，她想過他千萬種的開場白，可就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沉默。
倚在牆壁上的男人伸手從兜裡摸出煙，好看的手指把煙隨手送進嘴裡，黑色精緻的打火機迸發出漂亮的花火，他擡手去點菸。
“不許抽！”
蘇小染三兩步上前，一把奪了他嘴邊的煙，想也沒想就扔到了一邊。
秦晉深眉鋒一挑，低眸看她。
她走近了，他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有沐浴露的味道，也有她自己的味道。
透白的皮膚上還有水珠，臉頰上粘着幾縷碎髮，眉毛擰着，紅脣也緊緊抿着，一雙黑亮的眼睛怒瞪着他。
喉嚨動了動，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抽菸犯法？”
蘇小染直視他，“讓人吸二手菸太沒道德，你要抽，出去抽！”
以前不計較，是她無所謂，現在她懷了身孕，必須要注意這些。
肚子裡的孩子她本來就擔心，她經歷了太多，光是打針吃藥她就不可能會懷上，現在竟然奇蹟的懷上了，那麼她就得小心再小心。
聳聳肩，秦晉深把打火機扔到了一邊，垂眸看她，問出第一個問題：“爲什麼要回來？”